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人事复杂,芃珺已带兵任职多年,此次孤的安排她亦表示服从,怎么竟转身就跑到你这里来告状了。”白泽语气幽幽,带着一丝不明显地冷意。
    碧霄更是止不住心头凉意:“若是芃珺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吧?”
    白泽道:“齐泰乃司战左君,我派他为将,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但你调走芃珺的一半兵权,又提携两名上次北荒的新将随同,这不是直接在众天官神将面前削芃珺的脸吗。”
    碧霄忍着脑仁阵阵刺痛,质问:“若不是玄清把洛英带回了落霞峰,你是不是还要让洛英来接手芃珺的统兵权?”
    “你想多了。”白泽烦郁地侧过头,“你身子不舒服,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就不要过问了,孤自有决断。”
    说完,他扬长而去。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争吵虽然因为他的离去,或是她的沉默无疾而终,但这比大吵一顿更伤心神。
    碧霄疲惫地闭了闭眼,头疼得更厉害了。
    半晌,青羽走进来,欲言又止看了碧霄半晌,终是开口说出实情:“娘娘,其实那天玄清神君上天宫,根本不是帝君召他来的,是他自己听说洛英被封了‘芳华将军’,这才连日赶来天宫带走了洛英。”
    碧霄一时无法相信:“你说什么?”
    昨晚白泽还告诉她,是他让玄清将洛英带回落霞峰的。
    难道,连这些事,他竟都在骗她?
    第11章 确认
    碧霄想到刚才白泽不耐烦的态度,心头止不住升起股股凉意。
    她的枕边人,她的夫君,到底有多少事情在隐瞒她,欺骗她?
    碧霄想现在就去质问白泽。
    可是她知道,白泽一定不会承认,不管她怎么问,他都自有他的说辞,且条条是道理。
    “我要去趟落霞峰。”碧霄对青羽说,她决定了一件事。
    青羽诧然:“现在吗?”
    “对。”碧霄说做就做,立即起身开始披衣裳。
    “可是娘娘,您头疾还犯着呢。”青羽有些后悔告诉了娘娘玄清神君那件事。
    碧霄去意已决:“无妨,我已经好多了。”她毅然走到剑架前,看着尘封了三千年的沉影剑,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有灵的兵器握在手里,感觉还是那般熟悉亲切,挥剑方遒,劈天斩地。沉影剑亦发出‘嗡嗡’地颤鸣回应着她这个主人。
    见她如此,青羽只好道:“那我随您一道去吧。”
    “不了,你就留在闭月宫,有什么事给我传音即可。”
    碧霄吩咐完青羽,便独自出了闭月宫,御行飞往落霞峰。
    一路上,碧霄回想了很多,从她和白泽结婚契直到现在的种种。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将自己给弄丢了。
    从前那个叱咤三界的碧霄上神没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人般的天后娘娘。
    以前白泽做任何事情都会事先征求她的同意,尊敬她的意见,现在,他不过问她的意思就直接给她安个徒弟、削裁她心腹兵力、整月整月冷落她,且在她问起时连敷衍都不耐烦。
    她的手下、玄清、几个师兄,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碧霄想到这些,眼眶便一阵酸涩,迎着夜风,她伸手去摸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此行去落霞峰,一是为看看玄清,二也是想证明什么。
    碧霄飞得疾,落霞峰没用几个时辰便到了。
    她收剑落地,峰腰洞府立刻迎出两名青衫弟子,本是要拦住擅闯落霞洞府的生人,但在见到碧霄后却愣住,惊异地打量她:“请,请问您是……?”
    碧霄对二人一笑:“我是你们玄清神君的小师叔,去告诉他,我来看他了。”
    “小师叔?哪个小……”站在前头的弟子一时未反应过来,后面那弟子却突然大惊失色:“您是天后娘娘!?”
    整个落霞峰可都知道,他们师尊乃师承太昊上神,在太昊上神寂灭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小师叔碧霄上神历练。
    而碧霄上神,正是如今的天后娘娘。
    两名弟子反应过来她的身份,立刻诚惶诚恐伏跪下来。
    碧霄现在对‘天后娘娘’这个称谓并不喜欢,但也没在两名守山弟子面前表现出来,只抬手示意:“正是,快去禀报你们师尊吧。”
    弟子不敢耽误,一人率先返回峰里传话,一人带领碧霄往前走。
    这是碧霄第一回 来落霞峰,奇山峻岭,天道陡险,山峰半截都隐在云雾里,大约是下了什么禁制法术,在山腰的险道上不见有弟子使用法术驭行。
    “天后娘娘快看,师尊出来了。”正走着,弟子指着山顶一道青光道。
    那青光来的速度极快,在碧霄前方五步距离停下,玄清急急从云上跳下来,见到碧霄,又惊又喜,张口就是一句:“小师叔,您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担心是白泽帝君那边出了什么事,或是做了什么,才让小师叔星夜来此。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碧霄笑着道,脸上早已不见来时的心事重重,只有见到玄清的喜悦。
    玄清细看碧霄神色一眼,没再追问,顺着她的话道:“小师叔能来落霞峰,玄清喜不自胜,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先在此住下,明日再带您四处逛逛?”
    碧霄想了想,点头:“也好。”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碧霄突然低头一看,玄清虽然面色如常走着,但他的左脚明显有些迟缓,不像是正常行走。
    “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碧霄问。
    玄清眼神一垂,满不在乎道:“宠兽调皮咬了一口,敷点药就好了,无碍。”
    碧霄皱眉:“宠兽?什么宠兽竟然还咬人?给我看看。”说着,她就要弯下腰去掀玄清的衣袍。
    玄清连忙制止,红着脸往周围看了几眼,央道:“小师叔,这么多弟子在,您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
    碧霄不由好笑:“行,我都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宗剑尊了,不能再把你当小少年看了。”她附到玄清耳边小声道:“得给我们家小玄清留点面子。
    玄清被她凑近扑来的气息拂得耳畔一痒,不着痕迹将上身往后退了半步,摸着鼻子道:“小师叔还是这么喜欢看我闹笑话。”
    说这话的同时,走近了落霞峰主殿,碧霄率先迈步跨进去,等她转身去看玄清时,发现他略显吃力地抬起左脚迈过门栏。
    碧霄拧眉,二话不说过去扶住他,撩起他长袍下摆。
    玄清察觉她意图,连忙要将脚往回缩,却被碧霄强行把住,解开他履袜,才看到,绷带下他的脚踝清淤肿一片,哪里有什么宠兽咬过的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般严重?”碧霄正色问。
    这明显就是脚筋断裂的伤痕,且是被极强神力所割伤的。
    玄清苍白着脸,抽回脚踝,用纱布裹住急急忙忙穿好长履,放下长袍挡住,“真的没什么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就是前两天遇到几个上落霞峰来挑战的散仙,同他们切磋了几招,怕小师叔担心,这才没说实情。”
    “玄清。”碧霄站起身,盯着他,“你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你一说谎眼神就会乱瞟,你自己不知道吗?”
    玄清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不可能告诉小师叔实情,他的伤是白泽打伤的。
    “就连你现在也会对我撒谎了。”许久,碧霄幽幽自嘲了一句。
    玄清听她这般道,便知小师叔生气了,但他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一时又着急又担心,将脸憋得通红,“小师叔,您真的不用担心,只是小伤,我身强体壮,落霞峰灵药多,修养几日就没事的。”
    碧霄见他始终不肯说实话,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头升起:“难道,是白泽将你打伤的?”
    玄清顿了顿,偏过头去否认:“不是。”
    “你在说谎,就是白泽。“碧霄已然通过他的反应确定了答案。
    但就是这样,才叫她心惊肉跳。
    “白泽为什么要打伤你?”碧霄不解,震惊,无法置信。
    “真的不是白泽帝君,跟他没有关系,小师叔就别乱猜了。”玄清仍旧笑着否认。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的神法如何我还不清楚吗?这普天三界,能将你伤至如此重的,能有几个?”碧霄摇头道。
    况且这伤还很新,明显就是这几日功夫受的,往前倒推,大概就是玄清上天宫接走洛英的那天罢。
    但碧霄不懂,为何玄清说什么都不肯将真相告诉她?
    难道是白泽威胁他?
    “那天,是你自己上天宫去的,还是白泽叫你去的?”碧霄转念又问。
    玄清走到洞府深处,取了碧霄爱喝的灵茶冲上,递到她面前:“是我自己去的。”
    碧霄睫翼一颤,事情果然如青羽说的那般,白泽在骗她。
    “不过当时洛英心气甚高,不肯随我回落霞峰,是帝君同意后我才将她带走的。”下一句,玄清补充道。
    “你从我闭月宫离开后,去了凌霄殿?”
    玄清这回没有否认:“帝君是有召见我,不过也是因为洛英的事。”
    其他所有事玄清都不会对碧霄隐瞒,但唯独白泽打伤他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以碧霄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定会去和白泽理论争吵,她有多护短,玄清再了解不过,所以他不想自己成为她和白泽之间的隔阂。
    碧霄心中百转千回,不想让玄清担心,面上一点儿没显露出来,只道:“好了,别遮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伤到脚筋可不是小事。”
    玄清见她不再追问,这才小心翼翼将脚踝撩起。
    碧霄看得一阵心疼,两手凝聚冰掌替他疏淤活骨,又取出灵药抹了,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时辰。
    期间玄清一动不动,僵着脚任碧霄给他换药,只在她垂头认真抹药时,出神地看她一会儿。
    这样温情的场景,自从小师叔成婚后,玄清就再也不敢奢想。
    没想到今日竟因为白泽的怒火一掌再次拥有,玄清轻笑,这大概便是因祸得福吧。
    “不好了师尊,大师姐跑出面壁室,人不见了!”
    洞府外忽然传来弟子慌张地声音。
    玄清眉头一皱,洛英竟不顾他的命令擅自跑出了面壁室,他叫来弟子询问:“可四处找了?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弟子道:“已经找了,峰里上下都没见着洛英师姐的踪影,方才云飞师兄去给她送水,才发现静洞府里没人,也不知道大师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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