异常是不对的。
    天生异常就是天生有罪。
    赤鹿莲已经不怕这些小孩了,毕竟他壳子里面装了成熟的灵魂。
    但是在上去之前,他不知不觉的看了一眼芒见。
    黑川女士来了。
    芒见突然开口,果然黑川女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赤鹿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闷。
    说不上来。
    有人来领养小孩,看中了赤鹿莲。
    这种领养活动黑川女士从来都是禁止芒见参加的,不少小孩说这是因为黑川女士把芒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莲:我不想走。
    为什么?芒见问。
    他指着其它小孩说:其它人都在抢这个机会,听说进入这种家庭长大了以后有机会去上大学。
    莲:你知道什么是大学吗?
    芒见很是中气十足:不知道啊。
    但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好的呢。
    莲突然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哎?
    芒见疑惑:因为黑川女士没让我去。
    莲:你要是想的话,一定可以吧。
    芒见:我没想过。
    莲:你可以想的。
    芒见不在说话,他觉得莲有点啰嗦,于是站起身决定不再搭理他。
    莲追上来:我就是想问问。
    芒见终于回他了:我就是没想过啊。
    为什么要想这件事。
    莲还是努力告诉尚不足七岁的芒见:你应该想一下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发展,未来是一个相当恶劣且吃人的社会。
    芒见看向他,眼睛看向天空,而后划过屋檐,木桩和花草,一切都倒映在他眼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不好吃吧。
    莲恼羞成怒:哎你想到哪里去了。
    然后
    莲被人围攻在厨房的角落里面。
    他原本可以很快就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挨了几拳头,然后他很快看见了芒见,他走进来愣了一下,然后皱眉。
    莲有点惊讶自己挨打的时候居然还能看到这么多神色。
    芒见皱眉看着这里,然后神色凝重的踮脚端起了餐桌上的布丁,离开了。
    莲内心一片寂静。
    他放空了一会人然后把人打到,接着三两步追上去,挡在芒见身前,我被人围攻了!
    特意郑重的强调。
    芒见惊讶:你出来了。
    莲:是啊,我被人围攻了!
    芒见:哦好厉害。
    莲:你不想说什么吗?
    芒见:我说了啊。
    莲:什么?
    芒见:你好厉害。
    莲:才不是这个回答我是说,就刚才的事情说一点想法吧。
    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他有点委屈。
    芒见:因为我打不过。
    所以就离开了。
    莲:但是为什么要顺手把布丁拿走这也很奇怪吧。
    芒见:因为一想到你被他们打败之后,这些人不仅会笑话你,还会当着你的面吃掉布丁,这样的话,不是损失太惨重了吗?
    莲:什么?
    芒见:所以我要提前一步把布丁吃掉。
    让他们无布丁可吃。
    莲:你真是
    莲:你可以去找大人啊,又或者像上次一样假装院长妈妈来了。
    芒见慢吞吞:哦。
    莲:你表现的好犹豫啊。
    芒见:因为我想到不到啊。
    莲:上一次你明明做到了。
    芒见:但是上一次黑川女士来了。
    这一次她没来。
    所以他想不到。
    莲:你真是!
    难得披着小孩子的壳子。
    于是他大声说出内心的想法:太过分了。
    芒见:为什么?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莲在生气。
    你想吃布丁了吗?
    他把盘子端过去:给你。
    他想不到。
    这个回答可以概括了芒见的大部分行为。
    怜悯,同情,爱,喜欢,甚至怨恨和憎恶。
    他都好像要人教才能明白。
    莲有点泄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泄气,于是一口吃掉了布丁。
    东海林宽太来了。
    黑川女士让所有小孩子打扮打扮在门口迎接,而且这一次她让黑川也去参加,不过故意把人塞在后排不让人看见。
    迎接一结束。
    莲立刻带着芒见上了屋顶,莲指着人群中那个被包围的东海林宽太说:这个人非常有钱。
    他是来找你的。
    芒见问:我欠他钱了吗?
    莲: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来收养你啊。
    芒见:收养啊好奇怪。
    莲:为什么奇怪?
    芒见:就是感觉奇怪而已。
    莲没有说话。
    芒见:有钱的话应该很好吧,莲为什么不去呢。
    莲沉默了一会儿:我去了。
    芒见:哦。
    莲:你好过分啊。
    父亲不要我,母亲不要我,你也是。
    芒见:我也不要你吗?
    莲:你在胡说什么,我是说,你要布丁!
    芒见:你不要再说布丁啦,不是被你吃掉了吗?
    莲幽幽看他。
    也是哦。
    他看向东海林宽太:我被他领养过。
    东海林宽太对他的养育之恩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把赤鹿莲这个人变成了可以正当光明出现在电视频道上的人物。从一个臭水沟的臭虫,一个差点被饿死的小可怜,变成了一个伟大的人。
    于是他一辈子都要还给东海集团。
    他不应该再被称之为人,而是东海集团的指向标。
    他是坚固的船头,以肉身劈开所有海洋风潮。
    他要比所有人都更彻底的为东海集团服务。
    因为说得对。
    东海集团成就了他。
    然而站在这个命运转折点的确是芒见。
    他随便一指。
    于是他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莲看着东海林宽太:其实我想为自己活。
    我觉得我可能适合摄影,说不定能在这方面有一点前途,如果可以的话,一边旅行一边拍摄。虽然大概率会死在海洋或者沙漠里,但是这样不是很浪漫吗?
    芒见点点头。
    不过黑川女士大概会担心你吧。
    到了晚餐的时候她会点餐盘,如果没见到你,会不断的在院子里面喊你的名字。
    莲:不会的。
    我会告诉她之后再离开。
    莲:说不定我会依靠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也是被写在教科书上的那种
    莲:有点可笑吧。
    莲:明明一切都是别人给的,但是还说什么依靠自己,我连尊严都不是自己给的。
    芒见戳戳他的后背:小声点哭哦。
    下面的人会听见。
    莲:我没有哭。
    芒见:但是我看见水光了。
    莲:你看错了。
    芒见:嗯,我看错了。
    芒见不怎么执着于对错。
    他看向远处,屋檐的视角很好,没有高高的围墙和各种遮挡视线的碍眼建筑,天地都好像宽阔了许多。
    他指着一个黄翅蝴蝶说。
    它飞的好高啊。
    莲看过去。
    梦醒了。
    东海林柊吾睁开眼。
    第201章 番外:新世界(三)
    变故是这么发生的。
    奴良陆生考上东大之后准备去见一见黑川, 他吩咐妖怪独目一定要准备好礼物, 第二天到了出门的时间, 陆生却发现只有他一个站在门口, 迟迟不见独目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陆生转身回到奴良大宅, 终于找到了在院子里面扫地的独目,独目抱着笤帚,身上穿着工作装, 一下一下, 相当悠闲的把地上的落叶扫起来。
    独目,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见黑川学长吗?
    陆生问道。
    哎?啊?
    独目吃惊的摸了摸光脑袋:这是什么时候商议好的事情。
    陆生:是昨天,我们约定在这个时间出发。
    独目双手合在胸前不断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哎哎,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吧。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往室内去换衣服,但是却突然转身, 大将,我们要去见谁来着?
    黑川学长。
    陆生十分耐心的回答:就是黑川老师,因为上了和他相同的学校, 现在叫他学长了。
    独目羞涩的摸摸脑袋:哦哦, 这样啊。
    他一路小跑回室内,松了一口气:大将人真好,被放了鸽子都没有生气。
    不过
    黑川老师和黑川学长又是哪个
    他按了按太阳穴,实在记不起这个名字。
    陆生坐在台阶上等独目, 雪女抬着小碟从远处走来,今天天气不错呢,坐在这里晒太阳吗?
    陆生回到:在准备去黑川学长家。
    雪女笑道:又交到了新朋友啊。
    陆生抬头。
    新朋友?
    不是不是,就是黑川老师,黑川芒见,以为上了一所大学之后感觉叫学长比较好一点,所以换了称呼,不是新朋友哦。
    雪女茫然的看了一会儿院子,好像在思考什么,迟疑问道:黑川老师是谁?
    陆生:冰丽忘记了吗,就是高中时期给我授课的那个。
    他比划了一下身高,我记得雪女对黑川老师印象很好呢。
    雪女皱眉:高中啊应该是我忘记了吧,最近记性不太好。
    陆生笑道:独目也是,你也是,都忘记了,最近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雪女摇头:没有啊,一切都挺平稳的。
    她解释: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是忘记了。
    陆生:冰丽
    他迟疑的看向雪女。
    今年春的时候,我们和老师还见过。
    今年春,在那栋大厦前。
    满城飞花。
    这种场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吧。
    今年春
    雪女似乎想笑,但是她面孔上还是堆满了深深的疑惑:怎么了?
    我记得。
    好像是下雪?不不,不对,下雨?哎,怎么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陆生睁大眼睛,然后瞳孔慢慢收缩,独目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他已经换上了出门的服装,大叫:来晚了来晚了,请不要介意。
    独目在陆生身边刹住。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门了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对吧。
    你们
    陆生戛然而止。
    他一个接一个的询问奴良大宅里面的妖怪,到底记不记得黑川是哪一个,得到了只有疑惑的眼神。
    什么?
    这是谁?
    不认识哦。
    陆生跑到了爷爷的房间里,喘着粗气:爷爷
    滑瓢:我记得。
    他放下烟斗示意陆生坐下休息休息。
    这是神的正常操作而已。
    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人类忘记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
    滑瓢:大概是人神有别?
    他笑了笑:毕竟我也只在战国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古老的神明,消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神的时间远比人类长。
    他一次睡眠,一次休息,人间的朝代就更替了不知道多少回。
    如果他在人间有至情至爱的恋人,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那么这几百年下去,对方的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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