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用“又”?
    太多疑问一股脑地侵袭过来,让魏薇薇的大脑陷入了片刻混乱。她就这样怔怔地站在街道的一角,周围人来人往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古怪。
    须臾,一个奇异的猜测在魏薇薇脑海中腾的升起。
    这个猜测让魏薇薇心血涌动,心跳加速,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叫住了一个刚好从她身旁经过的女孩。
    “你好,请等一下。”魏薇薇礼貌地开口。
    年轻姑娘衣着时髦,容貌秀丽,肤色冷白得不像人类。听见魏薇薇的话,女孩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魏薇薇:“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孩一怔,似乎对她的问句感到好笑,理所当然地回答:“这里是我们尤斯帝国的首都,伊格市。”
    闻言,魏薇薇瞬间惊愕地睁大了双眼。她静默了好几秒,才又问:“请问,这里是不是实行的二元君主制度,由血族君主与议会共同统治国家?”
    女孩点头:“当然了。”
    双手在身侧手握成拳,魏薇薇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稳,手掌心里全是热汗,终于艰涩地开口,哑声道:“现在的君主,叫什么名字?”
    女血族现在已经彻底肯定,这人类姑娘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了。但她面上还是还是维持着礼貌微笑,耐着性子继续替魏薇薇答疑:“帝国从古至今,只有一位君主。那就是至高无上的血族亲王——莱希尔斯陛下。”
    听见这个名字,魏薇薇抬起双手捂住嘴,瞬间泪湿眼眶。
    不是梦。
    不是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消逝的时空也不是毫无痕迹,至少,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所有。
    关于她和莱希尔斯的所有。
    循环时空消失之后,两个平行世界的交汇点也就随之消失。而现在,机缘巧合之下,那本以魏薇薇亲身经历所写出的故事书,又无意间打开了现实世界通往这个平行世界的大门。
    魏薇薇想,这或许是上天对她和他的垂怜。
    这头,血族女孩已经完全愣住了。她有些慌张,左右张望一眼后赶紧把魏薇薇拉到一旁,低声说:“你哭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魏薇薇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不住道歉:“不好意思,我情绪突然有点失控。给你添麻烦了。”
    血族女孩在魏薇薇身上打量一圈,见她衣着朴素素面朝天,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十根圆嘟嘟的脚丫子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里,终于叹了口气,问:“你不是伊格本地人吧?”
    魏薇薇很诚实地摇头。
    “你在伊格有去处吗?”
    魏薇薇想了想,还是摇头。
    好吧,果然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面对可怜巴巴的弱小人类,单纯善良的吸血鬼女孩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她说:“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先带你回我家。”
    魏薇薇闻声一怔,好几秒都没有答话,非常犹豫。
    女血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只是看你小小一只弱不禁风,想帮助你而已。”
    最终,魏薇薇跟着吸血鬼少女回到了她位于伊格市北郊的一座庄园别墅。
    后来魏薇薇才知道,吸血鬼少女名叫莉莉丝,父亲是议会高官,母亲是时尚圈知名设计师,标准的贵族千金。
    莉莉丝把魏薇薇带回了自家庄园,招待她吃了一顿大餐。
    用餐期间,在魏薇薇旁敲侧击很有技巧的打探下,莉莉丝告诉她,在这个被矫正后的时空里,亲王陛下漫长的鬼生中从未经历过什么“诅咒”,而且,这里也没有献祭,没有血族新娘,没有派尔家族,没有密党与魔党的斗争。
    魏薇薇思考了下,说:“现在亲王陛下身边,有没有一个叫范铎的官员?”
    “有啊。”莉莉丝往嘴里丢了块枣泥糕,“侍卫长范铎,和秘书长戚沙,那都是无数贵族少女心目中的男神。”
    听见这个回答,魏薇薇心中悬着的巨石总算落地。
    范铎还在,也就意味着千年前苏洛肯汀的杀戮没有发生,阿橙,凌虚子,永夜神宫所有无辜丧命的人,都获得了新生。
    魏薇薇用叉子岔气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迟疑好半晌,又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莉莉丝大方地扬扬下巴,“你问。”
    “亲王陛下结婚了吗?”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之前,魏薇薇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
    在这个矫正后的时空,从始至终都没有她这个入侵者的出现。莱希尔斯根本不认识她,在这漫长的数千年光阴中,他极有可能早已经另有所爱。
    魏薇薇都想好了。
    如果他还是单身状态,她就死缠烂打把他追到手。
    如果他已经结婚有娃,她就远远看他一眼,然后就想办法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从此祝君一切安好。
    魏薇薇屏息凝神,等待着莉莉丝的回答。
    两秒后,莉莉丝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还结婚呢!作为我们血族最伟大的老祖宗,陛下已经几千上万岁了,不仅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好不好?”
    魏薇薇听了,两眼霎时噌噌放光:“真的?”
    莉莉丝:“对呀。”
    魏薇薇拍手鼓掌:“太好了!”
    莉莉丝茫然地看她:“这有什么好?”
    魏薇薇开心得恨不能原地起飞,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强忍欢喜说:“没什么。没什么。”
    莉莉丝狐疑地正要继续追问,一个中年女佣低眉垂目地走了进来,恭敬说道:“莉莉丝小姐,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今晚八点有一个晚宴,地点在王宫的第三宴会厅。请你参加。”
    莉莉丝不满地撅起唇,嘀咕道:“又是晚宴,好无聊。我能不能不去?”
    女佣:“大人说你不能。”随后女佣便低着头退下了。
    莉莉丝趴在桌上一阵哀嚎:“痛苦。”
    魏薇薇感到费解:“这是去参加晚宴,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因为真的很无聊!”莉莉丝表情严肃,“你是平民,不懂上流社会那些贵族小姐太太们有多虚伪!我最不喜欢和她们来往。每次参加宴会就只能和她们商业互吹,烦死了!”
    魏薇薇朝她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心想雀食,想当初她当王妃那会儿,每次参加晚宴也都是这么可怜。
    莉莉丝两手托腮,气呼呼地瞪着桌上的牛排,忽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视线转向了正在啃牛角包的魏薇薇。
    魏薇薇:“你看我干什么?”
    莉莉丝阴险一笑:“人类,我请你吃了免费的大餐,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呀?”
    魏薇薇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默了默,咕咚,咽了口口水。问:“怎么报答?”
    “你陪我去参加晚宴!”莉莉丝挑了挑描画精心的眉毛,“和你聊天,可比和那些傻缺贵妇打交道好玩儿多了!”
    *
    夜幕降临,一辆加长版豪华黑色轿车经过重重检查,最终被放行进入宫殿林立的伊格王宫。
    魏薇薇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景物,只觉恍如隔世。
    答应莉莉丝陪她来参加晚宴,一则是为了报答莉莉丝的一饭之恩,二则,魏薇薇有她的小小私心——如今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平民,想再接近高高在上的亲王陛下,靠她自己无疑难比登天,几乎不可能。
    贵族小姐莉莉丝,是魏薇薇目前唯一的希望。
    魏薇薇问莉莉丝:“这个晚宴,亲王陛下会来吗?”
    “不会。”莉莉丝犹自沉浸在对贵族晚宴的排斥情绪中,百无聊赖地说,“我问过我爸爸,今天的宴会与会人员只是一些高官和少部分贵族名流。陛下喜欢安静,非必要是不会出席这些场合的。”
    闻言,魏薇薇难免有些失落,点点头不再说话。
    下了车,照例有接引人员前来引导。莉莉丝有责任感又贴心,一直牵着魏薇薇的手以示安抚,魏薇薇倒是面色如常,嘴角始终挂着谦逊而温和的浅笑。
    宴会厅内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璀璨灯光照在魏薇薇脸上,连同为女性的莉莉丝,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初见魏薇薇时,莉莉丝只觉得她干净白皙脸庞小巧,是个朴素干净的美人胚子。没有料到,盛装打扮后的人类少女,比自己预想中还要美艳百倍。
    魏薇薇身上的礼服是莉莉丝淘汰的大牌老款,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鱼尾设计将她被休闲装遮掩的曼妙身段,勾勒得纤毫毕现,纤腰翘臀,长腿笔直。
    一头长发浓密微卷,更平添几分妖娆与慵懒。
    莉莉丝发自内心地称赞:“薇薇,我才发现,你长得好漂亮。”
    魏薇薇脸微热,朝莉莉丝腼腆地笑笑:“谢谢夸奖。”
    吸血鬼世界的贵族晚宴,和魏薇薇记忆中的没什么分别,无怪乎莉莉丝感到厌倦不耐,因为除了甜品不错,确实毫无一丝乐趣可言。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莉莉丝被她的高官老爸叫走了。
    魏薇薇落了个形单影只,又吃了几块甜点后便依循记忆,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之后嫌宴会厅有点闷,她决定出去透风。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毫无背景的人类平民,当然不能在守卫森严的王宫中自由活动。
    魏薇薇很谨慎,只是走到宴会厅后面的花园里晃了一圈。
    今晚的月色实在美好,清冽温柔,洒下的月光犹如从天际漫下来的水流,落在树叶枝影间。
    魏薇薇仰头赏了会儿月,忽的,她惊觉到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在她梦中出现过千万次的冷冽暗香,夹杂着那个人身上独有的荷尔蒙味道。
    魏薇薇眸光微闪,心脏一阵收缩,两只手无意识地攥在了一起。
    仿佛只过了几秒钟,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她缓缓,转过了身体。
    如水的月色下,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件黑色军装,没有戴军帽,几缕细碎的短发垂落在他额前,稍稍遮挡住那双线条狭长又格外深邃的眼睛。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无声无息,安静又笔直地注视着她,清冷阴郁的眸子里情绪不明,复杂难辨。
    魏薇薇怔住了。
    水汽迅速氤氲了她的双眼。
    她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与他再次相逢的场景,也设想过无数句,与他再见时要说的话。
    但真等到身临其境,她发现自己在面对他时,居然紧张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
    他迈开一双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魏薇薇木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动了动唇,终于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节:“莱……”
    一个名字还没念完,莱希尔斯忽然一把扣住魏薇薇的手腕,将她拽过来,反手把她的身子给摁到了背后的墙上。
    魏薇薇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连动都动不了,只能错愕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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