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
    “不好意思,但我自己的情况,我想我比你清楚。”姜临淡漠道,“我既然敢派出分体,那自然是我自信对它们有绝对的掌控。你或许并不能理解,但分体增多,实际更有助于增强我个体的实力。”
    君权神授·帝王学——这是姜临所持有的第二个技能。
    这个技能可以让他在短期内掌握从别人身上“看”到的能力,实际技能效果取决于他个人的等级与实力。如果学到的是全知倾向能力,他使用时还能获得本系加成。
    但这个技能也有相当麻烦的一点。就是他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内,能学到的技能是有限的。如果想要掌握新的能力,就必须抛弃旧技能来腾出位置。
    若是有分体存在,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借由分体学到新的技能,且完全不用考虑技能栏的上限。
    因此,他在刚逃到现实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暂时无法将全部的力量都召回己身,那干脆就派出更多的分体出去。让它们去接触可憎物、能力者,也算是从另一方面来强化自己。若是遇到危机,自己也有更多的备选项可以用来转移。
    “……行吧。”姜临说了一大串,实际将临也没有听得很仔细,只大概搞清了他本身使用技能的限制——这说白了不就精灵宝可梦吗?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很配合地点头。反正分的是你自己的力量,爱咋咋地吧,你开心就好。
    姜临看出她的敷衍,冷冷瞟她一眼,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又过两秒,他话头忽然一转:
    “其实仔细想想,匠临的思路确实很不错。”
    将临咬下饼干的动作又是一顿,尾音微扬:“什么?”
    “那个思路。从野兽倾向摘取星辉的思路。”姜临缓缓眨了眨眼,声音似是带上了一点笑意。
    将临迟疑地将饼干送入口中,发出咯嘣脆响。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如非必要,她不太愿意询问全知碎片问题。姜临这家伙,说话总带着几分假模假样的温和,态度中的傲慢,却是掩都掩不住的。因此她对他虽然客气,却谈不上多喜欢。
    姜临却像是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道:“就像之前说的,想要进入野兽倾向,就需要有来自星星本身的力量。”
    “没错。可你不是说现在不能贸然去祭坛……”将临说着,目光无意往手背上一扫,视线忽然顿住。
    只见她手背上的眼珠,不知何时,已经翻转了过来——黄色的瞳仁被翻向了后面,露出粘连着血丝与经络的背面。然而这眼珠的背面,却并非只有眼白。
    ——但见那眼珠上,正缭绕着一层薄薄的彩光。
    将临的呼吸不由一滞,下意识地朝着那彩光伸出手去,却又如梦初醒般停住,跟着略显仓皇地从旁边抓起了两根手指饼干,一下塞进嘴里。
    “……那是星星的光。”直至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方再次开口,“你是怎么……”
    “这个盒中世界刚成型时,混乱的力量尚未得到梳理,散落得到处都是。我当时正好保有一些意识,就趁机掠走了一些。”姜临淡淡道,“不过当初拿到的量很少,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一直没和你们说。”
    ……是觉得没用,还是想留着自己用?
    将临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转而道:“你刚才说,‘当初’?”
    “嗯。在我被困的那段时间,有了新的收获。”手背上的眼珠再次翻动,黄色的瞳仁重归眼眶中央,正调节般地转动着,“当时因为域的特殊机制,星星身上更加原始的一部分被剥离了出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又从她身上刮走了一些。”
    这就叫做有来有往。虽然真要说的话,对方从他这里抢走的更多。
    “量还是有限。但应该足够掩护我进入野兽荒原了。”姜临总结道,“接下去,就是要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嗯。”
    说到这儿,他心中泛起些许憋闷。他在刚从域中逃出时,本来是已经找好一个身体的。结果在试图寄生那个叫蒲晗的家伙时,一不小心失了手,反让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所在。他又不确定对方具体“看”到了多少,保险起见,只能赶在其他能力者找过来前立刻自杀脱身。
    虽说按照当前思路来说,他本来也是要换身体的。但被迫换和主动换,给人的感觉总归不一样。
    好消息是,有了这一层彩光作为掩护,他可选的范围也变得更多。最好是能选到一个全知加野兽的……
    姜临打定主意,冲着将临再次眨了眨眼,轻轻说了声“打扰”,跟着便消失无踪。
    剩下将临一人,摸了摸开始自动愈合的手背,略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唇,再次抽出一根饼干,嚼得咔咔作响。
    *
    同一时间。
    徐徒然住处。
    楼上的房间已经被域覆盖,客厅却还是原来模样。徐徒然坐在餐桌边上,正一边咬着条毛毛虫面包,一边对着手机不住点头。
    “嗯……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野兽倾向是安全的,但我还是建议这阵子可以留心关注一下……”
    “消息来源?呃……姜思雨你知道吧?姜老头他孙女。我刚从她的域出来,这情报也是从里面带出来的。”
    “嗯嗯,好。那麻烦你了。蒲晗那边如果有事,也多联系。”
    挂断电话,徐徒然长长呼出口气,举起面前的毛毛虫面包,满当当地咬下一口。
    脑海中有系统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着困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这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就在不久之前,它正和徐徒然好好说着星星碎片的事情。这家伙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些碎片,有办法可以进入野兽倾向的升级空间吗?”
    系统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毕竟之前在翻徐徒然的记忆时,它已经被对方一言不合直接把对方整个倾向直接封了的操作震惊过一遍。
    当然,这个操作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本来升级空间就都是因她的秩序而存在的,但……
    你家真的在对面啊。
    代入一下星星碎片的视角,除了集合力量推墙和改走野兽倾向,也确实没别的法子了。虽然觉得后者相对而言更不可能,系统还是老实给出了回答。
    而徐徒然,在听到“它们应该需要你的部分力量”这个回答后,眼神忽然就变了。跟着就见她起身离开了域,径自走到客厅打电话。
    打的同时还顺便加了个餐。
    眼看着她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提醒对方近期要注意拥有野兽倾向的高阶能力者,以及同样倾向的可憎物,系统简直一脑袋问号,直到徐徒然结束了最后一个电话,方出声发问。
    徐徒然擦了擦手上沾到的奶油,理所当然道:“不是你说,它们有了我的力量就有可能走野兽吗?”
    系统:“?”
    “在我离开姜思雨的域之后,那个漂亮妹子……也就是从我身上分裂出去的那个,不是就自动回归了吗。”徐徒然耸肩,“她回归之后,我也算继承了她在域中的记忆。”
    其中大部分还是有些令人反胃的。毕竟这个妹子在域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猎食。
    然而其中,还是有些内容,令徐徒然有些在意。
    比如,她曾透过黑裙少女的视角看到,当初那个大橘猫——或说全知虫,在引诱黑裙深入树林时,曾向她展示一团藏在自己体内的彩光。
    类似的彩光,徐徒然还在三个地方看到过。一个是香樟林的深处,一个是天灾墓园辰级往后的道路内,最后一个,就是刚刚才成型的,自己的域里。
    孤立于冰面之上的扶手椅,其镂空的椅背上,就用类似的彩光作为装饰。
    而这三个地方,从目前的情报来看,都和自己息息相关。系统也说过,长夜一开始,就被她自己称为彩光。
    那是否说明,这种光辉,正是自己力量的某种象征?
    若真是如此,那大橘猫藏有的那团光芒,都值得人警惕了。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但这种时候,警觉一些总没错,所以徐徒然还是尽可能地将所有知道的高阶都联系了一圈。
    她知道的高阶,除了杨不弃和蒲晗,基本都是在香樟林中认识的。当初众人分离前,特意互留了联系方式——准确来说,是徐徒然给所有人留了自己的号码。
    毕竟其他人都被困了五年,出去后号码有没有被回收都不好说。而其他人也相当上道,在办理好新电话后都专门发了徐徒然一份。上官祈还拉了个群。
    不过出于谨慎,徐徒然还是更倾向于用电话沟通的方式。假设她的猜测成真,那么从离开香樟林的这些人,也已算不上绝对安全。口头沟通的方式不会被全知的分体察觉,相对来说更保险,而对方若真有什么不对,谈话间或许也能察觉一二。
    除了提醒其他人留意野兽倾向外,徐徒然还一一转告了蒲晗那边收集到的情报。特意强调了如果遇到可疑分子,不要对视,以及要迅速封住对方视力。一圈电话打完,群里正好响了几声,点开一看,上官校长已经将克制全知的符文发到了群里,还配上了绘制教程。
    群里的响应极快,甚至有人自发组织起了符文自检活动,还有人约着空了一起再去香樟林团建——毕竟大家都不傻,方才徐徒然那番话的意思,大概也能猜到些。
    徐徒然见他们已经自发讨论起来,也没再多管,转身往楼上走去。卧室内的域依然在自行运作着,桌上放着之前翻开的笔记本。徐徒然走上前去,盯着上面的“育者投影”一行看了片刻,又缓缓移开,落在了“仪式”这两个字上。
    “谈谈那个仪式吧。”她说着,顺势坐回了椅子上,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粉花,“我非完成那个不可吗?”
    “目前来看是的。”系统答道“若非如此,你将无法达到真正的苏醒,也无法取回长夜的力量。”
    徐徒然蹙眉:“真正的苏醒?”
    系统:“忆起自我,感知自我。”
    徐徒然还是不解:“可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啊?”
    “你不知道。”系统语气认真起来,“你只是有了这个概念而已。”
    就好像一个人,突然被其他人告知你是一只猫,他当然可以选择接受这个说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变成了猫,也不代表,他能从此拥有和猫相同的能力。
    完整的记忆,以及准确的自我认知,只能通过仪式来取回。这是当初徐徒然自己定下的事。
    徐徒然:“……”
    “确认了,我当时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她叹了口气,抬手拍了下额头,“你之前说,仪式要怎样才能完成来着?过完原主的一生吗?你总不会现在让我去找屈眠谈恋爱吧?”
    拜托,人家高三诶。
    系统:“……你不完成仪式,别说高三,他以后连头七都不会有。”
    都直接化为虚无了,还过个鬼头七。
    徐徒然:……
    “等等。”再一琢磨,她忽然觉出不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该去追求屈眠是吧?”
    “不光是追他,还有别的事……”系统慢悠悠道,“毕竟原主的人生轨迹也不只是追求他,你起码得做到大致相似……”
    “可问题是,这些不都是该在一年后,屈眠和方醒上了大学才该发生的事吗?”徐徒然蓦地坐直身体,“你让我现在去做,难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还好。”系统顿了顿,如实道,“就像我说的,只要做到大致相似就行。”
    其实如果它当初没有被神秘力量拖走的话,它本来也是打算安排徐徒然提前完成仪式的。越早完成,对她来说越有益处。
    单方面追求男主,离间男主和女主的感情,冒犯隐藏的大佬以及不可名状的存在,乃至最后直面不可名状的存在带来的死亡恐惧……只要能将这些事做完,其实也差不多能完成仪式。
    嗯,虽然原定的不可名状,现在真要出现估计还挨不住徐徒然一冰梭子。
    就像人类考试写简答题,只要关键得分点对了,哪怕中间内容填充的内容再离谱,也是有获得满分的可能的——而现在,系统已经不指望徐徒然能原样照搬原主人生了,但至少得把得分点开都给踩对吧。
    “也就是说,如果将原主的人生看着一本书,我实际只要完成其中的几个关键剧情。时间什么的倒是其次。”徐徒然抿了抿唇,面露沉吟。在得到系统肯定的回答后,又再次发问,“那这些关键剧情的具体内容呢?我必须得照着走吗?”
    “时间线都变了,要完全照做本来也不可能。”系统道,“简单来说,只要你的行为能对你自己及相关人员,产生与原剧情差不多的影响,应该就可以。”
    徐徒然抬手摸了下头上垂下的细长耳朵,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能自己发挥?”
    系统:“……”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它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它隐隐觉得方才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时却又无法确定。
    短暂的沉默后,它终是压下了那种微妙的不安感,小声给出了回应:“嗯。”
    话音刚落,就见徐徒然头上的细长耳朵蹭地一下竖了起来,直接将正趴在徐徒然头顶的小粉花给掀了下去。
    不仅如此,它们还非常欢快地抖了几下。
    系统:“……”
    “看”着那双欢快抖动的耳朵,它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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