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再挽留她,呆呆的坐在车里,坐了很久。
    25 理佳03
    之后的两个多月,霍星都在出任务,忙得天昏地暗,等到任务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她整个人楞住了。
    她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柜子上摆了很多零食,床上多了一件印着樱花和小熊的被子,甚至桌上还有一份热气还没消散的鸡蛋排骨饭。
    这是见了鬼还是住进了田螺姑娘?还是她不在的时候房东把这房子另租了?她冲进厨房,厨房里窗明几净,锅碗瓢盆被洗得干干净净,她从来不买米,现在柜子里多了个米缸,里面放了半缸白米。
    但屋里没有人。
    她转到阳台上去,又转到卫生间里去,一切都打扫得整齐明亮,但就是没人。
    真的……有鬼……
    她从卫生间退了出来,愕然看着桌上那份鸡蛋排骨饭,这是幻觉吧?这是闹鬼的房间出现的假相,这一定不是真的,要不然就是谁住错了房间,临时出去了吧?
    鸡蛋排骨饭很诱人,滑嫩的蛋白蛋黄,颜色金亮的排骨,嗅着那叉烧酱的甜味就非常令人动心。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桌旁,呆了半天才看到桌上原来有一张纸片,拿起来看,上面写:小星,回来给我电话,姜天然。
    我……靠!她勃然大怒,姜天然你疯了?随便调查别人的私事就算了,这次还擅闯民宅,不要以为帮我打扫卫生做做饭就很了不起,呸!老娘还不稀罕呢!她拿起桌上的鸡蛋排骨饭,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突然想到要是摔烂在地上还要自己打扫,忍了半天还是放回桌上,只对着自己的床狠狠地踹了一脚,“姜天然,你根本是个调查狂跟踪狂擅闯民宅狂!全世界违法乱纪的事你统统都做了!还摆着一张与世无争纯洁无瑕的脸!超猥琐!超变态!”骂完了才想起来其实这个人本来就是变态,一向都喜欢用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人,只不过她老是被他那张脸骗,以为他很纯洁而已。
    余怒未消,她瞪着桌上那碗饭,越看越觉得不把它消灭她的气就没处消,索性拿起筷子大口大口把它吃了。吃完之后咋咋舌,这味道还很不错,和它的卖相差不多,她拿起手机,按通电话之后就破口大骂:“姜天然你有神经病啊?凭什么乱闯别人家?谁允许你在我家做饭?谁同你在我家搞卫生?老娘我就是喜欢邋遢,不行吗?神经病!”
    电话那头懵懵懂懂的“啊……”了一声,好像还不明白趁别人不在闯进别人家去做饭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他温柔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又怕你饿了……”
    “老娘什么时候回来关你屁事?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做什么饭?根本就是在骗人,难道你是天天做饭?那些没人吃的饭呢?在哪里?完全胡说八道……”她对着电话咆哮发飙,“话说我干嘛要给你电话?老娘警告你,再莫名其妙的调查我跟踪我闯进我家,老娘要对你不客气了!”
    她很帅的掐断了电话,顺手把它重重的摔在床上,看那手机狼狈的在床上滚了两滚,她把它想象成姜天然,心情这才勉强好了一点。
    不到十秒钟,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勃然大怒的扑过去接,心里也没觉得意外,他会再打过来根本是意料中事,只听他仍然是乖巧的语气,“我本来想如果今天你也没回家,十点钟我会过去把饭吃掉的,我有事要对你说。”
    她皱着眉头,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你真的是天天来做饭打扫,然后每天十点来吃冷饭?”心里又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
    “嗯。”他应得很温顺,“我有事要对你说。”
    她的怒火消了一半,这人虽然完全不尊重主人的意见,但毕竟天天擅闯民宅来做饭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什么事?”
    他犹豫了,“你吃饭了吗?”
    她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被她吃完的残羹,“没吃,你那碗饭被老娘从三楼扔下去了。”
    “下次别这样扔,楼下会有意见的。”他温柔地说,“我来接你吧,请你外面吃饭。”
    他听话又低姿态,完全像个任她鱼肉的玩具,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摆了半天架子,哼哼了半天,装作勉强同意的样子,“你请我到哪里吃饭?”
    “野太郎寿司。”
    “老娘不要!老娘要吃索罗斯大酒店!”她心里高兴了,开始刁难起来,“老娘要吃索罗斯大酒店里最贵的包厢,吃最贵的菜。”
    “好。”姜天然毫无意见,也不觉得她是在借题发挥胡搅蛮缠,“三分钟后我到你楼下。”
    “嗯。”霍星挂了电话,打开衣橱,把她那件清纯的连衣裙又翻了出来,还匆匆忙忙的去洗了个脸,换上新的衣服鞋子,梳了梳头发。镜子里映出窗外有光线划过,肯定是姜天然的车到了,她心里一乐,拿出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开始化妆,才不理睬那什么三分钟的时限。
    磨蹭了半个小时,姜天然安分守己的在楼下等,一个电话没打,一点也不吵,而且也不抱怨反抗。她心情极好的一步一步下楼,看到那辆雪白干净的凯美瑞的时候,突然觉得它长得很像姜天然,一样雪白雪白,呆呆的。弯下腰对着驾驶室笑了一笑,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姜天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对她弯眉一笑,“走吧。”
    “说吧,有什么事要说?”她托腮看着后视镜,后视镜里可以照到姜天然一半的脸,“如果是要说你对不起我之类的,那就不要说了。”
    姜天然顿了一顿,很平静的开着车,“佘华……”
    “佘华怎么样了?”她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你去调查了吗?她到底是不是‘理佳’?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麻醉抢劫案是不是她做的?”
    “她不承认曾经认识叫做苏释的男孩。”姜天然说,“但最近的系列麻醉抢劫都是她做的,我已经说服她去自首。”
    “哇!”她诧异的看着他,“你还真厉害,她干嘛要听你的话?她干嘛要去抢劫?”
    “她心情不好。”姜天然说,“找不到精神寄托。”
    “我靠!”她极其不屑的呸了一声,“老娘我也心情不好,也找不到精神寄托,怎么不见的我也去抢劫?心情不好就可以去抢劫吗?她脑子有病啊!”
    “她……”姜天然开车转了个弯,“她的脑子里有血管瘤。”
    26 理佳04
    霍星愣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了,“真的假的?很严重吗?”
    “真的。”姜天然说,“很小的时候就有,听说曾经把她送到美国去治病,但经过检查以后说没有办法手术。”
    她不说话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一只手捋住头发,“那会有生命危险吗?”
    姜天然并不避讳,“会。”
    “说得我开始不恨她了。”她说,“因为有脑瘤,所以心情不好,所以去抢劫,那些被她抢劫的人真倒霉。”
    他一时间没有接话,也许是他不知道怎么接。
    “她小时候有读书吗?”她还是关心佘华,因为“理佳”那个名字。
    “有。”姜天然说,“她在宜兰贵族学校读书,一直读到高三。”
    她的心里微微沉了,每个人都会读书,但听到读到高三,很自然地联想到苏释说他也只读到高三,他们会真的是同学吗?
    但苏释虽然睁着一双冷静而澄澈的眼,却是会说谎的。
    而佘华的话恐怕没有一句是能相信的。
    她有可能真的是理佳吗?在苏释心里的理佳,是那么纯洁温柔的美少女,和心理变态的佘华根本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苏释已经死了很久了,她仍然会为了他而怨恨理佳,甚至会为了他而怨恨也许根本不是理佳的佘华,她恨她们辜负苏释的深情,恨她们根本配不上那个单纯的美少年。
    不管苏释曾经杀过多少人,在她心里始终相信他是好的。
    他只是走错了路,他的灵魂是澄澈的,死了是会上天堂的。
    姜天然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
    他一向不是敏感的人,但他知道霍星在想什么,因为她更不是擅于掩饰自己在想什么的人,她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她在想佘华到底是不是理佳,如果是,她会恨她。
    他有一句话没有告诉霍星,佘华在中学的时候,上过画室的课程,她的确会画画。
    要画那种简单的彩色铅笔画对佘华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但问题是即使是上学的时候,她也叫做佘华,而不叫理佳。如果苏释和佘华真的是同学,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唯一的可能是苏释和佘华不是同学,他们的爱情真的就是从苏释捡到佘华的信开始的。
    但一开始佘华为什么要画那封信呢?
    根据他的调查,佘华在高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作风正派的女生,热衷于旷课和逛街,甚至经常出入夜店。又因为家境优越,上过绘画课、钢琴课,还有芭蕾基础,她很受男生欢迎,而且没有固定的男伴,像这样的女生有可能会与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互寄铅笔画长达三年之久吗?他做不了这个判断。
    也许会,也许不会,每个人的内心都很脆弱,你所看见的和你所认识的未必是真实的她。
    他能判断的只是,当初“理佳”寄给苏释的照片并不是佘华。
    那的确只是一张网络流传的模特照。
    佘华留给苏释的地址为什么是圃元县的问仙湖?她明明不住在那里,甚至也不可能和那些伪造茶叶的村民有什么密切的来往,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也许真的不是理佳。
    霍星发呆了很久,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啊……”姜天然花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在想……”
    她对他翻了个白眼,“算了不会说谎的人就别想了,反正你肯定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酒店到了,你想开到哪里去?”
    “啊……”姜天然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很认真的说,“谢谢。”
    谢谢?她没来由的觉得他的客套听着很扎耳,本来对他莫名的走神不是很在意,毕竟她也在走神,但突然就怒起来了,“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要请老娘吃饭?哪有人要请客还开车开着开着就从酒店门口过去的?不想请客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了嘛!又不是我非要你请的!”
    他显然是吃了一惊,浑然没有想到她会发怒,“是我非要请你的。”他本能的露出那种弯眉弯眼的表情,看起来认真又善良。
    “是你求我的!”她倨傲的说。
    他依然不生气,温顺的说,“是我求你的。”
    她的气消了,但还是不看他,托腮看窗外。姜天然把车开进停车场,温柔地说,“下车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最贵我就想吃什么。”她凉凉地说。
    他说,“清蒸椰子蟹,还有鲸鱼刺身,高汤白灼法螺。”
    “我什么都要吃。”她听着那稀奇古怪的菜品就知道价格一定贵得吓死人,横蛮的说,“我还要喝酒,喝最贵的酒。”
    他微笑了,“好。”
    能肆意虐待欺凌一个人的感觉真好,何况他还不会反抗,甚至小心翼翼,她打了个哈欠,“走吧,我的金主。”
    两个人走进索罗斯大酒店,原来姜天然有定过房间,酒店的迎宾生带着一脸含蓄的微笑,请两位上电梯,“二十八楼。”
    二十八楼?索罗斯大酒店二十八楼还有餐厅?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神奇的包厢?姜天然握住她的手,这让她微略吃了一惊,然而他的手很凉,和苏释的手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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