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推了白玫一把,请夫人自重。
    听了柳枫喊道她夫人,白玫的脸色又变了,欣喜瞬间转换成了暴怒,谁乐意当那矮子的夫人?我从来就没乐意过!
    听见白玫在污辱金锦天,柳枫长/枪出手,枪锋指向白玫,我敬重你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主上的夫人,若是你这样不知好歹,我柳枫愿意为主上杀你。
    杀我?杀我?杀我?白玫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又笑了出声,从前的那点时光,在你眼中是一文不值的吗?
    若是与主上相比,此话不差。
    白玫的眼神暗了暗,随后又恢复了光明,她失望地推开了柳枫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枪,戴上了自己的面纱,淡淡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纠缠你了,等城主需要最后一项祭品之时,我会将他带上。
    柳枫长舒了一口气,白玫只觉得他傻。
    可是就算是这样傻的人,白玫却仍然爱得他爱得不可自拔。
    这又怪不了她,爱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大火,能将人一切的理智燃烧殆尽,不想去想道德,不想去管伦理,只想去爱,哪怕是错的,哪怕是坏的,爱也不会消散。
    有区别是人去如何管理自己的感情。
    压抑与释放,克制与燃烧,为什么有的人要像木头一样循规蹈矩地活在人世?既然上天赋予了人类以情感,那么宣泄从来就不应该是不正当的!表达是正确的,诉说是正确的,我爱你是正确的!
    白玫看着柳枫离去的背景,满眼都是世间最悱恻的温柔,是世间最极致的残酷。
    杀了金锦天,你会属于我的。
    肯定的话,暗示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白玫走进了关押着映雪涯的房间。
    很明显的是映雪涯已经挣扎过无数遍,已经累到睡着了,就连白玫到了他的房间都没有惊醒他。
    脖子上缠着枷锁,还有流出来的血,弄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
    倒是个倔强的孩子,白玫摇了摇头,就这样,只是一个孩子,金锦天却为了能够成就自己的霸业这样一个私心,就要这个小孩做活祭品?
    可笑而又无耻。
    她红杏出墙,无耻吗?
    按照这世间的道德标准来说,她自然是无耻之至,但是金锦天呢?
    他为了那一把天天咕噜咕噜冒着血的魔剑杀了多少人?不过就是因为他的理由带上了霸业、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样的美名,多了许多崇拜,虚伪!恶心!
    自私就是自私,何苦带上其他名号?
    她将映雪涯搂在怀里,喃喃道,我不这么做,你就会死,没关系,忍一忍,之后杀了金锦天解救你我。
    映雪涯沉沉地睡着,并没有听见她在讲什么。
    ☆、欲念、妄想
    白玫从来都没决定自己做错过什么,哪怕就算不符合伦理道德,她也没觉得她做错。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伟大,是怎样一个女人可以大义灭亲在背地里筹谋着杀了自己不是人的丈夫?也就只有她了。
    她将映雪涯越抱越紧,就像在抱着一个毫无知觉的布娃娃,将平生最大的劲儿给揉了进去。
    映雪涯虽然晕了过去,但他还是有点知觉的,呼吸不过来,连贮藏在肺部的空气也被压缩,他还是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这个漂亮的疯女人。
    白玫笑了一声,摸上了挂在映雪涯脖子上的枷锁,她说道,很快,你就能解放了,别急。
    声音温柔得不像是囚禁他的那个人。
    映雪涯感受到了一股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充涌的情感,像是在他曾经在雪涯上看见过的那无休无止的大雪一般激烈而动荡的情感。
    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映雪涯不清楚,他在陌生的环境里待久了,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他的心中莫名其妙得诞生了一股冷意,他不知道该将这样令他发抖的感情叫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欲望是想见到江岩。
    被禁锢的声音无法发出来,映雪涯挣脱开了白玫的拥抱,躲进了角落之中。
    白玫看到了小小的人影,只觉得有趣。
    自己察觉到了自己的恶趣味,白玫摇了摇头,待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久了,连内心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白玫看了看映雪涯,伸出了手,又将手缩了回去,离开了房间。
    江岩被柳枫关了起来。
    说实话,对江岩来说,关他的这间小屋子,是他这辈子都没住过的好房间被子是丝和绸做的,桌上是上好的梨花木,房子里还装了两个一看就很贵的花瓶,上面插着几株假花,假花后面挂在一幅酸味十足的字,倒是有文人墨客的情调。
    但江岩想当的是少侠,不是书生,这些摆设,对他来说与他郊外的那个帐篷没什么区别。
    他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那张绸缎子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不流血了。
    江岩还在想着心中的人,他肯定不喜欢这里,他肯定要把他救出来。
    是他江岩,将那朵生长在高山之巅的雪莲花采了下来,让他沾染了人世的风尘,可江岩觉得映雪涯不会后悔,他江岩也是。
    虽然还不明确下一步该如何去走,但是江岩下一个目标就是见到映雪涯,将他救出来。
    滑溜溜又温暖的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让江岩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窗外大雪纷飞,窗内的人也飘飞了自己的思绪。
    就在郊外不远处的片树林之后,是与城内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靠近那池子的地方,已经长不出任何的植物了,但稍稍远离了那池子一些,景色又变得不同了。
    血祭带来的力量被剑池里的剑吸收,或许可以叫做消化不良,吸收不了的力量被剑吐出来了些,火热的温度,烫焦了周围的土地,离远一些的地方,又长了青草灌木,再远的地方就是冰天雪地了,这样的景象,可谓是怪异又恐怖。
    是人血将土地吞没,也是人血将植物浇灌。
    矮个子的城主,站在炽热的风中,看着剑池中不断涌现出来的力量,眼神是痴/迷的狂热,金锦天还是在自言自语道,只要有了这把剑,只要有了这把剑
    他到底是想拿剑来干什么?只有柳枫知道了。
    金月城虽然富庶,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邦,甚至比不过江湖中的几个大门派,只有他们想,金月城的富庶可以随时奔溃。
    不过也没人对一个小小的城镇动手。
    但是自从金锦天去乐雅山参加过一次武林大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是见过江湖上真正的大门派长的是什么样,金锦天的心里开始有了他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就比如成为武林霸主之类的。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能为究竟有多少,他只是一个养着几百个卫兵的城主,怎么可能可以与一个甚至几个人数上万的修仙门派抗衡?他做不到,他将他这个梦藏在了心底
    只是在某一天,他从某人手上拿过了一把剑,将他真正的欲望勾了起来。
    这把剑浑身泛着血红,不像是正派之物可他却被这把剑深深地吸引了,那恶魔一般的人对他说道,这把剑需要血,只有充足的血,才能让这把剑开锋。
    金锦天信了那人的话。
    一方面是他想相信,一方面是这把剑浑身散发着妖异不祥之光,让他分外喜欢。
    这把剑的血祭工作,金锦天很大一部分去拜托了柳枫。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个死板的家伙,但他的忠心的确是天地可鉴的。
    愚忠、愚蠢,这四个字大概就可以将柳枫这个人给概括了吧。
    柳枫的确是这样一个人,当金锦天提出要祭剑了,柳枫毫不犹豫地将活人推下池子。
    这本应该是与他所学相违背的,可在他眼中金月城第一,金锦天第二,剩下的可忽略不计,金锦天说,他是为了金月城好,柳枫立刻就相信了。
    金锦天并不是没有看出来,他的那个美貌高挑的夫人对柳枫怀有怎样的心思,可他对于情爱不感兴趣,他只想将这把妖异之剑的剑刃开锋,横扫世间,做一个武林霸主。
    他对武林霸主是感兴趣的,当初他去参加武林大会,虽然大家都一口一个地金城主地叫他,可再深入看了看与他对话的人的眼神,那是藏在眼神深处的的轻视。
    就是一个小小的边城城主,有几个钱罢了。
    他不喜欢这种目光,在城里每个人都是以最崇拜的目光开着他,怎么一到了乐雅山,他们的目光就变了?变得轻蔑起来?
    回到了城里,再迎接民众爱戴的目光之时,金锦天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感受到过的羞耻啊,也只有在这座边远小城里,无知的百姓才将自己看做了一个人物。
    金锦天不喜欢这种反差,他想我也要让整个的江湖的侠客义士也像愚昧百姓一样,崇拜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金锦天是人渣。
    ☆、血腥
    风吹得有点大,但比上个月已经暖和了一些了。
    凛冽的风,像是凌厉的刀,夹带着如同着碎石一般的血花,割到人的血肉。
    池子里的水已经完全红透了,红到了黑,如同最深渊最深处,看不见下方还隐藏着什么。
    那把剑,堆积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已经开锋了一半,还差一个人积攒了无数人怨气、鲜血的魔剑,便可以完完全全地在天地之间挥洒他的愤怒。
    金锦天得到这把剑出于一个意外,他也因为另一个意外,将完全地释放这把剑的力量。
    柳枫,可以了!可以了!金锦天大声尖叫着,把他送上来,把最后一个人祭剑,这把剑就可以帮助我夺取天下!
    方圆二十里之内,土地是一片焦褐。
    因为魔剑释放的力量,让土地枯萎。
    他将地面上的生命力量吸收,转换成了一股强大的邪气,围绕着魔剑,也将金锦天包围。
    他的性格之中藏着人性之恶,只需要稍稍引诱,小小的恶便可以扩展、蔓延,最终无法回头。
    金锦天的自卑是恶,柳枫的愚忠是恶。
    剑池越燥热,外围的雪下的就是越大,好似人间地狱。
    江岩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比较冷静,还想方设法地逃出去。
    可这金月城的术法神秘,又一环扣着一环,他被押在了这个小房间里一日又一日,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这门还是纹丝不动。
    既然术法不行,那就靠武力强攻。
    江岩的佩剑和匕首都被收走了,他只能拿着花瓶去砸门。
    这么贵的花瓶,以前的他可是碰都不敢碰,可为了出去,江岩一狠心,拿起了同等重量的银子都比它便宜的花瓶,闭了眼,砸向门框。
    虽然哗啦一声,花瓶碎成了几十块,门框只是被划出了一些痕迹,连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江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上了摆在房间里的黄花木桌子。
    他搬起了桌子,走远了两步,把桌子往门框那一扔答案还是很明显的,跟刚才的无用功没什么两样。
    江岩还未泄气,活动了一下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又跑远了几步,再朝着门那边奋力一冲只有自己的胳膊又红肿了一块,门还是在那里牢牢地立着,就好像在嘲笑着自己一般。
    江岩每天都是这样尝试,甚至还拿花瓶碎片往地下挖,结果挖到了另一个结界又被弹了回来。
    每天桌子上都会出现饭菜,有鱼有肉,但江岩没次只能匆匆地扒两口,又想法设法地逃出去。
    连在外面的白玫都有些惊讶他的毅力,终于有一天,她打开了江岩的房间。
    江岩有气无力地抬眼开了她一下,随后眼神都亮了,在不眨眼的瞬间,擦过她的身边,从门侧冲了出去。
    你不想知道映雪涯在哪里吗?
    江岩没有在听她讲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直觉会告诉他,映雪涯在哪里。
    呼吸带出氤氲的水汽,将眼前模糊成雾状的色块,耳边是风,夹着血腥与焦味。
    映雪涯被柳枫带到了剑池旁。
    预感告诉映雪涯,他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尽管有了这个预感,但他一眼看到了枯萎了的土地中间一池冒血的剑池之后,内心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环境,被邪气剥脱了一切生机的土地,比雪涯上还糟糕。
    他不喜欢站在他身旁的人,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脖子上被带着枷锁,映雪涯也没办法说出话来,体内的力量被封印封住,根本无法对抗压着他的人。
    柳枫抓起了他的领子,朝着金锦天看了一眼。
    金锦天颔首。
    两个人,不说话,一切都是死亡般的沉寂。
    映雪涯挣扎着不肯跟着柳枫走,但柳枫并不是他一个功体被封的废人可以抵抗的,只能被他拉着走。
    粘稠的血,恶臭的味道,一切的一切,映雪涯都不喜欢。
    柳枫的手抚摸上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随后闪光一瞬枷锁应声而断。
    映雪涯还来不及反抗,柳枫用力一推,还是把他推进了剑池之中。
    带着怒气、怨气、邪气的血从四面八方将映雪涯牢牢地包围。
    血,是血,映雪涯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还有其他的东西涌了进来,这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感情充斥了自己的胸怀,映雪涯睁开自己眼睛,看见了无数冤魂缠绕在这把剑上。
    他们在哭。
    他们为什么在哭?
    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我去死!
    我还有老婆孩子爹妈,我死了谁来照顾他们?
    一句比一句绝望,映雪涯伸手前去触摸那些灵魂,却又被一道汹涌的血气给阻拦。
    那些冤死的魂魄,被这道血气全部吸了进去,最后化成了绝望的恸哭。
    这是。。绝望吗?
    映雪涯的周围,又围绕了一道又一道的血气。
    消极的情绪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他的头顶。
    但是映雪涯才刚刚接触情绪这种东西不久,还不能明白塞在他心中的是什么。
    只知道这种东西让他不好受。
    映雪涯虽然身上怀着强大的力量,但是从见识阅历上来说,他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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