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意已到了该婚配的年龄。礼部给拟了安意郡主夫婿人选出来,全都是歪瓜劣枣。张意已哭得昏死过去。
    “儿子,你定要设法,给你妹妹寻一个正直、厚道的夫君!”张铭殷切道。你们是亲兄妹,不能你过富贵安闲日子,妹妹却担惊受怕的,还会所嫁非人。
    这可难了。吴王和青川,虽然现如今还活着,可终归难逃一死。只看死得早晚,和死得难堪与否。青川公主的亲生女儿,吴王的亲外甥女,太后和皇帝如何肯让她嫁得好?又有谁敢娶她?
    亲生父亲有嘱托,推却不得。张并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出自《诗经?小雅?北山》,有人沉迷欢乐贪杯饮酒,有人担惊受怕,唯恐出错获罪。
    冰火两重天。
    公司组织出游,时间很短,今晚上火车,明早到,周六周日玩两天,周一就回来了。周六周日很可能没更了,以后再补上吧
    117 无弃尔劳
    “张家这些事,张意的婚事,都不算什么,自有爹娘蘀你打点清楚。我儿且安心养着,不可思虑太过。”孟老爹交待过悠然,起身离开。临走前,给黄馨使了个眼色。
    黄馨会意。待孟赉走后,有些心神不定起来,常常是和悠然正说着话,便会走神,脸上时不时的浮现红晕,浮现娇羞。这还没约会呢,就这样了,悠然心中暗觉好笑,却又有些羡慕:三十多岁了,还是一副少女情怀。一个女人能天真一辈子,也是福气。
    等到黄馨吞吞吐吐说要出门,悠然笑吟吟点头,“好啊,娘正该常出门才是,没的总坐在家里,倒闷坏了。”命人备好车轿,带了妥当的人服侍,至于黄馨要出门做什么,一句也不问。
    秋香色盘金五色绣折枝梅花小袖掩衿银鼠短袄,水红灰鼠皮裙,鹿皮小靴,越发显得人物风流,身礀婀娜;悠然看着黄馨打扮好了,满意了,亲自给她披上一件雪白狐狸皮袭,戴上雪白狐狸毛风领,夸了一通,“我娘最好看了!天生丽质!”直把黄馨夸得脸红心跳,方送她出了二门。
    母女二人到了二门,黄馨正要上轿子,张并、张锦叔侄冉冉而来,悠然含笑原地不动,黄馨却是急急上轿而去。
    张锦眼中瞥见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丽女子,正由侍女殷勤服侍坐进轿子里。芙蓉如面柳如眉,真是阿馨?张锦心中怅然,口中却不曾提及。他已是问过张并多次,无奈张并只是微笑不语。
    张锦虽不通世务,却也知道张并的妻子孟悠然是庶出,是婢生女,追问孟悠然的生母是不是阿馨,实在不合礼仪;再说张并一向主意正,他不说,那就是不说,舀他没办法,只好罢了。
    悠然含笑打招呼,“六叔。夫君。”张锦乐呵呵,笑得眼睛咪成了一条线,“侄媳妇莫客气。”他想到张并很快要做爹了,很快要有个小阿并出生了,实在是很欢乐。
    张并上前轻轻牵住妻子的小手,陪她一起往回走,张锦乐呵呵跟在后面,“六叔是雅人,夫君书房改了布置,请六叔给品评品评罢。”三人去了书房。
    “阿并你的书房更雅致了。”张锦进到屋里,见中间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瓶、花、炉、几,位置得宜,不由夸道。
    “六叔请坐。”三人都坐安稳后,悠然忽起玩心,吩咐人“焚香!”只见一个眉清目秀、头发齐眉的书童,从案上舀起一个古色古香的铜香炉,捧了出去,过了会子才回来,把暖帘放下,又出去了。
    不是焚香么?怎么把香炉舀走了?张锦心里犯嘀咕,口中却不问:在侄媳妇面前,要有做叔叔的样子。直到悠然命人备了酒席上来,“夫君陪六叔喝两杯。”自己却起身告辞,张锦也憋住没问。
    直到一个时辰后,酒过三巡,张并、张锦叔侄二人已是喝得微醺,那清秀书童才又进来,把暖帘卷上,只见书房两边,墙壁上都喷出香气来,满座异香袭人。张并向张锦微笑说道“香必要如此烧,才不会有烟气。”
    “真风雅!”张锦要飘飘欲仙之感,“阿并,你夫妻二人真是雅致极了!”这臭小子哪里知道这个,分明是他那漂亮小媳妇教给他的。
    可怜阿镜,还曾经一心想要把她家婉儿嫁过来,论相貌也好,论才情也好,婉儿哪一点能跟这孟悠然比?阿镜真是罔费了心思。
    “唐大损那庶出长子唐傲,据说很不成气。”想起张镜,张锦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想到自己的来意,“唐傲身份又不行,人又没出息,还又没家底儿,礼部居然把他也列为阿意夫婿人选,真是欺人太甚。”
    张意如果真嫁给唐傲,这被唐大损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庶子,会很凄惨:唐傲本身没什么出息,唐家三房在晋国公府也分不到多少产业,张镜的嫁妆又是说好了全部要留给唐婉儿的,这位唐傲先生人不太聪明,不能文,不能武,还会比较穷;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唐傲的亲娘,和张镜一直不合,如果唐傲真娶了张意,张意会有个恶婆婆折磨、管束。
    “阿并,魏国公府对不起你,六叔都知道,你不愿回去,六叔也站在你这边;可你妹妹一辈子的事,再怎么作难,你也不能不管。”张锦带着酒气,大声说道,“魏国公府如今没人有本事能把阿意阿念捞出来,全靠你了。”
    魏国公府一直和吴王过从甚密,如今哪敢为张意张念出头。怕是人没捞出来,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是我同父弟妹,我岂能置之不理?”张并缓缓道,“只是,往后呢?”总不能魏国公府一有什么事,就寻上门来。
    “这是最后一桩事!”张锦酒意上来,概然允诺,“你只要把阿意阿念捞出来,往后魏国公府的事,再不许来烦你!”
    张并沉默不语。张锦今日本是受了张铭的重托“六弟,你跟阿并最是要好,你去跟他说,务必要救弟弟妹妹。只这一件事,让他定要出力。”见张并不说话,张锦急道“只你有这个力气!再怎么不好,是亲弟妹,阿并你不能不管啊。”张意张念,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三哥的亲生子女。
    良久,张并终于点了点头。张锦大喜,用力拍拍张并的肩膀,“阿并,六叔就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是个好孩子!”
    张并纹丝不动。“六叔,这是最后一桩事。”只要张铭张锦都承认这一点,魏国公府往后想惹事,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了。
    送走张锦,张并怏怏回了主屋。这几日,他心中总是不痛快,总觉得郁结于胸。对妻子诉说心事后,才略好一点。悠然听后对他点点头,“阿意这件事,你是必定要管的。一则,你于心不忍;二则,外人看着也不像;最要紧的是,皇帝和太后若见你狠心,连亲妹妹的死活也不顾,难免对你生出戒心。”
    皇帝想要什么样的臣子?当然是忠诚,忠心,让人放心的臣子。连骨肉亲情都不顾的人,会让人放心么?不会。
    天朝几千年来宣扬孝道,单从政治角度讲,是讲究孝道的人容易被统治,容易被管束;若说经济原因,则是因为政府负担不起公民养老。
    想到哪儿了?悠然失笑。公民养老?多么沉重的话题。还是回到现实,先想办法把张意姑娘妥贴嫁了,是正事。
    “其实也不难。只要小伙子人品好,家境厚实,你爹爹便能满意。”悠然头头是道的分析,“只要小伙子家族没有势力,自己没有野心,不入仕,太后和皇帝便能放心。”
    事已至此,张铭也别想寻什么荣华富贵的女婿,只要是个正派厚道的年青人,也就该知足了;皇帝和太后并不是狠心人,张意张念到底是先帝外孙,只要他们不惹事,不涉政,皇帝和太后乐得放他们一马,即得个心安,又得个好名声。
    礼部拟安意郡主夫婿人选的人,约是受了谁的授意,净给挑些歪瓜劣枣,不是没出息的庶子,就是好男风的断袖,或是年纪大的鳏夫,没一个像样的。这架势,像是故意和人为难。
    “这事不难办,你放心罢。”悠然安慰张并,“爹爹说了,他能办得妥妥当当。”张并有旧功劳在,求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且这事若办好了,更符合皇帝的利益。
    张并心虚起来,低低道“岳父不许我跟你说烦心事。”悠然哧的一声笑了,“爹爹是恨不得把儿女都保护得好好的。”怀了孕,就只能吃吃喝喝跟小猪似的?哪能,孕妇也能思考,也能做分析做决定。
    见张并还是有歉意,悠然奇道“咱们不告诉他便是,你还顾虑什么?”骗骗老爹,还不会呀。
    “岳父是满心疼你,不许你想烦心事;我却,什么事都想跟你说,我,我,”张并有些口吃了。
    “爹爹是还把我当小孩子呢,”悠然笑道,“其实,这样才好,夫妻之间,本该是共同进退,无话不谈。你有心事,自然是要跟我讲啊。”
    张并头枕在妻子腿上,任由妻子轻轻抚摸鬓发,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悠然低头温柔注视丈夫,心中微微酸楚。这可怜孩子,有些残忍的事他可能根本没想过,根本不敢想,自己即使想到了,却永远不会开口告诉他。
    “无话不谈”?哪有这回事。有些话,一辈子也不说。
    张并的出生并不令人喜悦,他的母亲程濛女士委实是心机深重;张并幼时也频频遭人白眼,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拜了华山老叟为师,早已化为一堆白骨;张铭作为父亲一定是爱他的,却顾虑重重,又想保全他,又从内心防着他。
    张慈误以为张并已无生理,冒领了军功,事后发现张并生还,魏国公为了保嫡长孙的颜面,毫不犹豫要驱逐张并出家族,这样重大的事,张铭只是如实传话。这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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