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后呢?你们哭什么?!刘敢追问道。
    皇后已薨!在宛丰的搀扶下,邢经娥缓缓起身,满脸泪痕,却是咄咄逼人的模样,我不管两位是怎么来的,奉的旨是真是假,椒房殿盖不领受,哪来的,滚哪去!
    此话说得特别不客气,而且宛丰带着身后的人,就想动手赶他们出去。
    此举顿时激得李敢就想让人动手,刘长乐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不可置信的问道,皇后薨了?如何薨的?你快开殿门,陛下只命我等来收皇后玺绶,并派车马请皇后置建章宫问话!没有其他赐死亦或废后的意思!!快救皇后!!
    是啊!刘敢也反应过来,此刻皇后最重要,犯下如此大罪,陛下还有回心转意之余地,快宣医官救皇后啊!皇后不是常劝陛下轻缓刑罚么,如今长安巫蛊骤变牵连这么多人,若无皇后亲去诉说,你们还想更多人...
    越说话,邢经娥憋回去的眼泪便落得愈多。
    刘敢这才反应过来,他自己说错了,如今皇后死了,才是想救更多的人。
    此事前因后果都不甚明晰,若不是他们亲眼见到刘彻,也是相信太子的,那么这或许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皇后和太子因身份,或许可以逃脱一死,但其他的人呢?
    如今谁参与,谁没参与,都要互相一一作证查实,皇后死了.....很多人可以咬死自己没参与,从而脱身。
    看着刘敢似乎明白了,邢经娥却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众多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这尖锐的笑声分外突出,令人心悸。
    宛丰红着眼睛,心疼的撑着邢经娥,又为她开心。她知道,这些年为了明哲保身,为了仅有教养之情的昌邑王,邢经娥总是压抑着自己,不能与椒房殿众妃嫔靠近太多。
    邢经娥是落寞的,甚至只敢在请安时,小心翼翼的在椒房殿想办法多坐上一阵子。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跟皇后等人站在一起,却是在皇后崩逝之后,其中的悲伤和开心,实在难以言说!
    谁说现实残酷无情?有些靠近与敬仰,纵使有千百个残酷的现实阻挡着,也终究有破墙奔赴的一天!
    邢经娥目光一一略过前来传旨,却惊诧的奴仆,最后目光落在刘长乐身上,冷笑道,宗正,还救皇后么?
    救皇后?
    多么讽刺,人死了,知道要救了。
    皇后领着那么多人喊了多少年的救陛下,半个多余的人、半个相帮的字都没有,此刻却都想着要一具皇后尸骨来庇佑他们。
    人心啊......
    我...刘长乐四下看了看,这些日子的反转太多,他也拿不定主意啊!况且,皇后死了?真的么?
    呵!邢经娥哪里有不明白的,嘲弄的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两人,低头吩咐宛丰,开殿门,让两位亲见皇后,以便复命!
    殿门推开,一身绀色正服高高的扬挂在梁上!
    不是卫子夫还能是谁?除了她也没人敢如此穿戴了,刘长乐和刘敢双双后退两步,这......
    后面几个跟着来的宫中普通侍从,扑通一声跪倒在旁,还有几声干呕迅速传来。刘敢回头才发现这场面顿时吓趴了大半人,竟然连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不由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
    但两人也顾不上苛责,只得到一旁悄声商量。
    商量半天,等邢经娥都已经将卫子夫尸身放了下来,他们还没有一个定论。
    抚过卫子夫的面颊,冰凉又丝滑,虽然有细纹褶皱,但邢经娥看着,就是觉得她温柔,这些被俗人嫌弃的岁月痕迹,丝毫没有影响皇后的美丽。
    这是邢经娥亲手上的妆,此刻却觉得总是哪里不完美,大约是光线不好,归岚和简绿总是遮盖不掉卫子夫的颈间勒痕,邢经娥越发觉门口的两人碍事挡光,两位还不走?
    这,如何复命啊?
    要不...把玺绥拿走?
    玺绥?做梦!!
    你们谁敢来碰皇后一下试试!!邢经娥狠厉道,当了这么久的官,如何应付陛下还要我来教不成?你们再不走,天黑之前可到不了建章宫,至于如何复命,难道你们平日不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原来还添油加醋多进谗言!
    刘长乐顿时觉得这也是种办法,多做多错,不如就当个傻的传话之人,先将皇后自尽的事实告诉陛下才是,臣等先行告退!
    邢经娥目送走了步履匆匆的两人,回到殿内不知做了多久,才见到跌跌撞撞的公孙遗进来。
    并不高的台阶,磕倒了三次,才涕泗横流的跪进殿内,皇后....
    再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邢经娥又擦去不由自主垂落的眼泪,才缓缓起身,大人,皇后身后事不必您多费心,只望我在未央宫内做的一切,您权当不知,自会有人救您。
    邢经娥...公孙遗哽咽数次,才堪堪将话说全,太子府良娣等人已全数自尽而亡,博望苑幸存之人也尽数下狱。臣从当初愿意接领少府开始,就料到会有不得善终的一天,何必皇后临终费心安排,臣,还不屑做临阵倒戈贪生怕死之辈!
    长安死了很多人,皇后想我们都能尽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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