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高度重视,仔细审查,陆萌扛住压力,推进进程。在陆萌团队和警方专案组的努力下,范志远终于被送上了法庭。
    可惜,范志远胜诉,一审被判无罪。
    顾寒山这是第一次见到陆萌,她在这位检察官脸上只看到了严肃。
    关阳接过陆萌的话,道:“如果简语真想阻止,就算他不自己出面,他也可以把消息透露给范志远的律师,让他找一个借口,编个得到消息的理由,这样由律师来申诉阻止也可以。”
    顾寒山的律师与贺燕低声解释这个情况,顾寒山看了他们一眼。
    关阳听到那律师的只言片语,便对顾寒山解释道:“犯罪嫌疑人在押期间,只有检察院、警方还有他的律师可以见他。其他人是不能与嫌疑人见面的。检察院和公安机关的审讯有严格的流程,所有参与的人员都需要身份登记和审核,审讯过程也有记录。虽然我们对范志远的审讯事先不需要通知他的律师,但事后他的律师可以看到审讯记录。”
    陆萌道:“范志远的律师,童元龙,非常有经验,很擅长找出证据和流程里的瑕疵。关队提出申请,想让你与范志远见面,但你的身份参与审讯里是违规的。也就是说,经过我们协调努力,各位领导同意了关队的申请,但是这次审讯的结果,到了童元龙的手里,上庭之后就是无效的。”
    “无论你问出了什么,范志远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什么,到了法庭上都不能当证据用。”向衡简单总结道:“违反程序正义。”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
    “可是简语不是也见过范志远。”贺燕道。
    “他有鉴定专家的资格和身份,需要他对范志远的病情做出诊断和鉴定,所以他可以见。”关阳道。
    “但就算这样,童元龙也大肆攻击了一番,对简语主持的脑科司法鉴定所给出的结果进行了质疑。”陆萌道,“对范志远的精神鉴定,走了三个鉴定所。我已经能想像童元龙拿到审讯记录时看到顾寒山的名字在上面那嘲讽的表情了。”
    “我在场的审讯结果不能当证据,但是得到的线索能用,是吧?”顾寒山看向向衡。
    “对。”向衡点头,“这是我们希望你与范志远见面取得的成果。只要有线索,我们顺着调查,找到铁证,在庭上就能用。”
    关阳道:“目前我们对范志远的审讯再拿不到任何新的东西,唯一有些意思的是他看到你的照片时有反应,他认识你,而他否认了。所以才希望你能去见见他,这是目前我们在范志远方面能找到的唯一突破口。”
    向衡补充道:“我们今天把所有人请来,跟你一起开这个会,就是要把所有的事情给你过一遍,让你心里有数,知道明天面对范志远的时候,你能问什么,做什么,怎么套出线索来。”
    “行。”顾寒山淡定点头。
    “可如果简语真的投诉我们,提出申诉,阻止顾寒山见范志远,我们有没有什么b计划?”葛飞驰问。
    “这不是领导都在这儿吗?”顾寒山看了看两位局长,“还要什么b计划?”
    葛飞驰:“……”
    顾寒山那理所当然领导出来挡枪的语气让屋子里再度安静了片刻。关队和向衡要把领导们请来的意图确实是这个,但没人会说出来。
    葛飞驰看了看向衡,向衡一脸无辜。
    关队的顶头上司,魏德元说话了:“如果接到简语的申诉,我来处理。”
    向衡道:“简语不会阻止这事的。”
    葛飞驰撑起了下巴。看看,你们到底懂不懂尊敬领导。领导说话别顶嘴知道吗?
    向衡似乎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继续道:“从前到现在,简语有一件事是做得非常明确,而且我们判定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顿了顿,道:“他很想让范志远被绳之以法,关到死为止。”
    关阳也道:“在范志远案子上,简语确实是非常用心地配合,没搞什么手脚。这跟他在其他相关案子,比如顾寒山的案子非常不一样。”
    “也就是说,顾寒山见范志远这件事,用来检测简语,我们能得到以下线索。”向衡举起一根手指:“有一个人,与简语关系密切,密切到简语对他的重视程度,超越了他对顾寒山的重视。”
    举起第二根手指:“这个人与范志远的关系也很密切,密切到简语为了保护他,必须让范志远在牢里蹲到死。也正是为了能让范志远在牢里蹲到死,简语宁可让顾寒山去见范志远。因为他对范志远的案子非常清楚,他知道顾寒山是唯一的机会。”
    “第三呢?”葛飞驰对向衡这种三句断案的习惯很不感冒,很想把他手指扳下来。好好说话不行?弄得这么玄乎?要是凑不够三句会噎死强迫症的。
    “第三,”向衡还真有第三,他举起三根手指,“这个人是范志远的受害者,但也是其他案子的施害者。这是简语所有一系列奇怪举动的根源。”
    第192章
    向衡的这个推测过于大胆,没人接话。
    过了一会罗以晨问:“既是受害人,又是施害者?”
    葛飞驰叫道:“同伙。”
    聂昊也道:“受胁迫的同伙?”
    “也许未必。”关阳道。
    “范志远入狱后,胁迫应该不存在了,但这个人仍在主动做案。”向衡道。“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范志远与顾亮的死有关,但范志远入狱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多多少少都与顾寒山有关。顾寒山本人也受到了两次袭击。再加上范志远认识顾寒山,所以,我们推测,范志远也与顾亮的死有些关系。”
    “我可以直接问他吗?”顾寒山看着向衡。
    “可以。”关阳回答。“你就直接问他。”
    向衡对顾寒山道:“范志远与你一样,都是脑部异常人群,你可以用这个话题与他建立联系。”
    “简语分析过范志远。自恋型人格,所以某些时候他会有些夸张的,希望引人注意的举动。他本身也非常优秀,年轻、有钱、外形不错,又是搞艺术的,身边的人都以他为中心,所以他非常自大。这个缺点让他在被捕初期吃了一些亏,他对我们警方挑衅,表现出很强的胜负欲,因此在供词上出现了漏洞。后来他的律师几番教导,他收敛了许多。”关阳道:“现在他一审胜诉,应该是很有些得意的,再加上你突然出现,他肯定会意外,会兴奋。他喜欢的类型,聪明、自信、有成就,外表漂亮……”
    贺燕打断关阳:“范志远的谋杀目标类型就不用告诉我们了。”
    关阳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寒山却对贺燕说:“说了也没关系。如果我不是这种类型,我也装不出来,但我就是这种类型,范志远知道。”
    贺燕闭了嘴。
    顾寒山转向关阳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可以刺激范志远犯些错误,说出一些他本不该说的话。”
    “对。”
    “没问题。”顾寒山淡淡地道:“我看了他的资料和视频,他那些夸夸其谈太肤浅了,而且他也没什么大本事,没有恐惧感有什么了不起,他会的我都会。他既然知道我,就该清楚我才是真正的天才,他比不上我的。当我们面对面,有压力的肯定是他。”
    语气很平淡,内容很狂妄,听上去像真的似的。
    众人默。
    顾寒山仍是一脸淡定:“这样够刺激他吗?”
    葛飞驰忍着没吭声,他觉得很够了。这种欠揍的样子,真的不是谁都可以。他认为顾寒山这方面比向衡还强。
    葛飞驰悄悄看了眼向衡。
    向衡对顾寒山道:“很刺激。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打击你,让你崩溃,让你出丑。如果他真的了解你,也真的知道你父亲的死亡真相,那他就很清楚你的弱点是什么。他能让你当场发病。”
    顾寒山皱起了眉头。
    “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向衡道。
    贺燕挪了挪坐姿:“我也想说这个问题。你们拿顾寒山与杀人魔的会面试探挑衅简语,然后顾寒山在会面时发病了,我觉得挺没脸再去找简语团队救命的。但送到新阳是我的第一选择。可简语现在的情况,会不会真的趁机谋害顾寒山,或者他给他的团队做了指示,就在这个时机里等着呢。他不去阻止会面,不想引起你们怀疑,不让你们抓到把柄,因为他很清楚顾寒山不是范志远的对手。他就等着我们把顾寒山紧急送医,看我们笑话,拿这个剥夺我的监护权什么的。这个你们怎么考虑?”
    屋子里众人沉默。
    顾寒山却道:“我把爸爸带去。”
    贺燕没好气:“指望你爸显灵直接指认凶手吗?”
    顾寒山继续道:“还有我的锦旗。”
    贺燕:“……”
    只有向衡和葛飞驰明白顾寒山什么意思。这两人忍不住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订的锦旗发货没有。
    关阳瞪着这两人,这种时候刷什么手机?
    武兴分局局长艾勇军问顾寒山:“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顾寒山平板板地答。
    艾勇军道:“我和魏局今天来这个会,也是为了确保咱们这个计划能顺利实施。这个安排非常特殊,但因为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案情复杂,所以市局领导们做了大胆的决定,我们所有人都全力配合。为了确保每个环节都不出差错,希望明天一早顾寒山能接受一个健康检查。”
    艾勇军说着,看了看魏德元。
    魏德元点点头:“这也是出于对你的保护,确保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可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就是防止后期出现什么纠纷麻烦。
    话虽然没说这么白,但大家都知道。本来就是破例违规,最后事情没办成还惹祸,领导们会担心。
    贺燕一脸不高兴地往后靠。她们舍了命帮忙破案,这些人还惦记着后头她们会不会找麻烦呢?
    “怕我们投诉吗?像梁建奇家属一样?”顾寒山直接问。
    葛飞驰和向衡同时清咳一声。
    关阳扫他俩一眼。
    葛飞驰装看不见,他和蔼地对顾寒山说:“是关心你的身体。就比如我吧,要不去急诊一次都不知道健康情况这么差。”
    “可我才检查过。”顾寒山板着脸,她不喜欢检查,很麻烦。“我前两天的医疗报告还是简语出的。你们能找着比简语更权威的脑科专家?还是有比新阳更精密的脑部扫描仪器?对我做一次全面检查很费工夫,你们不如直接用新阳的结果。如果你们只是想走个形式,做个普通体检对我没有意义。”
    罗以晨忍不住插嘴:“前两天简语给你检查的时候用的移动便携机器……”
    “等等。”向衡打断他。
    贺燕很不高兴:“什么叫移动便携机器?顾寒山前两天的脑部和身体健康检查报告没问题,当然可以用。你们不要找借口折腾她。”
    “不是。”罗以晨忙道,“我是想说,顾寒山刚才提到新阳的高端机器,是有多高端多贵呀?”
    “没错。”向衡点点罗以晨,他转向顾寒山:“我也是想说这个,你都被用过什么机器测试过,什么样的高端设备,做什么测试?”
    “我给你列个清单?”顾寒山问。
    “行。”向衡抓到新思路有些兴奋,“机器的品牌型号,对应做过的测试项目。”
    “所有的测试项目都列上?”顾寒山又问。
    向衡顿了顿,及时把“对”这个字咽回去,顾寒山估计能给他列出一本书来,他改口道:“挑重要的项目就行。”
    “每个都重要。”顾寒山对答如流。
    向衡一噎,他就该猜到顾寒山会这么说,那再缩小范围:“挑最贵的前三种机器就行。”
    “好的。”
    葛飞驰忍不住问:“顾寒山,你还知道哪些机器最贵呢?”
    “知道,我爸还在世的时候,每一台要用在我身上的仪器,他都会问清楚,仪器什么效用,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他不只听医生说,他还会自己去找资料。”顾寒山道:“我还可以给你们国内经销商的名字和电话。”
    向衡面露喜色:“很好,就要这个。”他把自己的记事本和笔推给顾寒山:“现在就写,那些机器的品牌型号价格和经销商。”
    顾寒山拿起笔就开始写。
    向衡转向关阳:“把这些给经侦,让他们查梁建奇和彩虹的光时,查一查有没有把钱洗出来去买这些机器了。肯定不是直接买,但最终流向会是这里。抓到这个,就基本有谱了。”
    蔡德元看着向衡:“你仔细说说。”
    向衡道:“刚才顾寒山说,他会的我都会,我才是真正的天才。”
    “对。”顾寒山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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