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槐张嘴咬住她递来的肉,顺便把手里新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虾肉一般,但是小宝喂的好,所以好吃。”
    油嘴滑舌。
    林意七翘着嘴角“切”一声,被他夸得心情不错,“海源说你下午要去录节目呀?”
    “嗯,算是之前欠的人情。”扶槐又拿了只虾来剥,示意她吃饭,“就是做个客串嘉宾,很快就结束了,想好下午去哪里玩了?”
    难得放了半天假,又刚好是七夕节。
    扶槐想陪她出去玩,但林意七见他眼下乌青又重了不少,就想让他多睡会,就摇了摇头,“太热了,不太想出门。”
    扶槐看了眼窗外,“确实挺热的,那晚上去走走?”
    林意七含糊带过,“再说吧。”
    她吃饭慢,隔座几个男生都已经吃完饭准备回房了,林意七还磨磨蹭蹭地扒拉着碗里剩下的东西。
    扶槐也不急,就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剥虾。
    酒店用餐区临窗设立,正值正午,阳光穿过落地窗外的彩色玻璃棚顶,洒下七彩的光晕。
    顺着光影落下的痕迹,她又看到他的手。他的关节像比别人长些,骨节并不粗大,单薄冷皮嵌着浅紫色血管,匀称骨感。
    天花板冷风吹过光束,晕影像水圈划开涟漪。
    好像一瞬回到了六年前的伦敦赛场。
    一样炎热的午后,比赛开场时间还早。林修源喝了冰水肚子疼,又不放心将林意七一个人留在观众席,非要她在卫生间外等候。
    场馆卫生间设在一层观众席后的长廊尽头,男女卫生间分别设立在两个方向,男士卫生间外就林意七一个女生突兀地站着,引得来往行人不断注目。
    林意七被过往路人盯得不自在,躲开行人,跑到了尽头拐角后。
    那是一片草坪,郁郁葱葱的野草没有修整过,生长得野蛮又不讲道理,草坪边沿立着一块英文标语,大致意思是,草坪可以踩踏。
    她穿帆布鞋和白色连衣裙,一脚踩在草坪上,几滴未干的雨水溅落裙摆。弯下身擦拭裙摆污渍时,听到一点声音。
    “你哥是来打比赛的,不是给你做代购的……适可而止,娇气包。”
    男人声音从树后传来,说的是中文,带着浅浅的鼻音,拖长了声调,在炎热的午后显得懒怠。
    往前一步,就见矮上两阶的树桩形垃圾桶后倚着一道人影,侧后方看不见人脸,只能看出男生很高,头颅微垂,头发不算长,后脑勺还冒着青茬。
    林意七的视线顺着黑色t恤,看到那只搭垂在身侧的手。
    很好看的手,骨节匀称并不突出。
    手指间夹了一根烟,徐徐白烟飘起,他垂下眼,用食指敲敲烟杆,在垃圾桶里抖落一点烟灰,然后递到嘴边吸了一口,食指敲动再抖掉一点烟灰。
    他慢腾腾吐出烟雾,声音懒洋洋的,“没抽烟,你哥是会抽烟的人吗?”
    林意七好笑地抿了抿唇,想要再听下去,但林修源已经在后头喊她名字。
    她快步跑回,离开前终于看清了他t恤上印的字:
    【own--fuhu】
    浅金色的字体印在黑色t恤上,混杂着一点香烟和阳光的味道,浅淡又记忆深刻。
    午后的阳光恍惚,一时间,好像坐在伦敦赛场上桀骜张扬的少年重回眼前,与林意七面前的男人重叠了起来。
    一样好看的手,干净的眉眼。
    变化的是,曾经在手下敲动的是赛场的骄傲和少年不驯。
    林意七怔怔盯着扶槐的手,忽然有些鼻酸。
    时光一晃而过,曾经的少年已经被历史尘封,连带着意气风发的抱负也被灰尘掩埋,都成了令人意难平又不得不接受的回忆。
    这双手,也再没有机会在赛场上发光了。
    “你不要再剥了。”林意七忽然说。
    扶槐将手里刚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抬头看了她一眼,“饱了?”
    林意七点点头,低下头,两口将碗底剩余吃完:“我本来就挑食,吃两口就腻了。”
    顺手将桌上的海鲜盘推到了间隔一个座位的林乌宇面前,“你吃吗?”
    林乌宇乐呵接过:“吃,免费的怎么不吃。”
    扶槐扫过林意七的干净碗底,难得今天没留剩饭,赞许道,“小宝今天吃得很干净。”
    林意七接过纸巾拭了拭唇角,没什么底气地反驳了声,“我平时也吃得很干净好吗?”
    “好,小宝最厉害了。”扶槐将桌上手机朝林意七的方向推了推,“我去洗手。”
    “快去。”
    林意七看了眼手机时间,现在一点。扶槐是下午三点多的节目,现在回去还能午休一会。
    虽然她来了之后扶槐就没怎么失眠过了,但这几天为了准备今早的比赛总是加班得很晚。常常是林意七都已经睡下了才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熟悉的味道温热贴来,他将她带进怀中。
    有时林意七会在午夜梦回,借着月光的颜色,看到他皱着眉,眼球微动,睡得疲惫,且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比完赛了,要让他多休息会。
    林意七正收拾起东西,听林乌宇叫她,“诶,小画师。”
    “怎么了?”
    林乌宇从手里虾壳上移开眼,望向林意七,忽然说,“下午那个什么节目,你陪扶槐去呗?”
    林意七本来就打算陪扶槐一起去,但林乌宇特地强调这件事反倒让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还以为他又要说些臊皮话,林乌宇却难得正经了一回,“扶槐以前在own的巅峰退役,一回归,own的成绩就突飞猛进,你觉得这时候什么话题比较吸引人注意?”
    反问林意七。
    “你是说,他们会问以前的事情?”林意七恍然,“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阻止他们?”
    林乌宇望了眼洗手间位置,扶槐已经洗了手走出来。
    “那倒不用,你只要陪着他就行了。”
    说时,扶槐已经走了过来,接过林意七手里的手机,“在说什么?”
    林意七主动牵过他的手,眼角翘了翘,“没什么,林乌宇说他想吃你剥的虾。”
    也确实是林乌宇这张嘴能说出的话。
    林乌宇顺势接话:“讨厌啦,人家就喜欢吃扶槐哥哥剥的虾嘛~”
    “………”
    扶槐反手握住林意七的手指,直接转过了身,看都不看林乌宇一眼,“别管他,他有病。”
    林意七好笑地看了眼身后,故意眨眨眼,学着林乌宇的娇滴滴语气问,“那我也想吃哥哥剥的虾呢?”
    扶槐捏起林意七的手指,旁若无人地贴在唇角吻了下,“我们小宝的手是要用来画画的,不用剥虾。要吃多少哥哥都给你剥。”
    餐桌旁,林乌宇愤恨丢开虾壳。
    “………”
    臭情侣。
    -
    下午,电视台后台。
    扶槐要参加的是一档兆海的娱乐综艺节目,节目有固定的主持人和常驻嘉宾,每期有不同的主题和不同飞行嘉宾。
    本期主题是七夕节和cosplay,知道扶槐脾气,节目组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装扮,倒是他自己看上了其中一套衣服,主动要求装扮。
    林意七跟着坐在更衣室外等候。
    更衣室打开,男人身形颀长高大,一身黑色连衣制服,腰带紧扣,帅气禁欲。只是胸前还别了个徽章,写着【安保】两个字。
    林意七猝然呛了一口茶,“咳咳,你这是……保安??”
    “不是说喜欢?”
    扶槐长腿迈开两步走来,在林意七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倾下身,扣着她的后脑勺突如其来地吻了下来。
    林意七被他扣着下巴仰起头,吃力回应。
    不知不觉就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扶槐一只手撑在她身后墙面上,虎口钳着她的下巴,吻得深入且持久。
    空调凉气从天花板上丝缕渗出,夹杂着耳边暧昧的口水声,让人面红耳赤。
    很久,唇齿松开,林意七被吻得没有力气,捏着拳头推了他一把,“你干嘛突然……”
    扶槐拍着林意七的背给她顺气,声音噙了低哑笑意,“还喜欢保安的服务吗?”
    “………”
    林意七涨红脸,半天没回答。
    直到扶槐去了化妆间,清冽空气再度裹来,林意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刚刚是被一个保安强吻了??
    ……
    扶槐的五官本身足够立体,其实并不需要化妆,只是为了上镜需要帮他再整理一下发型。
    他的头发如今用手抓起来大致能绑一根手指长的辫子,往常都是一根头绳简单绑起就好了。
    造型师小哥站在扶槐身后对镜端详了一会,提议道:“我给你前边留点刘海,后边头发留半头的,之前给一个长发男星就是做这个发型,可以试试吗?”
    扶槐抬了抬眉,下意识想要拒绝。
    视线越过镜面,对上坐在沙发上亮晶晶的双眸,拒绝的话语又吞了回去,“试吧。”
    造型师小哥手指灵巧,熟练抓起上半部分头发,梳了个看似随意但牢靠的高马尾,再从正面勾下一点刘海,营造出随性散漫氛围感,又抓了点摩丝固定发型。
    给他两下做好了发型,造型师小哥又去了隔壁化妆间帮今天来的另外两位嘉宾做造型。
    林意七放下手机走到扶槐座位后,望着镜子里的男人。
    比起之前单马尾的发型,新造型更像在刻意耍帅。头发半扎不扎,刘海也散在眼前,衬着眉眼更加浓郁。
    他的皮肤天生冷白,嘴唇自带血色,显得俊美。但浓郁眉眼中和了这种柔和,眼尾长平,加上总是一副懒得看人的拽逼模样,平时很少会让人产生出敢靠近的想法。
    换了个更潮的发型,倒像是在刻意迎合年轻小姑娘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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