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想让你太辛苦,”相倪说:“你是个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妈妈怎么忍心让你吃苦。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上最好的学校,穿名贵的衣裳,住最好的房子,每天的三餐饮食都是最精致的,可你却要跟着我吃苦受罪。妈妈实在不忍心。”
    “可我没有吃苦也没有受罪啊,我穿地摊货啃馒头也能活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可是现在我要怎么活!”
    徐未然忍住了眼泪,继续说:“你去做别人的小三,是得到了一大笔钱,还能把我安排进贵族学校里去,可你觉得这就是对我好吗?你知道我在那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别人的小三,他们都会怎么看我!”
    相倪听得心惊胆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徐未然并不回答。
    “你快跟妈妈说啊,到底有没有人欺负你!”相倪急得眼圈红了一层。
    “你打算回来多久?”徐未然问:“是不是很快又要去找俞良山了?如果是要回来看看我,那你完全没有必要,你现在就走吧。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需要一个当小三的妈妈。”
    相倪怔愣下来。
    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儿,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下最乖巧最温顺的。
    现在才发现她错了,她的女儿其实是有反骨的。
    相倪艰难地蠕动了下嘴唇:“妈妈不走了,已经跟那人断绝关系了。”
    徐未然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话,刚才的戾气瞬间消失了些。
    “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相倪说:“你放心,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徐未然愣愣地看着相倪:“真的?”
    “真的,妈妈不会骗你的。”相倪握住女儿的手:“然然,以前是妈妈不好,妈妈跟你道歉。”
    徐未然在这一刻,彷如走过逼仄的路口,等来了一片柳暗花明。
    过去受过的委屈,因为母亲犯的错而产生的愧疚,在这时得到了解脱。
    -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去不了学校,相倪又在家里盯着,徐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复习功课。
    她性格被动,除非有很重要的事,否则并不会主动找人说话。就算有多想念邢况,她都会拼命忍着,怕主动找他的话,他会觉得烦。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次次打开他的聊天窗口,输入“你在干嘛呀”,“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有点儿想你”,打出来后又全部删掉,忍着不去找他。
    刚要关掉手机的时候,聊天窗里跳出来一句话。
    邢况:【在家?】
    她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轻飘飘地跃起,想念的情绪瞬间被快乐取代。
    她回:【嗯】
    邢况:【两天没见了】
    过了一秒,又有消息跳出来:【想你了】
    屏幕里有星星从上往下掉出来,一颗颗星星争先恐后地,朝着徐未然心口坠落。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在黑暗的环境里盯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指尖动了动,打出“我也想你了”,可很快又删掉,怎么回都觉得不好。
    正纠结的时候,邢况发了一条语音条过来。
    她赶紧从床上坐起,从床头柜里翻出耳机戴上,点开语音条。
    邢况的声音从耳机里漏出来,仿佛是在贴着她耳朵说话一样。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声:“让你说句想我就这么难?”
    她脸红起来,重新钻进被窝里,打出“我也有点儿想你”几个字,鼓足勇气点了发送。
    邢况那边过了几秒回:【就一点儿?】
    她咬了咬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很多】
    这次邢况过了更长时间给她回复:【还挺高兴的】
    她问:【什么?】
    邢况:【听你说想我】
    她抱着被子甜甜地笑。
    因为感觉到了邢况确实是在乎她的,她开始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跟他说相倪已经跟俞良山断绝了关系。
    她并不是喜欢敞开心扉的人,但是邢况的存在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告诉邢况,她的妈妈把俞良山还了回去,她心里背负的十字架减轻了很多,不再觉得自己欠了谁的了。
    邢况又给她发了个语音条,她点开听。
    “你从来都没有欠过谁,别人做过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乱想。”
    她把这句话听了好几遍,邢况的声音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像是暗夜里发着光的星星,为她指引着方向。
    她给他回复:【好,我知道了】
    邢况:【你妈妈看得严,我不方便过去。明天我会想办法让她放你出来】
    邢况:【太想你了,必须要跟你见一面】
    徐未然心口灌满了蜜。
    以前并不知道,看起来不近人情,冷得像座冰山一样的人,竟然也会说这些话。
    徐未然因为他才知道,甜言蜜语是真的有着巨大的力量,能让人幸福得昏昏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抱着对明天的期待入睡。
    早上起床后仔细打扮了一番,洗了头发,吹好发型,对着镜子把刘海修剪了下。
    相倪经过看见:“然然啊,你这么费心弄头发干什么,多浪费时间,快把牛奶喝了继续做题。”
    徐未然听话地喝了牛奶。
    没过多久,相倪收到了成鲁旦的电话。成鲁旦告诉她,学校今天临时决定,请高级教师给高三年级排名前百的学生补课。
    相倪一连声地应,去衣柜里找了个外套给徐未然:“然然,你快去学校吧。围巾也拿着。骑车冷,你坐公交车去上学,听到了吗。”
    徐未然应了声,背上书包往外走。
    邢况在小区外等她。
    几天没有见,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羞赧。尤其是想到他昨天的话,她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邢况过来走到她身边,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替她拎着。
    看了她两秒,突然煞有介事地啧了声:“怎么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
    “……”
    邢况牵住她,把她发凉的手包裹进掌心,带她往前走:“好像有点儿罪恶感。”
    徐未然:“什么?”
    他低头看她:“把小姑娘骗出来了。”
    徐未然担心路上会碰见同一个小区的熟人,把手抽了出来,小声说:“那你带我去能学习的地方吧。”
    邢况笑了声:“行。”
    车子往东湖别墅开去。徐未然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去他住的地方,心里有些紧张,一路都扭头看着外面的行道树。
    东湖别墅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样子,偌大一个房子只有邢况在这里住,保姆阿姨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打扫。
    保姆康敏是第一次见邢况往这里领人,稀奇得很,端了杯饮料送过去。
    徐未然接过来,客客气气地道谢。
    邢况在她身边坐下来,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
    “陪我看个电影?”他问。
    徐未然点点头。
    康敏察言观色,做了个果盘放在茶几上,又去找了遥控器,把客厅里的窗帘关上。
    忙完这一切,康敏知趣地离开了别墅。
    别墅里就只剩了徐未然和邢况两个人。徐未然刚往后靠,感觉到背后横亘着一人的手臂,赶紧又直起身,在沙发里正襟危坐着。
    邢况借着屏幕变幻的光线扭头看她,她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睫毛颤了颤。明明没有用任何香水,身上却始终香香的。
    邢况喉结动了动,手伸过去,揽住女孩细细的腰肢。略用了些力,把她从沙发里捞了起来,搁在腿上。
    徐未然瞬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
    电影里正在放一首悠扬的背景音,往本就不清白的空气里添了把旺盛的柴。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看电影。
    徐未然被他看得身上发烫,先败下阵来,怯怯地说:“你、你把我放下。”
    邢况反倒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把她往怀里收了收:“抱会儿,不对你做别的。”
    他在屋里穿得很薄,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t恤。徐未然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感觉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视线往下移,看到他领口下隐隐可见的一截锁骨。
    线条凌厉,弧度很深,莫名地让人感觉性感。
    她赶紧闭了闭眼睛,放空大脑,不让自己想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慢慢地,又感觉到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要低头看,邢况突然把她放回了沙发里,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
    她把水递给他:“你不舒服吗?”
    邢况咳得更厉害,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你等我一下。”
    “哦。”
    徐未然乖乖在客厅等他。
    可他说等一下,结果一直到了电影结束都没出来。
    徐未然一个人看得百无聊赖,走过去他卧房门口,敲了两下:“邢况,你怎么还不出来?”
    听不到屋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背靠着门,对着空气叹了口气:“怎么还不出来。”
    又过了会儿,背后的门突然动了,被人从里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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