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青一脸疑惑,他什么也不用,就能打十个元墨,不,二十个,三十个,都不在话下,要不要武器根本不重要。
    但人都发话了,为着公主的面子好看,封青还是接过一把剑。
    和妃有点担心:“这刀剑无眼,阿墨会不会有事?”
    皇帝道:“既然是九怀的人,应当知道轻重。”
    元墨有几斤几两,封青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打算给这位新晋公主一点面子,十招过后再夺下她的刀。
    “啊!”元墨挥起刀,劈头就朝他斩下。
    这一招大开大合,没有一点防守,全身上下空门大开,到处都是漏洞。
    封青忍不住有点不忍直视,只要用剑身一拍元墨的手腕,元墨手里的刀非落地不可,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杀伤力最小的法子。
    “封青!”一身低喝响至身后席位,声音发紧,全是担忧,来自姜九怀。
    因为元墨中途竟然变招,看起来手腕像是迎着剑身挥过去,封青若不收手,她的手腕当场就要断成两截。
    封青反应极快,立即将剑撤了回来,但这时刀已经砍到,饶是他闪得快,衣袖上也多了一道口子。
    “好!”姜其昀大叫。
    叶守川手心里早捏了一把汗,眼看着元墨再一次挥刀砍向封青,再一次露出全身的破绽,再一次奇迹般地逼得封青不得不回剑撤招,衣袖上又留下一道口子。
    姜其昀一时看得忘形:“哇哦,二爷厉害啊!”
    叶守川的手心缓缓松开。
    他现在知道元墨为什么要亲自下场了。
    因为她在赌姜九怀不舍得伤她。
    果然,元墨越是不要命地往前冲,封青便越是退得厉害,最后竟险险被逼到台下,封青忍无可忍,弃剑用掌。
    他的掌法已臻化境,掌力绵长柔和,收放自如,元墨的刀还没劈到他面前就歪了,竟倒回去砍向自己的脖颈。
    “小心!”姜九怀猛地站了起来。
    封青立即去救元墨,哪知刚握住元墨的手腕,那把刀忽然拐了个弯,落在封青的脖颈上。
    跟封青过了这么多招,元墨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气喘吁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封大叔,承让了。”
    姜其昀兴奋地拍案而起:“我们赢了!”
    叶守川眉头皱起:“不。”
    “公主,别高兴得太早。”封青示意元墨低头,“只要我内力一吐,公主这条胳膊可就废了。”
    元墨的视线往下一看,就见封青的手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元墨咬牙,“那就看是我的胳膊先废掉,还我的刀先砍下去!”
    “住手!”皇帝发话,“比试而已,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此局就算作平手吧。”
    和妃也忙道:“快,别伤了公主。”
    平局虽然有点遗憾,但总好过三局两输,元墨和封青各自松开手,退到两旁,抬眼就看到姜九怀瞪着她,眼中是火冒三丈。
    元墨鼓起勇气瞪回去。哼,虽然她不是凭真本事赢的,但掐中了他的弱点,也是一种能耐。
    姜九怀气结。
    只是现在是一胜一负一平,要分出胜负,还是得加试一场才行,就在皇帝和众人商议是加试棋琴书画还是加试御术占阵的时候,元墨朗声道:“父皇,这次选是我的驸马,说到底还是得合我的心意。不如第四场就让他们两人各选择一件礼物,谁送的讨我喜欢,谁便胜出。”
    众人心说这不是明摆的作弊么?你喜欢十七公子,十七公子哪怕送一张白纸你都说喜欢,姜家家主岂不是输定了?
    皇帝也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姜九怀已道:“就依公主。”
    皇帝劝道:“九怀啊,此事还是再斟酌斟酌得好。”
    “不必了。”姜九怀看向元墨,“我既然要娶公主为妻,讨公主的喜欢便是此生最重要的事,无论公主要什么,都依公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药有些烫,元墨拿扇子扇凉了,再喂到红姑嘴边。
    红姑靠在枕上,药来便张嘴,但眼神直直地穿透了元墨,一片空洞。
    元墨喂完药,替红姑擦了手脸,开始发怔,喃喃道:“红姑,你说你早点告诉我该多好?我肯定早早就离他远远的了。”
    红姑这辈子只要她做两件事,一是不暴露女儿身,二是离开姜九怀。
    她两件都没做到。
    她拉着红姑的手,轻轻把脸埋进去,“我真是太不乖了,红姑你醒醒吧,打戒尺也好,罚跪也好,顶酒坛也好……我都可以……”
    红姑的手动了一下。
    元墨惊喜地抬头。
    红姑的眸子转了转,整个人像是陡然活了过来,只是眼神转即变得狂乱,她猛然推开元墨就往外走,“天阔在哪里?天阔!”
    红姑犯起糊涂来,劲儿特别大,元墨一个人根本按不住她,大声叫元宝和欢姐她们来帮忙,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红姑安静下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欢姐落泪,“她成这个模样,你又入了宫,咱们家以后可怎么办啊?要不干脆关门算了……”
    关门?
    关门是不可能关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关门。
    “今晚就开门做生意!”元墨抹了一把方才累出来的汗,咬牙道,“不管我和红姑怎么样,红馆就是红馆,要红馆关门,除非天塌下来了!”
    她的红馆,就是要夜夜笙歌,欢腾热闹,就是要做一座俗世里的天宫,充满笑容和快乐。
    “是,二爷!”欢姐有点儿激动,已经习惯了的称呼又溜出来,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是公主……”
    “别。”元墨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疼,“还叫二爷。”
    元墨回到红馆只觉得如鱼得水,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想想当公主也不是没好处,现在银钱是大大地管够,她便大把地塞给欢姐,让欢姐缺什么就添置什么,千万别省着花。
    然后去了一趟厨房,给黄叔添了两个打下手的老妈子,最后把元宝叫到面前,语重心长:“阿宝啊,我走了,家里的男人就只有你了,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了,一天到晚别老往姜家跑,多在家里帮帮欢姐,知道么?”
    元墨还想让他把大王从姜家带回来,彻底同姜家划清界限。
    但形容一个人没良心的时候一般都说“狼心狗肺”,大王确实狗得很,元宝好不容易强行把它拖回来,没两天它又自己跑去姜家了。
    元宝一脸怅然:“姜家的肉可好吃了,大王在姜家一天吃五顿,一日三餐外,下午和晚上还有点心。”
    元墨假装没看见他脸上浓浓的怀念之情。
    献礼的日子很快到了。
    元墨头天晚上歇在红馆,起了个大早回宫。
    她告诉自己,无论姜九怀送什么,她都能克制住。而无论姜其昀送什么,她都得热泪盈眶才行。
    不过宫里向来人人都早,皇帝更是寅时就要早朝。她昨晚照红馆习俗睡得很晚,虽说是早起,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她一路急奔赶回寝殿更衣,进门却发现一人凭窗而立,回过头来。
    是姜九怀。
    “你、你怎么在这儿?”元墨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落,“你们贵人不是很讲究男女大防的吗?”
    “是和妃娘娘让我在这儿等你的。”姜九怀微微一笑,“你没发现吗?整座皇宫都盼着你能嫁给我,每个人都想成全我们。”
    元墨迟钝地发现了,寝宫内外一个宫人也没有。
    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元墨震惊。
    就算是乐坊都做不到这个地步啊!就算再怎么想搓和女伎与客人,也要假惺惺摆一个侍女在旁边呢!
    姜九怀上下打量她,看她一身男装,脸颊上因奔跑而变得绯红,益发显得眸子莹亮,“公主是不是要更衣?这里也没有旁人,要不要我来服侍公主?”
    “不不不不不用!”
    元墨一下子连退了三大步,差点想夺门而逃。
    姜九怀负着手,一步步逼近她,“真的不用?”
    “真真真的不用!”你你你你别再过来,再过来我就要逃了!
    姜九怀已经将她逼到了墙角,只要再近一点点,唇就要碰到她的额头,元墨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猫。
    他家阿墨,还是这么不经逗。
    “真不用,那我就去外面等你了。”姜九怀直起身,神情端凝,一派正人君子的风范,好像方才把人堵到墙角的不是他一样,“公主可要快一点,我为公主准备的礼物,公主一定会喜欢。”
    他说完,走出殿外,带上了房门。
    绝、绝不!
    元墨冲上房门无声暴喝。
    她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
    姜九怀的礼物是安放在小车上推进来的。
    小车被压得“吱呀”作响,显然上面的东西份量极沉。
    礼物上盖着鲜红的缎子,相当高,是个大物件。
    元墨有点紧张。
    姜九怀太了解她了。
    他一定知道她喜欢什么,比她自己知道得还要清楚。
    皇帝等人已经在座,含笑望着姜九怀,等他揭开红缎。
    “等等!”元墨一把抓住姜九怀的手,“小昀还没有来!”
    姜九怀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体温好像一直比他要略高一些,每一次被她握住,接触的地方都觉得要着火一般滚烫。
    “好。”他低声道,“公主说等,我等着便是。”
    他的眼睫低垂,在元墨这个角度看来真是风情万种,元墨的心不受控制,剧烈地跳动,似要挣扎出胸膛的禁锢,蹦到他身上去。
    呜呜,她家阿九为什么要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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