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拥抱。
    相爱而不得。
    是世上最意难平的事。
    宋颜情绪稍微受控了一些后,把眼泪擦干,起身打算走,手腕却突然被沈辞拽住。
    沈辞嗓音温沉,眼底有一抹曾经熟稔的温柔化开:“再试一次吧。”
    从眼神的变化看起来,现在的沈辞很像她记忆深处那个看着她满眼都是爱的男人。
    宋颜欣喜地点头,坐到沈辞身边,两个人慢慢凑近,很青涩地吻到了一起。
    一开始接吻的氛围挺不错的,沈辞揽着宋颜的腰肢,慢慢从手臂一路摸到了脖子,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勺把这个吻加重。
    熟悉的温度和力度,让宋颜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和沈辞还相爱着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么吻她的。
    两个人吻得忘情,沈辞倾身把宋颜圈住。
    宋颜觉得,身体能接纳对方,至少是跨出了第一步。
    就像当初她对沈辞也没有什么感情。
    一切应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两个人情到浓时,沈辞刚才因为荷尔蒙上头而短暂放空的脑海中突然恢复了意识。
    浮现出了一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如同梦魇般的画面。
    由于《孤独自由》的原作里被导演否决的那个真正结局,当时沈辞在看原作的时候其实脑海浮现过最后一场戏的样子。
    虽然没有拍摄,但其实这个场景在他的幻想里和梦境里一直出现。
    和现在的画面完全吻合。
    沈辞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一帧帧的画面浮现。
    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沈辞觉得世界都太吵了,他很痛苦,伸出手,掐住了宋颜的喉咙。
    一开始还没有太用力,但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
    宋颜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那时候拍那场收尾的戏,沈辞不计后果下狠手的样子。
    她下意识觉得不妙,抓住沈辞的手拼命想掰开。
    然而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沈辞,宋颜越是用力,沈辞也越是扣得紧。
    宋颜有一种溺水的感觉,鼻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无法呼吸。
    整张脸涨的通红,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觉得如果沈辞再这样下狠手,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他的蛮力之下。
    突然之间,想到了当初拍戏的时候,和导演说的手势。
    宋颜用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呈一个“八字”,举起对着沈辞。
    看到这个手势,沈辞突然收回意识,马上松开手,惊恐地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辞的松手并没有让宋颜一下子恢复,她捂着自己的脖子,非常艰难地才能重新吸入氧气。
    宋颜觉得自己刚刚几乎是死里逃生,自己居然离死神这么近。
    沈辞看着自己双手,发着抖。
    他的声音也发着颤:“对不起……”
    宋颜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逐渐恢复了,脸色恢复正常,呼吸和心跳也慢了下来。
    宋颜想到刚才的画面还心有余悸,怯生生看着沈辞:“你刚刚……真的起了杀心?”
    沈辞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危险,故意坐在离宋颜很远的地方,抱着脑袋低头重重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你还是离我远点……我现在真的很危险……”
    宋颜虽然惊魂未定,但更觉得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是坐视不管就能解决的。
    沈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定不是单纯的入戏。
    她之前看心理学研究说,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触及到了演员本身的什么心结。
    所以,沈辞到底有什么心结?
    宋颜在那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沈辞真正从入戏到入魔的转变,就是那场宋颜“出轨”的戏之后。
    所以沈辞的心结,是一直觉得宋颜会出轨?
    宋颜用一条毯子把自己裹起来,走到沈辞面前蹲下看他:“沈辞,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走不出来?”
    沈辞抱着头,一脸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真的别再靠近我了,我真的害怕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不行,我不能不管你,不能任由你发展下去,这样眼看着是没有尽头的,我们一定要把你的心结解开,”宋颜说,“是不是你内心深处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觉得我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是不是你觉得我的工作太耀眼,太惹人注意,是不是觉得我曝光太过你没有安全感,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退圈,我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样可以吗?”
    沈辞的手指在错乱的发丝间穿插,他摇头:“不是,不是你。”
    “不是我?那能是什么?”宋颜绞尽脑汁都想不出。
    “你别问了,真的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是男主角有什么经历是你曾经有过的?”宋颜拼命在想,“被霸凌?被家暴?欠债?不可能,都与你无关,你和他生活的完全是两个极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沈辞越来越暴躁,吼了出来:“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逼我了!”
    宋颜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我不信,一定有什么漏掉的,我没想到的东西。”
    宋颜回忆了一下男主角的全部经历,一直回忆到了那天的拍摄。
    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红色的雨伞。
    是的,拍摄的那天如果说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那就是倾盆大雨里,一把鲜艳的雨伞。
    宋颜突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沈辞曾经和她提过,自己不喜欢下雨。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自己找到答案了。
    宋颜小心凑过去试探:“是和下雨有关吗?”
    第六十章
    那一刻沈辞脸上所有的肌肉都突然紧绷, 眼睛失神,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
    他表情的告诉宋颜,她猜对了。
    “是下雨!”宋颜坚定地说, “所以,下雨天, 你有什么心结?”
    沈辞的眼波微晃,似乎是在犹豫和纠结。
    宋颜觉得答案就在眼前了, 只需要最后推一波力。
    “红色雨伞,”宋颜说完就看着沈辞的表情,发现他的表情更凝重,马上追问,“下雨天, 红色雨伞,还有什么?”
    宋颜确定,红色雨伞和下雨天, 都是和她没关系的事情。
    一个人会在心底种下这么深的心结,一定是童年发生的事情。
    所以大概率这件事情,是和沈辞的父母有关的。
    宋颜接着往下猜:“你爸爸?”
    沈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悲不喜。
    “你……”宋颜拖了个长音, “妈妈?”
    沈辞眼里的光一下子黯了下去。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狠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宋颜知道自己猜对了。
    结合着刚才所有的分析,宋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是你小时候,在一个下雨天,看到你妈妈?”
    “她出轨……”沈辞最终还是把心里这个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
    宋颜倒抽一口凉气。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沈辞的父母看上去感情一直很好, 很恩爱, 听自己的父母也提起过沈辞父母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是商业联姻, 但是感情一直都不错。
    沈辞的记忆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他眼睛失焦地看着前方:“我小时候,有一次下雨,想给我妈一个惊喜去给她送伞,却在她公司楼下看到她揽着一个陌生男人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那个时候对我来说,打击是巨大的,知道了自己妈妈出轨,却因为担心父母离婚,不敢说……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后来我妈妈不再工作天天在家陪我,也没有再出轨的迹象,但这件事情一直扎在我的心里,说实话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相信爱情,那些表面上的相濡以沫都是假的,总有一些人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发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毕竟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直给我自己强行洗脑,我的家庭是幸福的,我的父母是相爱的,我逼迫自己去忘记那天看到的画面,可能是那天拍的戏和我当时看到的画面太还原了,加上又是看到你和别人……所以可能我没经受住打击,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我就是没办法分清真实和虚假,从那天开始我就发现我不对劲,我开始不停幻想,不停的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幻想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怕现在的美好一戳就破,我怕会再经历一次当时的痛苦……”
    听着沈辞把整件事娓娓道来,宋颜觉得他应该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的。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看到这样的一幕,在那样的场景下,无论如何都会对心理造成巨大的创伤和打击。
    更别说这么多年,他还要一直不停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宋颜能想象沈辞每次看到他父母表面恩爱的样子的时候,心里会有多么难熬。
    她很想抱抱沈辞,告诉他自己一定不会的。
    不过这种时候,语言总是无力的。
    沈辞绝对不会因为一两句誓言就放下心中的心结。
    解铃还须系铃人。
    沈辞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放不下这件事情,大概率是因为他一个人守住了这个秘密。
    没有人分担这个痛苦,并且他始终觉得他的父亲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而他是加害者的帮凶。
    这样他的隐瞒便是同罪。
    宋颜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从长计议。
    不过至少现在她知道了问题的根本,总能想办法去努力解决。
    沈辞退圈的事情宋颜并没有告诉父母真实原因,只说他前段时间工作太累,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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