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我们的安危就交给伱了。”
    夜色里少年声音哼了声,然后如刀一般劈开夜色向前去,楚棠忙抬脚,旁边的公子伸手拉住她,楚棠对他笑了笑,紧紧牵着他的手疾步跟去。
    阿乐再看了眼京城的方向,抬手擦泪跟上去。
    ……晨光中的谯山书院外围满了兵马,但并没能进到书院里,因为在兵马和书院之间站着数百人。
    他们年纪不等,穿着打扮不同,但相同的是牢牢围住书院,面对兵马不退让。
    原本在后边安静等着,觉得这抓一个楚岚轻而易举的将官,不得不拍马冲过来。
    “你们真是大胆!”他喝道,“楚岚是朝廷钦犯,你们胆敢包庇阻拦!”
    站在最外边的一个读书人,态度温和:“敢问他犯了什么罪?”
    “他意图谋反。”将官喝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话让内里很多读书人喊起来。
    “楚先生谋反?他一天天读书教书,哪来的功夫谋反?”
    “整个郡城人人可证楚先生都在做什么!”
    “我们天天跟着楚先生,是不是也是谋反了?”
    “楚先生把山下的地买下来,让贫寒子弟读书,让他们种地养活自己,这难道就是谋反?”
    其实楚岚做了什么身为当地的驻军主将也是很清楚,毕竟先前他有心结交,但这楚岚只愿意谈诗论道,他实在凑不过去,只能作罢。
    说谋反,的确是难服众。
    “告诉你们。”
    主将冷声说道,“京城最新通报,皇后楚氏意图谋反,已经畏罪潜逃,楚岚身为皇后家人,自然视为同党。”
    现场一片死静。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主将心里想,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可置信。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读书人,这下知道厉害,知道怕了吧?
    但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骂。
    “胡说八道!皇后怎么会谋反!”伴着这一声,死静的潭水沸腾起来。
    “没错,皇后怎么会谋反!”
    “皇后要谋反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你这官将,是不是中山王余党?”
    “我们要报官!”
    “不对,要去报朝廷!”伴着喊声,原本站立不动的读书人纷纷向将官兵马涌来。
    主将神情惊惧,这些读书人怎么回事?
    不仅不害怕,反而还质疑?
    他们就这么相信皇后?
    再听人群中响起了“把这些奸细抓起来”的喊声,主将面色羞恼,他是来抓人的,真要被这些民众围起来,可就丢了大人了。
    “大人。”
    亲兵急问,“怎么办?把他们都抓起来?”
    主将看了眼涌来的读书人,再回头,城中也有无数民众涌来,真要抓,可抓不完——他头上不由冒出一层细汗。
    “大人,大人——”有兵卫疾驰而来,“朝廷新令——”
    主将忙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松口气,抬手一挥:“撤走。”
    亲兵愣了下,虽然抓人有些吓人,但不抓也有点没面子吧。
    “什么面子,这是朝廷的命令。”
    主将喝道,“你敢不听令?”
    亲兵忙摇头,他不敢,但,就是觉得,朝廷这命令也太多变了吧。
    号令挥动,兵马收势,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书院外民众的喧嚣。
    得知官兵退了,躲在书房的楚岚终于放下紧绷的肩头,闭着眼吐口气。
    “老爷,这怎么回事啊?”
    蒋氏急道,“怎么就谋反了?”说着跺脚落泪。
    “我就知道,我们早晚会被她害死。”
    又想到什么。
    “老爷,我们向官府举告吧?跟她划清界限。”
    楚岚睁开眼,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楚昭呵斥她,蒋氏愣了下。
    “别胡说了。”
    楚岚坐下来,长长叹口气,“我们跟她划不清界限,她活着我们才能活,她死了,我们也别想活着。”
    这是命,他认了。
    不过,都说谋反了,竟然兵马退去不抓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这命就算逃过一劫了?
    ……日光渐亮,皇城御街上几个官员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什么,忽的听到马蹄响动,他们抬头看去,看到数十兵卫护送这一辆高大的黑车缓缓而来。
    这群兵卫背着弓弩,悬着重刀,日光在铁甲上度上一层金。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一个兵卫掀起车帘,一人弯腰走出来。
    此人不穿铁甲,不穿官袍,一身玄色长袍,扎着金镶玉腰带,长腿落地站直身子抬起头。他脸上带着一块金兽面罩。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兽面吓到了,宫门前凝滞。
    兽面金罩男人越过官员们向内而去,直到他穿过宫门,官员们才觉得气息顺畅。
    “听说谢三公子为救皇帝毁了面容——”
    “这绝不是谢三公子的气度!”
    “我听说是谢家的一位新公子,代替三公子主持朝廷。”
    他们再次看向宫门内,远望那个男人身形颀长,光影晃动中,明明穿着寡淡,但却让人炫目。
    第三章 新人
    皇城内官员们三三两两而行,看起来跟先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最早的时候,官员会分成两批人,一批人簇拥着太傅邓弈,一批人跟着谢燕芳。
    后来太傅邓弈不在了,就以谢燕芳为首。
    现在谢燕芳也不在了,官员们似乎因为无人可跟随,神情有些茫然。
    “接下来怎么办吧。”有人低声说。
    “等呗。”有人叹气,“再熬一熬陛下就亲政了。”
    在他们身后有人冷哼一声:“所以有人就迫不及待谋害皇后。”
    听到这话,大家都回头看这个官员。
    “薛大人,你这话说错了吧。”立刻有官员竖眉喝道,“明明是皇后迫不及待谋害其他人。”
    “谁谋害谁,谁心里清楚。”那位薛大人毫不示弱。
    那官员冷笑:“是吗?要论心了吗?可惜没有拱卫司把我抓起来论论对错。”
    拱卫司的人一多半死在狩猎场,剩下的被关进牢房,拱卫司门口贴上了封条,一夜之间拱卫司不复存在。
    就像朝堂上再无皇后身影。
    那位薛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气势也变得低沉,其他官员们此时纷纷劝说,将两人分开拉走了。
    “薛大人。”一个官员叹气说,“胜败已定,有些话你就放在心里吧。”
    不管谁要谋害谁,现在皇后败了,败者为寇,而谢氏胜了,谢氏就是功臣。
    薛大人面色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就这样吗?败了就是贼吗?
    “看。”那官员忽道,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有人去太傅殿。”
    邓弈之后朝中没有再设太傅,但太傅殿没有闲置,皇后常去那里处置朝事,皇后在外出征的时候,谢燕芳会去。
    皇后已经成贼潜逃,谢燕芳受了伤,是谁来了?
    ……
    ……
    太傅殿外官员们聚集,不时地向内探看,内里也站满了官吏,但没有以前的喧嚣热闹。
    他们手中捧着文册,看着桌案前斜倚而坐的男人。
    男人身后兵卫和内侍肃立。
    他脸上的面具让诸人眼神恍惚,手里抛动的东西更让人恍惚。
    玉玺。
    “三公子重伤休养,陛下还小,我作为家里人,替他们来看着。”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看不到面容,声音也听不出年纪,但看身形应该还年轻。
    谢家的公子啊。
    谢氏一直安居东阳,大家都不了解,也就熟悉谢燕芳,还有一个死了的谢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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