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凤安殿里还有多少摄政王的眼线。他可不想死得太早。
    太皇太后明白他的心思,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如今这情形,自己的安危都要由那个臭小子说了算,一个奴才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算是忠心为主了。
    她叹了口气:“徐英,人啊,活得久了,才能知道很多事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当初年轻时,一心想着母凭子贵,只要哀家生的儿子能得皇位,哀家这一生便可随心所欲。谁知,儿子不争气,扔下老母先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撇下一个烂摊子,收拾哪块都烫手。哀家这才明白,单是依靠儿子不行,孙子也得是自己从小带出来的才能安稳余生啊。”
    她的话看似与徐内侍的那句含糊之言没有关系,实则是肯定了徐内侍的怀疑。
    徐内侍跟着她从小进宫,也算是一起长大、经历风雨、得权贵、变老,如今局面对他们不利,心中也是不胜唏嘘。
    可是,他明明记得先皇后生的那个小皇子,聪明伶俐,又与祖母的感情笃深,不知为何,她会对那个亲孙子那了毒手呢?
    难道只是因为那孩子的外祖家在朝中势大,不好掌控?
    可如今的小皇帝,不仅外祖家势大,还有摄政王这个靠山。与之前那个弃子比,更是烫手呀。
    徐内侍没再敢说话,只是安静地服侍着她用了些清粥,好半晌才又问了一句:“主子为何要把那只凤钗送给王妃?那可是……”
    后面的话被太皇太后一记眼刀砍断,不敢再言。
    就听她冷哼了一声,幽幽说道:“朝中如今快成了一言堂,时家越发放肆了。得给小九找点事干,让他分分心。”
    徐内侍恍然大悟,拍了句恭维的马屁。
    突又皱眉:“可是,戴面具那个还是代替王爷守着朝堂啊?”
    “他不过是个听令的。怎么会对时含章母子太过上心?总有办法的。等消停些,你去召贤王过来见哀家,就说哀家想他唱的‘玉楼春’了。”
    徐内侍立即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马车内,终九畴紧紧握着冉少棠的小手,殷切地关怀倍至:“怎么样?头还晕吗?若是还不舒服,咱们立即去回娘家,让岳母大人帮你瞧瞧?”
    “瞧什么?”
    “瞧你是不是有了身孕啊?”
    “放屁。都没圆房哪来的身孕。”
    “哦,你也知道没圆房啊?为夫好可怜。”
    冉少棠一手拎起他耳朵:“可怜吗?府里不是有几房美妾等着你呢?就怕你忙不过来。”
    终九畴立即不敢再提些事,忙打个岔换话题。
    “少棠,你收了礼物后就开始装不舒服要回来,那只凤钗有何问题?”
    第317章 回娘家
    冉少棠拿出锦盒中的凤钗托在掌心,让终九畴细瞧凤喙处衔着的那颗血色珠子。
    车厢内一左一右挂着两盏壁灯,灯光映在珠子上,仿佛是某种呼应,珠子里的柳絮状物浮动起来,似风吹流云又似江海潮汐,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终九畴看得出神,有一种想沉溺其中的迫切。突然眼前一黑,被冉少棠捂住了双目。
    “少看为妙,这东西太邪性。”她重又把凤钗放回匣子里。
    终九畴沉思片刻,嘴角扯出一丝讥讽。
    “我那成了人精的老祖母是担心我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竟然把她的镇殿之宝拿出来了。”
    “你认得这珠子?”
    “一开始没认出来。谁知道她会把惑神珠镶在一只钗上。”终九畴侧目扫了眼同样沉思的冉少棠,嘿嘿笑了两声,转而拍起马屁来。
    “还是娘子慧眼识珠,一早就认出此物。难怪你要回来。是不是直接去岳父家?”
    冉少棠挥手让他少来之套,略忧心望着他:“这恐怕不太合规矩。还没到三天回门。”
    “规矩是人定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太皇太后乐于瞧我沉不住气的样子。我就将计就计做给她看。”
    终九畴握住少棠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冉少棠无奈叹气:“你这样活着真累。”
    终九畴:“习惯了。”
    冉问与夫人得知嫁出去一天的闺女就回了娘家,还以为终九畴美色当前抵挡不住诱惑,出卖了与他联手设局的岳父岳母,正互相推诿谁是主谋,小夫妻已经携手亲密的步入正堂。
    冉少棠瞧一眼她阿父那张威逼下不得不慷慨就义的脸,二话不说掏出凤钗塞到冉夫人手中。
    “你们做的事,这位摄政大王爷都已经原原本本交待了。”这对儿从出生就坑自己女儿的夫妻还是要唬一唬的,不然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了。
    终九畴脸上立即橙红紫绿的,有苦难言:“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小婿……”
    冉问大方地摆手示意他不必说:“无妨,为了你们夫妻和睦,做长辈的合该担些责任的。”
    ……终九畴:实在是冤枉啊,我真是一字未敢吐露啊。要怪只怪少棠太过聪明,自己一想就通。
    而且,听岳父大人的话风,好像不是要担责任的意思。怎么细细咀嚼下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冉少棠颇为得意的瞪了终九畴一眼:这回该懂了吧。以后与我阿父阿母要谨慎合作。
    终九畴心底飘过一阵西北风。
    冉夫人的惊呼打断了终九畴想要为自己洗白的念头,却见冉问已经接过那枝钗拿在手中端详。
    “这只钗丢了许久,怎么在你们手上?”
    冉少棠眸色渐深:“阿父此话何意?这只钗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只是前一世在沈府见过这只钗,匆匆瞥了一眼,便被沈惟庸开膛破腹……
    临死前,那只放在书桌上钗珠是映在她眼中最后的景像。
    她牢牢记得误闯进密室之前,那一屋子人中有人说的那句话:“这不是那位冉夫人的陪嫁吗?你们这般周折弄来有何用?一只钗而已。”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钗,里面有兴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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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 来历
    冉问瞧玉若仙神色,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便接着冉少棠的问题讲出了这支钗的来历。
    原来,这只钗之所以引人注目,价值连城,完全是因为凤嘴上衔着的那颗惑神珠。
    这颗珠子原是北仹国女帝的耳坠,属镇国之宝。
    北仹国人先天的乐观精神一致做出决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离女帝最近的地方。
    于是,北仹宫匠仿照惑神珠的样子做了一对流苏耳坠。每只耳坠上镶着一颗惑神珠。
    当然,其中一颗是假的。
    真假只有贴耳靠近女帝的人能仔细分辨出来。
    然而,除了忠心不二的女侍,没有人能有贴耳的机会。
    这惑神珠在其他各国眼中,便成为难以得到的神秘珍宝。绞尽脑汁。
    直到女帝中了美人计,爱上了一个男人,这惑神珠被调了包,流落他国。
    百年后,才辗转被北仹后人用计夺了回来,成为了玉若仙的陪嫁。
    当时的高兮帝早就得知这颗珠子在玉若仙手中,还亲自到冉家来欣赏过两回,冉问夫妻佯装不知他的意图,一直没有交出珠子。
    “可是珠子还是到了皇家手中。”冉少棠瞥了一眼终九畴,瞪得他十分心虚。
    玉若仙拉过女儿的手握在掌心,笑了笑:“有些东西放在自己这儿扎手,送出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轩辕湘用计嫁给冉问后,玉若仙一直与她相安无事。
    直到一次家宴后,轩辕湘突然中毒且昏迷不醒。
    当今的太皇太后当时的太后,十分震怒,派内官到冉府调查。
    最后所有证剧全都指向玉若仙。
    她自知这是个圈套,即便她能自证清白,仍有别的是非搞出来,终日过不了安宁的生活。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转天把惑神珠送到了慈安宫,晌午就有圣旨颁布下来,自圆其说的替玉若仙开脱了之前加在她身上的那些罪责。
    玉若仙在冉家的日子,这才安稳下来。
    玉若仙端起茶,垂着眸,目光流连在杯身的那株瘦梅上,轻声说道:“惑神珠在别人眼中是宝物,对咱们一家人来说,确是祸事端头。这东西还是送还回去的好。”
    冉少棠却不这样认为,既然太皇太后给了她,恐怕另有深意。她想送回去,人家也许不要呢。
    “一颗珠子生出这么多事端,莫非真是能蛊惑人心?”少棠把凤钗拿在手中,静静地看那颗惑神珠。
    除了里面的东西能动,让人有眩晕感之外,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终九畴听了半天北仹国的陈年往事,觉得自己再不坦白,恐怕辜负了岳父岳母的一片苦心。
    他端起手边的茶喝净,手掌如刀把冉少棠的视线从惑神珠上切断,拿过凤钗放到桌上,看了看少棠,目光又郑重地与冉问、玉若仙交汇后,缓缓道出了惑神珠真正的来历。
    原来,这颗珠子并不是北仹之物,所谓惑神,是指其外表。
    而这颗珠子真正的作用,是开启,是运转。
    惑神珠是东察族之物。
    “非衣”集齐后,若没有惑神珠,依旧无法开启想要的宝物。
    如果说“非衣”是宝箱,惑神珠就是开启宝箱的钥匙。
    屋内安静下来,冉问夫妇似乎很满意终九畴的表现,二人齐齐看向少棠。
    冉少棠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太皇太后交出惑神珠,难道是想让你去找非衣?”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终九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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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 是敌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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