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鬼屋后两人坐在路边阴凉处歇息,宣滢跑去买了两支甜筒,季若白也慢慢缓过神,从她手里接过甜筒的时候还要给自己辩解。
    “我刚刚那就是,很久没去鬼屋了,有点惊讶。”
    “哦~”宣滢这个字回得抑扬顿挫,努力按捺住自己翘起的唇角,“那再去一次吧,还没玩够。”
    季若白投降:“我怕鬼。”
    他看着身旁女孩露出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得意表情,脑袋上的兔子耳朵一抖一抖,要是宣滢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得老高。
    “想笑就笑吧……”季若白小声说,恨恨地咬了口甜筒,被冰得揪起了脸。
    “我觉得很可爱啊,”宣滢托着腮看他,“这样多真实,之前一点都不像一个高中生。”
    “而且,我也挺高兴的。”她说着,有些吞吞吐吐,摸了摸脸颊,“难得你能依赖我一次。”
    在他们的关系之中,似乎季若白总是占据主导的位置,他习惯于以保护者的姿态旁观宣滢的遭遇。告白也好,做爱也好,看见她被人欺负出手维护也好,在他眼里宣滢总是最开始昏暗教室里那个形象,柔柔弱弱,胆胆怯怯,稍一逗弄就会脸红,再用点力就要落下眼泪。
    然而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季若白突然明白,走在宣滢身后是什么体验。
    那样纤瘦的身体,却也能成为黑暗中的倚仗。
    这种感觉很新奇,季若白想。他在庞大家族中长大,自小就被教导作为上位者需要的冷心冷情,却又见到太多玩弄人心的肮脏故事。他从内心抗拒厌恶这些冠冕堂皇的虚假手段,却又在耳濡目染中逐渐被浸淫成同旁人一般的模样。
    拒绝父母的安排,执意在国内读高中已经是他做过最大的抗争,成绩再烂也没关系,会有人替他包装出完美履历,送到海外去镀金归来,名正言顺地接手季家的全部财富。
    这就是季若白的人生,早在出生之前就被规划好。
    他在这默认的规则下尽可能让自己更加出格,逃课、打架、早恋,每每挂着彩回到家对上父亲的眼神时,对方都是神情淡淡,一遍遍提醒他:“这就是你最后的疯狂了。”
    他的一切举动在对方看来都是幼稚且无聊的徒劳之功,只要不闹得过大,除了增添点麻烦,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季若白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心安理得选择摆烂。
    他本想将宣滢作为自己疯狂的句点。女孩长得漂亮,性格软弱,在班里又是被孤立的存在,自己的参与反而给了她一个依靠,即便抛弃了也不会有什么愧疚感,他现在却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否正确。
    如果真的分手的话……季若白抬起头看天空,有孩童没抓牢的气球悠悠飘着,红蓝黄绿,缀在蓝天白云之间,像散落的糖块。
    可能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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