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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夜黑的很快,路边亮着灯笼的都是正在收拾摊子的商贩们,雪下得很大,大到车轱辘滚过地面时毫无声响,只有深凹下去的痕迹能够显露出有有马车经过。
    忠勇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的车帘,双手抱胸,背靠着车厢。不知怎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贱婢。”车厢内突然响起这么一声斥责,但是大着舌头声音又低哑,没人听得出来是什么。
    他将目光放到浑身酒气,揉着脑袋坐起来的人身上,皱了皱眉:“韩尚书可是酒醒了?”
    韩淮用手掌尾部朝着太阳穴用力按了按,半晌醒了神,他的脑子还是有些混沌的,另一只手撑在座位上稳住随着车厢摇摆的身子。
    “这里,”青年眯着眼睛,视线在车厢内扫过,又看向忠勇侯,“这是任大人的马车?韩某为何在此处?”
    忠勇侯:“送你回府。”
    “哦,那就多谢了。”见其闭了眼,知道是不想过多交谈。
    韩淮也不自讨没趣,掐了掐眉心,深呼吸一口,端正好身躯。
    因为车厢两边都有车窗,他坐在左边,头靠到车厢壁朝着寒气的方向倾了过去,睨了一眼仍旧闭着眼睛的忠勇侯。
    他抬手将厚重的车窗帘掀起了一角,寒风带着雪星子顺着车窗帘被掀起的口子进来了,吹到了他的面庞上。
    略消瘦的下巴在衣领处的白色狐毛上蹭了蹭,一双总是笑不达眼底的凤眸此刻盛满疲惫,梦中的女子究竟是任羽还是那个婢女?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49章 失踪
    雪花飘落的速度减慢了, 寒风却仍旧呼啸着,韩淮被风吹得脸有些疼,将厚重的车帘给放了下来, 关严实了。
    车外的声音都被隔绝了,行驶时车很稳。韩淮端坐了一小会儿, 又看了一眼对于他的行为,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车厢礼感兴趣的忠勇侯。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 终究是耐不住开口:“忠勇侯为何一直这般对待韩某?”
    “是有何事惹恼了您吗?”
    忠勇侯掀起眼帘,尚且算得上平静地看着他:“韩尚书你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 心中没有一点数吗?”
    韩淮听到这句话, 愣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是因为我只给了羽儿妾室的身份吗?”
    “如果是此事的话,韩某也很抱歉。不是韩某心急求娶, 是羽儿妹妹她没有正当的身份,”话锋一转,“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歹人竟是敢行此偷梁换柱之事,让羽儿的身份被顶替了。今日宫宴瞧着那位假皇后, 忠勇侯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据说老夫人她见了陛下, 陛下却只认那假皇后。若是侯爷相信韩某, 给羽儿讨一个公道……”还她皇后的身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车厢内的烛光很暗, 明明忠勇侯脸上的神情他看不清楚,但莫名觉得其目光带着嘲弄, 仿佛看戏一般。
    这让他颇为不适, 脸上的恭敬也消失了:“忠勇侯为何这般看着韩某?”
    “韩尚书, 不是号称从来都不会说假话吗?”
    “为何现在谎话手到擒来?”
    忠勇侯一语扯下韩淮的假面, 冷冷地说着。
    韩淮变得面无表情,眸子如同阴冷的蛇一般盯着忠勇侯,半晌,又挂上伪善的笑容:“侯爷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吗?”
    “韩某所说可没有一句假话。”
    忠勇侯冷笑,“谁真谁假还不一定。”
    “是不是那假皇后——”
    “咯嗒——”
    原本稳稳徐行的马车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而靠在车窗边的韩淮整个人不稳,身子被带得往上蹿了一段距离,头直接被车顶狠狠地撞了一下。
    痛得他眼冒金星,紧接着马车又震了一下,也不知压到了什么东西,马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车夫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凄厉的嘶鸣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无法控制地朝着对面的空座位倒了过去,慌乱地想要抓住能都够稳住身形的东西,但车厢内的茶几也随着波动倾斜,上面的东西掉落些许砸到了他的身上。
    马车停了。
    就在这时,手臂上被铁钳一般的力量抓住了。
    忠勇侯扬声问道:“发生了何事?”说着眼疾手快地将快要倾倒的烛灯拿起吹灭,车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将将军,不要出来!”
    车夫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车帘传了进来,制止住了想要掀开车帘出来的忠勇侯。这车夫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将,因为身手不错,为人机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慌乱。
    忠勇侯冷声对着韩淮说道:“你待在里面,不要出去。不然,我也不会保你。”
    让不会武功的韩淮待在马车里后,大手一把掀开车帘,弯着腰身出去了。
    韩淮呆愣了片刻,凝神想听外边的动静。
    不会遇到刺客了吧?可是谁会这般没有眼力见地刺杀忠勇侯呢?要知道忠勇侯的武功是在大梁排名可是第一。
    他垂眸思索片刻。
    心里暗自猜想:难不成冲他来的?
    越这般想越是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有忠勇侯在外应对,他还是不出去了。
    “怎么回事?”
    忠勇侯一出去,先拍了拍坐在车辕上一动不动的车夫的肩膀,没有回应。
    他皱了皱眉,这才将目光在周围扫了一眼。
    街道静悄悄的,商贩们因为天冷早早地收了摊,在这漆黑的雪夜里,瞧不见除了他们以外的人,缰绳一紧被砍断了,前方是已经死去倒在地上的马匹。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忠勇侯脸色一变,将手从车夫的肩膀上猛然撤了回来,下一刻车夫整个人就从车辕上跌了下去。
    滚到雪地里只发出一声闷响,在厚厚的雪层上压出了凹槽,人却没有一点声息。
    “咔哒——”
    “夫君,可是一直在找我?”
    忠勇侯街道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对着他巧笑嫣然的女子,心神俱是一震。
    次日
    天还未亮,蒙蒙亮的光照在雪地上,后半夜的雪已然停了,此时的雪地一片狼藉,两匹枣红色的马匹倒趴在地,流出的血迹因为低温已然干涸,呈现黑红色如同被炭火烤过一般的黑色。
    在往旁边瞧就能看到一辆标识着忠勇侯府的马车,缰绳也被砍断了,车轱辘处也有着一团颜色奇怪凝成的块状物体。
    一行人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驱散了围在一旁的百姓,穿着祈天宫巫医白袍的人是领头人,他面容肃穆,身旁是刑部尚书,身后跟着的是禁卫。
    巫医看着眼前的情形,眼波动了动,在刑部尚书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其蹲下身瞧着这凌乱的现场。
    半晌,刑部尚书面色凝重地顺着痕迹走向了马车,在一旁驻足片刻,才伸手掀开了厚重的车帘。
    见到里面的人影时,瞳孔微缩,出声道:“韩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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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休沐日,不仅是臣子们休息的日子,作为皇帝的周晏自然也能休息。是一个难得不用上朝,可以睡一个好觉的日子。
    不过他习惯早醒,睁开眼睛后便不会再继续睡下去了,回笼觉会让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
    在皇后未曾进宫前,不管地龙有多热,周晏一觉醒来身子也是比常人要凉一些的。这么些年过去,他习惯了便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皇后进宫了,睡相也不能说不好,就是爱往他怀里钻。
    周晏担心冬日,两人共用一床衾被会冻到皇后。就算皇后一直像暖炉一般,但毕竟女子大多体寒,也受不得寒。
    当他怀里暖呼呼的一团贴着的时候,自己的体温自然而然地上来了。只因周晏用内力运转周身经络,初时颇为耗费心神,短短数月,皇后挨到他的时候,就像是机括开关一般,身体都自动地运用内力让自己的体温升起来。
    让他意外之余,还发现内力提升了些许。
    温暖,已经很长时间都不曾得到了。
    周晏的丹凤眼半阖着,单手撑着脸,偏头看着怀里只露出小半张脸,闭着眼睛发出清浅呼吸声的皇后。
    认真地盯着看了半晌,视线移到一处,一下子失笑。
    看来皇后是早就醒了。
    “皇后……”他轻轻唤了一声,衾被里紧贴着他的人僵着身子,没有动,也没有回话,但是耳朵尖红了。
    周晏用另一只手将皇后柔顺黑亮的散发别到她耳后,顿了顿,用指腹在耳朵尖点了一下,人立马呼吸加重了。
    他温声道:“朕知道你已经醒了,皇后可还记得昨夜与朕说了些什么?”
    任毓装不下去了,她是早就醒了的。腰上的手搭着很热,她有些痒却又不敢动,抬头也只能看到陛下光洁的下巴。但是天又没亮,尤其是床幔都垂下,她便想接着睡过去算了。
    没想到还没睡着,就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目光如同有形的手一般,她忍不住转动眼珠。
    任毓将脸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想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闷闷地回话:“不记得了。”
    她有些郁闷,因为喝了酒导致错过了见忠勇侯,岂不是还要让陛下召见一次?
    “嗯?不记得了?”周晏却是将她说的话重述了一遍,听上去有些生气。
    一定是她的错觉,陛下才不会对她生气。
    这般想着,眼前却是突然一亮,她被周晏从被子里面揪了出来!
    “啊!”
    这样说也不对,被子还在她的身上,只是人趴在周晏的身上。她茫然地抬头看向眸子里燃着莫名情绪的俊美帝王,紧张地眨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了?”
    她的腰间是周晏的手,隔着薄薄的单衣让她觉得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她伸手撑着床,勉强拉开一点贴得过密的身子,头发铺在了周晏的胸口。
    周晏却是偏了头,先是咳了一声,而后低声说了句:“你昨日说喜欢朕。”
    任毓微张着嘴:“啊?”
    周晏见皇后迷茫的样子,他顿时觉得羞耻,自己怎的将这种话说出来了?
    将人推至一旁,当然收着力道,飞快地起身了:“朕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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