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修没有否认,那可不可以就理解为他已经默认了呢?想到这里,叶子奇不禁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样吗?那我还真得好好的考虑一番呢!”
    “你想要什么?”
    连叶子奇都不得不承认,漫修的反应果然够快,知道自己在这里与他摊牌的意思是想有交易的意思。正如漫修所说,他可不了解那什么将军的脾气,更何况,贼人的衣服又是他的,众人搜查时他又没在第一时间指证,搞不好便会连自己的小命儿也搭进去的,可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赚些稳的,与漫修做个交易。
    “呵呵,我现在才知道我哥为何那么偏袒你的原因。原来,你真是有过人之处!”
    “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恐怕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你绝对办得到。我哥的笔迹你很清楚吧?模仿他的笔迹给我爹写封信,只要能恢复我叶家二公子的身份,我保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来除了人,终还会有天和地知道,看来欲盖弥彰,无过于掩耳盗铃啊。”
    “我没空在这儿听你胡扯,一句话,写,还是不写?”
    “不写。”
    “什么?”叶子奇知道漫修的性格倔强,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坚决的拒绝自己的交易,不由得他不吃惊了。
    “叶子奇,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在这里与你做口舌之争。但你为何到了今日这般境地,我不清楚,你自己却应该是清楚的。莫不说叶老爷不会因为叶子廉的一封信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就算真是如此,你这公子当得真会那样高枕无忧吗?何金兰,叶子廉,叶老爷,包括我,你真觉得这些恩怨情仇是单凭一封假的书信就能化解的了的吗?之所以还在这里与你好好的说话,是因为我感激你救了叶子廉一命,我觉得你还是念亲情的,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你真想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真想过得踏实点的话,建议你还是为过去犯下的错误好好的反省一下,真心乞求叶家人的宽恕,我相信,对于真心悔改的你,他们会接受的。”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你就不怕,你不配合的结果,是你自己先死得很惨?”
    “我怕。但是我对我所作的一切都无怨无悔。至于眼下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也绝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的疏忽,虽然有些惋惜,但毕竟我是尽力了……”
    漫修最后的话显然有些惆怅的口气,惋惜之情也不言语表,叶子奇却莫名因这种淡淡的感伤而难过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样做,为的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是值得做的,什么是不值得做的。我做的,都是值得的。”
    “包括今天被打成这样?”
    “如果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既选择了,也绝无后悔可言。”
    “洗澡,换衣服吧!”
    漫修看了看叶子奇,没再吭声,看来,叶子奇是放弃了他那所谓的交易,但又会不会因此而出卖他呢?……
    叶子奇去针线房了,在这期间,漫修忍痛洗好了澡,清理好了伤口,并换好了衣服。
    再见到叶子奇时,有些灰头土脸,还连连咳嗽,漫修微微一笑,看来,叶子奇是替自己把今晨未完成的工作都做完了。带血的衣袖被烧,可以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虽然,他不知道叶子奇为何会帮自己,但他总感觉,落魄的叶子奇好似比以前变了很多,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叶子奇了,应该说,从他知道是叶子奇救了叶子廉开始,便有些喜欢他了。
    而叶子奇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转回了平静。“我就说嘛,肯定有备用的钥匙……”
    “好了没有?还要小姐等你许久吗?”王叔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马厩之中,而显然,他没有听到叶子奇自言自语的那句话,但看到叶子奇手中的针线,和漫修完好的裤子时,倒是说了句,“看不出,你这小子针线活儿还挺利落的......”
    叶子奇彻底失言了,这是什么眼神儿啊!他什么时候会过针线!
    漫修被带走了,叶子奇站在原地许久,想起刚刚自己跑去厨房,主动帮忙烧火,更确切的应当说主动帮忙烧毁证据的情景时,不觉叹了口气,真不知究竟是傻还是呆!
    隔了好几日,漫修再次跪在了周欣然的屋内。高高在上的她,依然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不可一世。
    许久,周欣然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屋里,静得出奇。
    腿跪的越来越麻了,可是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是心理战吗?宁静下的漩涡,谁会是那主宰沉浮的使者?
    “这衣服……”半晌,周欣然才说了三个字,漫修不知话中何意,只是心里由衷的紧张。莫非,这衣服有什么问题?不是王叔丢给自己的吗?难道露出已结成血块儿的胳膊,污了周欣然的眼睛不成?又莫非自己为了换下衣服,再次冒险打开锁链的时候被人瞧见了?那可是自己确认再三,没有旁人才敢做的啊!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而漫修却选择了没有回话,只是双手撑地,乖乖的俯下了身子,算是赔罪,又好似是在等待周欣然的惩罚。
    “从今日起,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
    听到许久后的这个声音后,漫修那贴近地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眉头也跟着皱了又皱,周欣然这是唱的哪一出?是怀疑自己,却没有证据,才把自己捆在她的身边呢?还是另有他意?
    一个未出嫁的小姐的闺房,这个小姐,还是当今二品马帅的千金,是他秦漫修名义上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下了如此的一个命令呢?
    难道真的不把他当做是人了吗?可他,终归是个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留在小姐的闺房伺候,于她于己,恐怕都不是个明智之举吧。
    “我的话,你没听懂?”看漫修依旧伏在地上,周欣然冷冷的说道。
    “请主人开恩。”
    “哦?”周欣然倒真没想到漫修会开口求她开恩,于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漫修。“开恩?莫非你认为我留你在这里伺候不是开恩吗?”
    “漫修知道自己在周府身份卑微,也千错万错,只请主人大人大量,放过漫修。”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放过你了?”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漫修再是奴隶,也终归是个男子。古语云,男女授受不亲,又岂能因漫修的缘故毁坏了小姐的名声?”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跟你有什么吧?”周欣然像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冷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小姐做事从来思量周全,因此,漫修只恐小姐会选择,后宫的办法……”
    “哈哈哈哈……”过了良久,才从那高高的座位上传出了周欣然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哈,这是我至今听你说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了!后宫的办法,哈哈!你以为,我要把你变成真正的太监吗?哈哈哈哈!”
    以为?漫修并不以为如此,但如若不这么说,难免周欣然会下毒手,这叫做防患于未然。
    “来人那!”
    屋外沈云城走了进来,他显然不知道是何事逗得周欣然大笑不已,更不知周欣然和秦漫修之间,还会存在开怀大笑这个词。
    “沈云城,你知道吗?他,居然怕我叫他来伺候,是为了要把他变成真正的太监!哈哈,太可笑了!不过,我怎么没想到呢?”
    后面的半句话让漫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看到漫修紧张的样子,周欣然再次捧腹。
    “去,去把锁链给他锁上……不行了,笑死我了。”
    漫修这才注意到,沈云城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锁链。
    在周欣然下了命令后,只见沈云城凌空一跃,按下了墙上高处一个隐蔽的按钮,一面墙,居然会自动打开!而墙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密室!
    沈云城走进了密室,将手中锁链的一头锁在了密室中一个铁笼的上面,另一头儿,则有些为难的锁在了漫修的脖颈上。长度,据目测,应该刚刚够漫修在这屋内走动的,最远,却触及不到床边,或者屋内门槛。
    为了侮辱他,周欣然可谓煞费苦心啊!
    而接下来,沈云城做的,却更让漫修大吃一惊。他居然把铅缓缓灌入了锁孔之中,这就代表,无论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打开这没有锁孔的锁链了。心,好凉,甚至,有些绝望!
    “本来奴隶嘛,就是要留在身边使唤的,更何况,你还是这么个特殊的奴隶!以后,你不用睡马厩了,就睡那里面吧,怎样,我对你可是够开恩了吧?”周欣然手指的方向是那密室的铁笼,真把他当畜生了吗?周欣然,你不要后悔,这个仇,秦漫修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至于这铁链呢,纯是为了防患未然,我想,你不会介意的昂!”
    防患未然?!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百变先生(上)
    “多谢主人厚爱!”虽然知道周欣然是怀疑自己,要把自己永远的禁锢起来,达成她报复的目的,但漫修还是静静的俯下身子谢了恩。只是,这份谢恩中不带有任何感激的情绪,反而,是心中炙热的火焰。
    沈云城有些不忍,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可周欣然,显然非常满意她的杰作,秦漫修,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周欣然的,欠欣园的,我会让你一点一点用血泪归还。只有看着你痛苦,我才会好过,没有了何金兰和林家的威胁,你以为,我就动不了你了吗?你永远是我的奴隶,只是……
    同时伺候周欣然的,便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小丫头了。漫修听周欣然唤她时,叫做莺儿。莺儿对他并不客气,似乎小姐将他视为畜生,他便真如畜生一般。
    除了周欣然,莺儿,还有偶尔可见的沈云城外,漫修见不到第四个人了。这恐怕也是周欣然折磨他的一个法子吧?那孤零零的密室,黑漆漆的屋子,外加冷冰冰的铁笼,都会让人莫名的产生恐惧,时间久了,会不会对周欣然产生依赖感呢?
    不会,一定不会!漫修迅速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就算死,他也绝不要真正的屈服于别人!可是,他现在死,有意义吗?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瞬间化为了乌有?他究竟为何那样拼命的在努力,在争取自己?
    今夜,周可就要回府了。原想借夜探的机会可以见见这位久负盛名的二品马帅的,可惜,现在完全没有机会了。
    对了,那什么先生!看众人对他客气的态度,那先生在周府定然不是一般的身份,或许,正是周可军师一类的人物。这些他不关心,他只关心,昨夜里这先生口中所言的“那样儿东西”,先生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身份,知道周可想要的东西。如若能从那个先生口中打探出周可想要什么,是否就能握住周可的弱点,进行反击呢?……
    天哪,他都在想些什么,这样的锁链加身,他能见到谁?
    除非,除非周可主动来寻他!
    只要,他是想要“那样儿东西”的!
    漫修再次燃起了希望。本来就是来周府为奴的,也没想过周欣然会对自己多么的好。只要没有绝望,有一线生机,就得活下去。赌,赌周可会先来寻他。他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二品马帅,会会这个陷害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小姐!”没一会儿的功夫,想不到又见到沈云城了。漫修退到了那能活动的墙的一角,似不要去听他们的对话。可是,沈云城似无意将其推入密室,也没有给他按下墙上的按钮。
    “什么事?”
    “是先生……”
    “先生?昨夜只听他设计伤了贼人,没听说他受伤啊,怎么回事?”
    “是先生,要秦漫修……”
    周欣然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你说什么?他要谁?”
    “回小姐,先生,指名要见秦漫修。”
    周欣然的目光落到了墙角处的秦漫修身上,而漫修的表情却没动分毫。
    “你,见过先生?”
    “回主人,没有。”回主人这三个字是丫鬟莺儿一再教育他每逢回话时必说的,他要是不说,莺儿便不会给他饭吃,他当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而其实莺儿不说,他也不会去触怒周欣然的,毕竟,现在可是绝对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欣然想怎么样他,都没人会知道的。
    “没有?那先生怎么会指名找你?”
    “回主人,主人所说的先生是谁漫修都不知道。”
    周欣然收了几分怀疑,但还是带些审度的目光看着漫修。
    “照实去回先生,秦漫修已被我锁入密室,现在哪里也去不了,看先生怎么说。”
    看得出来,周欣然对这位所谓的先生也是恭敬有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连周欣然这种从不把人当人看的狂妄小姐都能对他敬上三分?对那位神秘的先生,漫修充满了兴趣。
    过了不久,沈云城便又回来复命了。“小姐,先生说连铁笼也一起送到他的住处。”
    “哦?”周欣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长缝,先生为何执意要秦漫修呢?
    “小姐,该怎么办?”
    “送去。连铁笼一起。”
    不久,沈云城并四个壮汉出现在了密室,漫修被点中穴道,推进了铁笼之中,铁笼被上了锁,外面还罩了一块儿巨大的黑布。没有人知道这移动的是个铁笼,更没有人会想到,铁笼里还会有个只能默默承受着的人。
    随着铁笼的落地,漫修知道,他到地方了。那位所谓的先生会亲自来见他吗?问起那样儿东西来时,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过了许久,铁笼的罩布被取了下来,一时间,刺眼的阳光让漫修无法睁眼。好容易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非昨夜意外闯入的那个有茅草屋的院中,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周府可真是屡屡给他惊奇,似充满了神秘感。
    沈云城给漫修解开了穴道,便与那抬铁笼过来的四个壮汉离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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