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乐高小兔》
    作者:卡比丘
    简介:
    突然变成了某个连名字都不想提起的人家里的玩具乐高小兔子。
    隋仰*谢珉。
    第1章
    天旋地转中,谢珉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比例失常的巨大茶几和沙发。
    一位巨人般的保姆正紧攥着抹布,俯身擦拭光亮的桌面。
    谢珉没见过她,也不知这是哪。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周一傍晚,他工作了一天、疲惫地从公司开车出发、去壁球馆时。
    他开到半路,接到父亲的来电。父亲询问他新项目的进展,问起他和哥哥的矛盾。他懒得解释,糊弄了几句。刚挂下电话,一台重型卡车失控般从路口冲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他心脏骤紧,猛地把刹车踩到底,用力抓着方向盘往左打去,还是没能避开卡车。伴随巨响的撞击力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震碎,白色的安全气囊弹出,痛击他的脸和身体。
    而后他失去了意识,隐约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沉睡中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漂流,最后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地出现在了这个大得不像话的房间。
    印象派画作、棕色真皮沙发、白色羊毛地毯、法式鱼骨地板,都是谢珉眼熟的家装审美——但他确实没有来过这里,他可以肯定。
    在他愣怔与思索间,房里的保姆已麻利地擦完茶几。
    她起身靠近谢珉,伸出大手,轻松地抓起他的身体,用湿润的抹布罩住他的头,一顿擦抹后放回桌上。她把谢珉放在电子钟旁,电子钟屏幕可以反光。
    谢珉微微凑近,照了照,起先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他意识到屏幕里的东西好像不太对劲,又看了一眼,忽而呆立当场。
    他脑中警铃大作,不敢动弹,闭起眼睛再睁开,重新看一遍,然后再看一遍,看了无数次,眼前的画面都没有变:反光中,他看到一只粉色玩具小兔。
    小兔不是什么写实的毛绒玩具。
    它是由光滑的乐高塑料零件拼装而成,大约电子钟一半大小,长着飞翘大眼、长睫毛和红鼻头,短短的前肢缩在滚圆而高挺的胸口,后肢傍地,看起来神气而弱小。
    玩具设计还算精巧,四肢和头都能动,谢珉晃晃脑袋,兔子便晃晃脑袋,轻动脚趾,兔子也轻动脚趾。
    谢珉觉得有些荒谬,看着如动画特效般的兔子肢体动作,一时无法判断自己是梦是醒。因为如果说是梦境,似乎过于真实,但若说是现实,又实在不合常理。
    保姆整理完客厅后便离开了房子。
    谢珉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结果,他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又看了一会儿屏幕,慢慢适应了这具小兔身体之后,他不再满足于小茶几的天地,决定对房间进行一番探索。
    四下张望着,谢珉摆动后腿,挪到桌子的边缘,闭眼向下一跃,掉落到地毯上。
    羊毛地毯很软,不过毕竟是从一米多的高度摔下,谢珉的左兔腿还是摔得有点松了。他艰难地拖动腿部,从茂密的白色羊毛间穿过,来到木地板上。
    谢珉是一只很矮小的乐高兔子,这间房子对他来说太广阔了,像大海一样望不到边际。他往前挪了许久,发现自己来到了房子的门口,路走不通了。
    谢珉轻轻一跃,想转向去别的房间,怎想到落地时,方才摔松的兔腿突然“咔哒”一声,弹离了他的身体。谢珉失去平衡,只来得及骂了句“操”,就斜摔在地,变成了一只无法动弹的残疾小兔。
    夕阳的余光照在谢珉的身上,他无助地蹬着腿,房间大门忽而朝两边打开,电梯里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庞然大物,是谢珉许久不见的老熟人,隋仰。
    谢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心重重地一跳,仅剩的兔腿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隋仰还是跟以前一样目中无人,根本没注意到地上的谢珉,目不斜视往房内走。没走几步,他一脚踩到谢珉掉下来的兔腿,才察觉到异样,低头移开脚,发现了地上的残疾小兔,而后皱起眉头,弯下身,把谢珉捡了起来,用修长的手指夹着谢珉的肚子,仔细查看。
    他拿兔子的动作没有什么礼貌,不过借此机会,谢珉也光明正大地观察了他。
    隋仰比以前成熟稳重,但没有老,长得依然很英俊,外表依然很能骗人,满脸写着诚实可靠、值得信赖,虽然知道这些都是表象,都很假,谢珉还是多看了几眼。
    谢珉记性很好所以记得清楚:上一次碰见还是三年前,他们在某个拍卖会场擦身而过。
    谢珉和隋仰的交际圈重合度不算高,生活工作一南一北,新朋友没什么交集,而旧友都知道两人性格合不来,社交场合从来有隋仰没谢珉,有谢珉没隋仰。
    那场拍卖会相遇纯属意外,他们的座位距离不远,但是像不在同个宇宙,没有对视,也没说话。
    谢珉不知道隋仰是不是真的没发现他,反正他自己是装的。
    因为如果承认遇见了隋仰,他不免得打个招呼,届时便要装更多。
    装惊喜,装客气,装很久不见,装大方。谢珉心直口快,不像隋仰那么擅长装腔作势。
    连他现在看着手中玩具乐高小兔的表情,仿佛都带着一丝虚情假意。
    隋仰睫毛微微下垂,大概是由于不明白这只乐高兔子为何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玄关的地板上,眼神稍显疑惑。
    谢珉难以说清原由——可能出于想报复和恐吓的心理,也可能在极端情况下重遇隋仰、导致情绪失控,他冲动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隋仰。”
    兔子的声音从腹部发出。
    在谢珉听来,自己的音色和做人时没有变化。
    隋仰英俊的面孔几乎瞬间就白了,瞳孔扩大。虽然没能维持几秒,谢珉心中还是升起了类似大仇得报的满足感,接着用阴森的语气吓唬隋仰:“你知道我是谁吗?”
    隋仰又是一愣,怔怔看了谢珉一会儿,突然开始左右张望,不知在寻找什么,沉声问:“谢珉?你在哪里?”
    谢珉倒是没想到隋仰马上就听出是他的声音,暂停了恶作剧。
    “谢珉?”隋仰抓着谢珉,往房里走。
    谢珉被他抓得很牢,感觉零件都要被抓散开,且离他的断肢越来越远,谢珉觉得不舒服,有种失魂落魄、被牵扯着的感觉,只好又叫隋仰的名字:“我在你手里!你别走了!隋仰。”
    隋仰闻言停下脚步,又转着头,确认了客厅没人,才无法接受一般低下头,展开手掌,看被他捏得姿势扭曲的乐高兔子。
    “谢珉?”隋仰看上去迷惘而困惑,像怀疑自己疯了。
    “嗯,好久不见,隋仰,”谢珉说,“那个,我的腿刚才掉在地板上,被你踩到了,你能不能去捡起来帮我装好?”
    隋仰又看了谢珉一会儿,以极其微妙的表情,很慢地走回去,低头搜寻着,找到并捡起了地上的兔子腿,替谢珉按了回去。
    谢珉礼貌地感谢了隋仰,但隋仰置若罔闻,把谢珉放在了茶几上,逃难一般离开了客厅。
    谢珉在后面叫他,他理也不理。
    客厅恢复了安静,谢珉觉得无聊,在像宽阔得像海一样的茶几上走动。
    隋仰把他的腿安得很牢固,谢珉一蹦一蹦,塑料脚掌敲在茶几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跳了几圈,谢珉忽然又听见从走廊方向传来声音,转过身去看。
    隋仰洗了个澡,身上穿着浴袍,他的头发在滴水,急匆匆地走回茶几旁边,重新把谢珉拿起来。
    他的手是湿的,脸也半湿不干。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快要消失的橙色夕阳的光,把隋仰的轮廓照得很深邃。
    谢珉在夕阳里安安静静地在他手里待了一会儿,认为悬在空中很没有安全感,动了动短小的前腿,扒拉了一下隋仰的手指。
    隋仰微微一震,嘴唇张合,用自己也像觉得很荒谬的语气,低声试探着问:“谢珉?你在兔子里吗?”
    他内心挣扎的样子让谢珉忍不住笑了:“昂,是的,不行啊?”
    第2章
    隋仰沉默地站在茶几边,发了片刻的呆,在谢珉的不断开口催促中,才终于接受了谢珉寄居在他家的玩具兔身体里的现实,重新开口说话。
    他把谢珉带到书房,听谢珉倾诉自己的经历,表面镇定自若,甚至不时附和几句,语气却带着掩不住的别扭,眼神也在游移,根本不看谢珉的新躯体,好像在担心谢珉小兔是假,自己产生了精神类的恶疾才是真。
    谢珉要很努力,才能按捺住自己接着吓唬隋仰的渴望。
    隋仰的书房是很大一间,整整两面墙的书,深色木质书桌。
    谢珉坐在隋仰的书桌上,压着一份文件,和隋仰面对面,像一个会说话的玩具镇纸,讲了自己昏迷前后的大致情形。
    隋仰告诉谢珉,今天是一月十三日。距谢珉去壁球馆发生车祸的日子已过去了三天有余,不过隋仰并没有听说过与此有关的任何消息。
    谢珉看着墙上的挂画沉默着,倏然之间想起来,这间房子好像和他自己以前的家的装修风格很像。最初的熟悉感正源于此。
    隋仰倒没有发现谢珉走神,又有些挣扎似的,问谢珉:“要帮你联系你的家人吗?”
    谢珉微微犹豫。
    他的家庭构成有些复杂。庞大的家族集团派系,冷漠的父亲,从没有母亲存在过的家,同父异母、脾气暴躁的废物哥哥。谢珉在余海市的交际圈不小,能说真心话的朋友却没有几个。
    公司里亲近的下属跟了他几年,还算可靠,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惊悚和诡异,即便自己被逼无奈、暂时接受,仍难以做出透露给除隋仰以外的人知晓的决定。
    一番权衡后,他对隋仰说:“先不要吧。”
    “行,”隋仰没有多问,想了想,又道,“你车祸的事,我们共同的朋友里,有没有谁可能知道?我打电话问问。”
    “你记得江赐吗,我那天是约他打壁球,”谢珉问,“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有。”隋仰不知怎么,稍一停顿,突然对谢珉解释说“我和他的公司业务有往来”,而后才拨了江赐的电话,打开免提。
    江赐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语气间的熟稔让谢珉大感意外:“大忙人又有生意跟我做?”
    “没有不能找你?”隋仰右手摆在手机旁,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不是不是,别误会,”江赐在那头哈哈笑,“我空得很,要闲聊随时找我。
    “不过谢珉最近没什么新消息啊,前几天约我去壁球,还放了我鸽子,我等了半天,打他好几个电话他助理才接,说开紧急会议去了——你知道,他公司刚上市,大概忙得很。”
    江赐的话信息量不小,谢珉或多或少有点吃惊和尴尬。
    隋仰明明应该比谢珉更尴尬,却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似的,平淡地“嗯”了一声,接着问:“谢珉放你鸽子之后没找过你?”
    “没有,也挺奇怪的,”江赐道,“他照理不是这样的人。”
    得不到线索,隋仰和江赐随意聊了几句,挂下电话,态度自然地对谢珉说:“我在余海有熟悉的私人调查员,找他查一查?”
    “好的,”谢珉说着,顿了顿,忍下了提问的欲望。
    隋仰从手机里翻出调查员的号码,打过去,像布置工作一样熟练地给对方派发任务。
    可能由于谢珉兔子长得小巧精致,惹人喜爱,隋仰一边打电话,一边伸出手,无意识似的轻轻捏了捏谢珉的耳朵。
    谢珉对自己遭遇的此种对待十分不满,举起前肢扇动,发起无声抵抗,无奈腿太短,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因为胡乱用力,兔躯又横向倒在了桌子上。
    隋仰还听着电话,看着谢珉无声地笑了起来,用比谢珉本兔还要大的手戳了戳谢珉的兔子肚皮。
    距离十八岁过去十年,隋仰的笑容竟然还有一些少年时的感觉。
    好像因为谢珉出糗而笑得很开心,像在笑谢珉是个白痴,笑谢珉愚蠢和丢人,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笨到会变成他家里的乐高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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