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你们神魂相依,太骨,以后忘渊帝才是你的主人。”湛方凌沉声。
    过了许久,太骨嗓音闷闷的:“嗯。”
    “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这段时间想起来很多往事。”湛方凌抬手蹭掉太骨从眼眶中涌出来的真火豆豆,“六界无恙,故人安在,已经很满足了。”
    太骨:“嗯。”
    他们安静站着,望着无边月色。
    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宿问清侧目,看向神色安静的柳妄渊:“帝尊早就知道了?”
    “有所察觉。”
    “万一太骨跟湛方凌走了呢?”
    “走了就走了,我从未用主仆身份要求过太骨什么,待在我身边或者待在湛方凌身边,随他高兴。”
    “嘴硬。”宿问清接道:“太骨奉你为主,你明明很开心。”
    柳妄渊忍不住笑了,眼底是璀璨的星辰。
    七日后,这片大陆迎来了第三位半步飞升。
    湛方凌一袭黑袍缓缓坠落,眉目锋利,气势彻底显露出来,低沉压抑的杀伐气息。
    哐当——
    瞭望首的鬼头刀砸在地上。
    天劫出现时瞭望首担心坏了,想着一旦湛方凌扛不住就违逆天道之不容冲进去挡一波,谁知道……湛方凌连跳化神合道,直接到了半步飞升!且天雷劈得相当敷衍,瞭望首这才明白“恢复修为”是几个意思。
    湛方凌一个闪身到了瞭望首身边,将小魔尊虚虚一揽,担心这人忽然发火,含蓄地说:“承诺过,我会保护你的。”不等瞭望首反应过来,湛方凌笑了,杀意腾腾:“我去算笔账,很快回来。”
    这几百年间品邢修成合道,越来越猖狂,时不时找瞭望首决战,说的都是“湛方凌不行,你看看我。”
    湛方凌今日身体力行地让品邢知道了他到底行不行,他成了第二个将品邢一族全锅端了的。
    “热闹。”柳妄渊“顺路”看了一眼盛况,牵着宿问清散步似的离开。
    “帝尊接下来想去哪儿?”宿问清轻声,从未变过的清俊无双。
    柳妄渊语气庸懒:“山涧,深谷,云鸾处。”
    宿问清:“嗯?”
    柳妄渊宠溺一笑:“有你的地方。”
    他们看了许多风景,执手相依,总觉得怎么都不够。
    问清仙君仍是那个问清仙君,他行在柳妄渊身侧,是世间一切执着所求的最好结果,他曾经暗恋一个人,然后成真了。
    俗世万千,山河不散。
    (全文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一 我媳妇儿会说话了!
    宿问清一番吐纳完,已经是七日后。
    他微微侧目看到柳妄渊正躺在床上休息,不得不说半步飞升“返璞归真”得实在彻底。
    宿问清推门而出,骤然响起的动静惊得府邸外的树上落下来一个人,衣袂飞扬灵动飘渺,像是一抹即将消散的云,但与之气质截然不符的是站起身后腼腆羞涩的笑。
    朗樾如今化形的时间越来越久。
    “你睡在树上?”宿问清惊讶。
    朗樾笑着点点头,比划了两下:焚骸教的。
    宿问清有点儿无语,心头又不免涌现两分酸味,朗樾是他的本命剑,如今倒是很听焚骸的话。
    剑灵不同于人,他们彼此的认可干脆利落,不掺杂任何利弊衡量,认准了就是认准了,就拿最近的说。
    不久前瞭望首在魔界设宴,说是心情好,宴请一些亲朋好友,实则一个目中无人的魔尊,怎么就把魔界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请来了?流水席吃了整整十日才结束,瞭望首就没有一日是清醒的,开始还矜持着,旁人起哄询问就说湛方凌是“内人”,湛方凌都依他,对此帝尊深感理解,毕竟上面的位置都到手了,哄哄媳妇儿怎么了?
    后来喝上头,本性暴露,再有人问起就说是自己道侣,可厉害了!半步飞升!
    可见某人心不对口的厉害,表面忧心仲仲湛方凌境界大涨以后打不过,心里却有种与有荣焉的得瑟。
    但也难为魔尊了,白日里陪宾客喝酒,单是被帝尊灌醉就一连三日,晚上还要被湛方凌折腾,第二天腰酸背疼地出来,神色渐渐从支棱变得半死不活,最后一日自罚三杯,转头进了府邸,说死不出来了,并且下了禁制,也不让湛方凌进去。
    但忘渊帝哪里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当即一抬手撤了禁制,把湛方凌推了进去。
    湛方凌扭头看帝尊,满目感激。
    “湛方凌资质一流修为不错,认儿子也行,就是年龄会不会大了点儿?”帝尊忧心忡忡。
    宿问清:“……”
    就在这次酒宴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如今都被六界口口相传。
    当时是流水席的第五日,来了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的妖界少主,隔着人群一眼相中了红发嚣张的焚骸。
    焚骸有剑灵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化形后究竟什么模样见过的却寥寥无几,那妖界少主以为是哪个宗门的青年才俊,好一番打听,最后就问了岐麓山头上。
    帝尊新收的小徒弟?
    太有可能了。
    这少主有半身狐妖血脉,长相不用说,那叫个勾魂夺魄,雌雄难辨,乍一看动人,但看久了不免俗气,当时他前前后后从焚骸面前走过不下十回,走得焚骸心想这“红抹布”是不是有病?倒是忘渊帝看出了不同寻常,原本晕晕欲睡,忽然就不困了,拉着宿问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嗑瓜子。
    苏和不明就里,但清楚帝尊一般这样都是有好戏看,也果断加入其中。
    妖界少主到底按耐不住,上前跟焚骸攀谈起来。
    焚骸被帝尊教育过:以人形立足多多少少学点儿人族的规矩,要有礼貌。
    于是焚骸耐着性子解答这个少主蹦豆子似的各种疑问,少主无视焚骸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觉得对方有问必答,有戏!
    正当妖界少主脸色通红,扭捏着身段打算倾诉衷肠的时候,朗樾来了。
    焚骸顿时神采飞扬,一把推开妖界少主,上前拥住自己的亲亲宝贝。
    焚骸是真疼朗樾,用帝尊的话来说他都有些望尘莫及,凡朗樾所求,必想尽办法弄到,堂堂神剑,名震六界,为了朗樾卖乖耍宝样样都会,一天跟个“痴汉”似的,但凡朗樾皱皱眉,焚骸都能难受好几天,折腾的岐麓山生灵苦不堪言。
    妖界少主当即沉下脸,盯着朗樾看了许久,不用说,越看越上火,朗樾到底是问清仙君的本命剑,脾性上略有不同,但骨性一样,不笑时清冷淡雅,一笑时万物回春。
    绝非一般狐族妖媚之术所能比拟,要柳妄渊说,这少主魅惑人心的本事,都不如他家肥崽。
    本来这事也该到此为止了,就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忘渊帝心头失望,觉得刚抓的瓜子浪费了。
    谁知这少主非常不怕死,语气讥讽地来了句:“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哑巴!”
    他嗓门不小,四周静了静,朗樾眼底滑过诧异,也有片刻的不懂,他是个剑灵,心性极为单纯,确定没见过这位少主,为何骂他?
    焚骸自然也听见了,他转过身,盯着这少主:“你说什么?”
    宿问清都来不及生气,而是倒吸一口冷气,焚骸一怒,今日这酒宴该是砸得稀烂,视线一转,却发现瞭望首跟湛方凌已经往回跑,打算撤离战场。
    懂事,心大。
    宿问清:“……”
    宿问清起身,打算先劝住焚骸,毕竟是瞭望首跟湛方凌合籍的好日子,至于那妖界少主他自会料理,朗樾化形不能言语是因为护主,他作为……
    不等宿问清想好,一旁的柳妄渊站起身,“啪”一下摔了手中的瓜子,怒道:“这你都能忍?!”
    那焚骸忍不了。
    焚骸不系因果,他哄着朗樾变成本体回到宿问清的识海,自己则将那个妖界少主打得魂飞魄散。
    问清仙君虚虚抬起一只手打算劝架,然而薄雾散去,那妖界少主已经尸骨无存。
    宿问清:“……”
    苏和:“天哪……”
    少主身边随行的众妖自然不罢休,简单,焚骸秉持着“斩草要除根”的念头,一锅端了。
    早在朗樾化成剑体的时候就有人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这阵子焚骸又是业火焚烧的神剑,又是肆意张狂的青年,众人怎么都该明白他是谁。
    焚骸将在场妖修屠戮干净,然后站在场中央沉声道:“以后让我听到任何一个辱没我家朗樾的字眼,我让你们百世不入轮回!”
    很帅气,很嚣张,如果没有后半句的话。
    “我乃忘渊帝尊的本命剑,有仇找他啊!”
    因为这句话焚骸回到岐麓山顶着一盆水跪了三天,最后还是朗樾求情才作罢。
    此刻,宿问清抬手轻轻碰了下朗樾的额头:“化作人身也该沉稳些。”
    朗樾就是笑,带着几分憨态。
    等到了中午,焚骸就带着朗樾去后山捕鱼扑蝴蝶。
    柳妄渊睡醒了,翻了个身见自家道侣坐在一旁看,这才顺心,哑声道:“两个逆子呢?”
    宿问清翻过一页:“后山。”
    柳妄渊起身,静默片刻,接道:“刚才梦中悟出一药方,现在就试试。”
    宿问清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做什么用的?”
    “给朗樾治嗓子!”
    三个月下来,真让帝尊炼出来一颗,正品,正值傍晚,却彩霞漫天,灵鸾飞舞,将天幕描绘成神图。
    柳妄渊直接让朗樾服下,等了等,询问:“能说话吗?”
    朗樾张了张嘴,又摇摇头。
    柳妄渊大失所望,喃喃转身:“哪里错了?”
    焚骸拉住朗樾的手,对上他略显暗沉的眸子认真说:“没关系,能不能说话都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等四周没人了,焚骸将朗樾往身前拉了拉,余晖替他们勾勒出一个温馨的轮廓,焚骸亲吻着朗樾的额头,虔诚又珍重,声音在风中倏然散开:“我爱你。”
    夜间焚骸跟朗樾就待在后山,剑灵除非重创否则无需休息,他们经常依偎在一起,看着池水中的银鱼,朗樾就听焚骸讲述曾经跟帝尊征战六界的趣事。
    焚骸讲得口干舌燥,顺手掬了捧水喝,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混合着一道干涩、却难掩清灵的嗓音:“焚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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