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看了眼地上的包,捡起后,说:“包不要了?”
    话落,苏菲雨停下,看了眼空空的右手,抿抿唇,轻叹一声,转过身,小步子走到程遇面前,看也不看他,低头说:“给我。”
    程遇视线落到她头顶上,那里有光影在浮动着,眸子微眯了一下,又张开,他说:“一起吃晚饭。”
    苏菲雨只想把包拿回来,别的,不想,淡声说:“我有约了。”
    程遇眸色一顿,“有约?男朋友?”
    苏菲雨不想跟他解释什么,伸手去拿包,指尖刚碰触上,包被举高。
    程遇勾唇道:“一起吃饭,给你包。”
    言下之意:不吃,不给。
    苏菲雨抬眸看向他,迎着他浅笑的神情,眼底涌出莫名的异样,稍纵即逝,她轻抿下唇,“忙,没空。”
    他气场太强大,她心不由自主快跳两下,为了避免被他看出什么,小心翼翼后退了两步。
    她无意识的举动惹得程遇蹙了下眉,他抬脚跟上,身体微倾,“躲什么?”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菲雨身体猛地一颤,吞咽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淡淡说:“没,躲。”
    程遇没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笑得有些散漫,“哦,是吗?”
    苏菲雨只想快点结束这磨人的见面,再次伸出手,去拉包的带子去,刚攥住,谁知他会突然发力,用力一扯,她顺势向前扑去。
    两人即将碰触上时,她才停住,胸前起伏不定,似是受到了惊吓般,吞咽下口水,声音似乎比方才还淡。
    “你喜欢,给你好了。”
    说着,转身回走。
    刚走两步,有人拦住了她的步子,程遇把包递到她面前。
    苏菲雨接过,颤着眼睫礼貌说了声:“谢谢。”
    程遇单手抄兜,静静睨着她,半晌后说:“除了谢谢,没有其他要说的?”
    苏菲雨面无表情道:“再见。”
    希望再也不见。
    她挺直背脊走了好久,直到拐弯后,身体才松懈下来,手扶上一旁的墙,大口喘息。
    日光描绘出她的影,嘴大张,身体微弯,细看下,还能看到隐隐颤抖的手指。
    他是她的药,毒药。
    本以为今天不会再见面了,谁知回家中途,苏菲雨接到了宋慧的电话,说周鹏请她们吃饭,周鹏帮过她,她不能不去,随即应了下来。
    去之前回家换了身衣服,身上这身刚才只顾着跑弄脏了。
    换衣服耽误了些时间,去得有些晚,见到周鹏后,宋慧先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
    周鹏无所谓笑笑,“没关系,能等两位女士,是我的荣幸。”
    宋慧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
    苏菲雨轻点下头,算是和周鹏打招呼了。
    服务员问:“点菜吗?”
    周鹏摆摆手,“等会儿,还有朋友要来。”
    服务员退出去,周鹏说:“我请了个朋友,你们不介意吧?”
    她们都到了,介意也没办法,宋慧说:“不介意。”
    苏菲雨说:“没关系。”
    等人的功夫,周鹏把他那个朋友狠狠吹嘘了一番,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我朋友很优秀,等你们见到就明白了。”
    苏菲雨对陌生人不感兴趣,没搭腔。
    宋慧配合着说了一句:“那我得好好看看是何方神圣。”
    敲门声响起,有人走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慵懒的声音,“谁要看我?”
    声音太过熟悉,苏菲雨手指颤了一下,茶杯晃动,茶水顺势洒出,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放下杯子,伸手拿过纸巾擦拭,恍惚中,有人拉开了她身旁的椅子,缓缓坐下,清冽的薄荷香气涓涓而来,她手指颤抖的更明显了。
    “程遇你总算是来了。”周鹏乐呵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
    “不用介绍了。”程遇嘴角勾着抹浅笑。
    “认识?”周鹏问。
    “嗯,认识。”程遇回。
    宋慧想和程遇打招呼,“好久不见,程遇。”
    程遇说:“好久不见。”
    随后三人的视线落在了苏菲雨身上,她擦拭的动作一顿,抿抿唇,抬起头,“好久不见。”
    程遇双腿交叠,坐姿随意,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吊儿郎当道:“不是刚见过吗。”
    “……”苏菲雨脸瞬间好像找了火。
    “两个小时前,忘了?”
    “……”她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鉴于程遇的“风趣幽默”,这顿饭吃的让人如坐针毡,最后,苏菲雨实在坐不住,借口去洗手间提前离开了。
    平复了好久,才从洗手间走出,刚拐弯,便被倚墙吸烟的人影吓了一跳。
    程遇吐着烟雾侧眸看向她,声音有些沙哑,“谈谈。”
    苏菲雨脚向一侧移了移,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神有些闪躲,“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程遇又吐出一口烟雾,白色雾气蒸腾而上,映得他眸子晦暗不明,连带着笑声也有几分散漫。
    “谁要跟你谈,我们。”他说话的速度很慢,越发显得肆意,“我说的是你的案子。”
    “……”苏菲雨被怼了个大红脸。
    没等程遇说完,抬脚朝前快速走去,那副样子,有些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程遇看着忽明忽暗的烟,舌尖顶顶牙槽,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他手机突然响起,高超打来的电话,单刀直入:“遇爷,这次校友会你去吗?”
    之前叫过他好几次,他都没来,高超怕他还不来,先说:“小美人这次可去,你也知道咱学校那帮狗已经觊觎她好长时间了,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估计——”
    “谁说不去了。”程遇吸着烟说,“去。”
    “卧槽。”高超神神秘秘道,“怎么?还没忘啊?”
    程遇转头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似乎那里还留着她的影子,声音懒懒道:“滚。”
    -
    校友会原定半月后,不知什么原因提前了,苏菲雨得到消失时,正在忙着整理起诉的资料,宋慧催她早点回来,校友会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苏菲雨应下,挂断电话后,急忙往回赶。
    一番精心准备后,去了校友会。刚到那里便被男同学团团围住,有人向她要手机号,有人要加她微信。
    她这人的性子还和上学时一样,又乖又软,不太会拒绝人,把手机号给了五个同学后,心情其实已经不太好了。
    高超默默关注着,时不时给程遇发条微信。
    [干嘛呢,还不来。]
    [操,我说的没错,小美人真被人围住了。]
    [遇爷,我可是特意把机会留给你才没有英雄救美的。]
    [这要是让我家琳琳知道我没有给她的小姐妹解围,回去得削我不成。]
    [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可上了。]
    最后一条信息发完,高超缓缓站起,刚要说什么,包厢门打开,有人在侍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米黄色风衣,内搭白色衬衣,短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白炽灯光缀在上面,越发显得斯文败类。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去,有人惊呼一声:“程遇。”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男神。”
    “快快快,来这坐。”
    让座的步伐都很一致,椅子拖曳地面发出吱吱声。
    程遇状似不经意看了一眼,眸底映出那道纤细的身影,黄色长裙,胸前领口有些低,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仔细看还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她今晚画的淡妆,卷翘的长睫上下忽闪,招得人心痒。
    程遇眸色微变,静默几秒后,绕过高超坐到了苏菲雨身侧,抽气声响起,他好像没听到。
    有男同学正在要苏菲雨的微信,“加个呗?”
    程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男生面前,皮笑肉不笑说:“加我,打官司免费。”
    男生上学的时候就挺憷程遇,当年两人发生过争执打了一架,程遇下手是真狠,把他揍得一星期没下来床。
    他现在还依稀记得当时打架的原因,好像是为了苏菲雨,有人欺负她,他帮了腔,事后程遇知道,把他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缩缩脖子,嘿嘿傻笑,“不,不用。”
    男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菲雨隐隐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慢慢扫向身侧,无意中被程遇捕捉到,他冷得有些莫名。
    苏菲雨讪讪收回视线,端起眼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这是加了冰的酒,入喉后,透心凉。
    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下一秒,杯子易主,程遇指尖摩挲着杯壁,另一只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笑得有些瘆人:
    “长本事了。”
    “敢在这种场合喝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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