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闻言笑了一声,“贪怨诳杀淫盗掠君子不可为。”
    他本不想多说,奈何荀燕一直缠着他,不服气的追问着。
    温远俊俏的脸庞,升起如日头高照一样柔和的笑容,回道:“现在已经喂了野狗,生死有命,不知死活。”
    这句‘生死有命,不知死活。’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一字一句都是狠厉。他说得这样轻巧,荀燕和荀双的心中就有多诧异。
    荀双记忆中,温远是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良善的劝诫哥哥,这样的温远哥哥,太过陌生。她看了看沉默的哥哥,拉着温远的衣袖,说道:“你没受伤就好。”
    温远点了点头,冲她还是温润的面容,带着那副怀揣着暖意的身姿,投入京都冰凉的春色中,一瞬,荀双好像就觉得,他不同了。
    等一行人打道回到江府,荀燕自家主子似的指使小厮给温远安排房间。
    荀双刚换好衣服,就听迢迢回道:“少主马上回来了。”
    她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就去府门口等江俞了,不大会儿,就见江俞骑着马的身影由远处接近。荀双屏退了迢迢,下了台阶等着他。
    江俞神色微微凝滞,荀双从不会这么主动来找他,今日发生的事情大概都听暗卫讲给他了,但为了温远她才主动来找他,江俞满心都是不乐意的。
    他跳下马,装作什么也没想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开口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双双竟会来接我。”
    荀双咬了咬唇,思索了一瞬便直直插入正题:“温远哥哥从西北回来了。”
    江俞停了片刻没有说话,见她投来探究的眼神,一转头,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很想问,那又如何,可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是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但她接着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江俞只好敷衍的嗯了一声。
    “他似乎杀了细瘦沉。”荀双说道。
    细瘦沉在西北筹军,准备回蛮夷与雅阁君相斗,这些事情他是清楚的,但江俞还是被这句,‘他似乎杀了细瘦沉’砸得一楞,问道:“什么叫似乎?”
    荀双摇摇头,“我不清楚,他现在就在府里等着你。我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让你做些准备。”
    这话落下,江俞脸上才算有点喜色,他揽过荀双的肩头,在她洁白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好。”
    江府门口时不时有些行人路过,纷纷侧目这对儿锦衣华服的佳人才子,这羡煞旁人的亲昵举动。荀双红着脸,骂了一句登徒子后,羞涩的推开他的身体,往府里迈。
    听到身后的江俞哈哈笑了两声,她的脸更红了,一溜小跑,正登上长阶就听荀燕正和温远在屋里说话。
    “阿远,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轻轻的铛了一声,茶杯底儿就磕上了桌子,温远坦然道:“你我相识多年,不必说这些。”
    荀燕还是别着口气,不堪去戳破那层心事,随口问道:“那些事情,你不必在意的,那个恶婆娘活该。”
    温远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茶杯。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荀燕连忙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细瘦沉的死你别抱有太大歉疚。”
    他关切的话语,胡乱的讲着,当真是关心则乱。
    温远知道他的好意,冲他扬了一抹笑:“燕儿,她是活该,但你可知道我在西北看到的都是什么?这些大魏的子民,连作为人的尊严都被蛮夷的铁蹄践踏的不剩下一分一毫。大魏的士兵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还记得蛮夷打入南燕时么,那些士兵丢盔卸甲只为了在他们的弯刀下求饶。宁愿做条低声下气的狗,都不愿保卫家园。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彻底改变大魏。”
    他话落,站起身,认真的看向荀燕,继续道:“那次是江俞领兵救了我们,如果没有江俞我们早就做了她的阶下奴。在西北我才知道,大魏,是靠不住的。”
    荀燕静了许久,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和江俞合作?”
    温远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但是我要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这大魏的子民,受天灾人祸,百般折磨。若是天地不仁,便就由我辈来行仁义,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些话,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温远公子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啊。”江俞推开门,朗声道。
    荀双跟在他身后,探头跟着进了屋子里。随后将门牢牢关上,“大不敬的话不要再说了。”
    见到江俞,温远拒了深深一个礼,“从前都是我等不懂事,多有得罪,请江少主见谅。”
    江俞的确是睚眦必报,但他也不是抓着从前一点小事就不放的性子,扶起温远,笑着说道:“见外了,现在双双已是我的妻子,从前的种种只当是玩笑吧。”
    荀燕听到后哼了一声,十分不忒的样子。温远望了一眼荀双,向她润颜微笑。
    接着开口道:“江少主,我在西北遇到细瘦沉的事情,想必双双已经和您说过了。”
    江俞回道:“你是如何碰到的她,她竟敢踏进西北的领土么?”
    “是犹如无人之境般容易,鹤岗的百姓皆受她的荼毒,杀人无数,拿人命作儿戏一般。甚至到处掳掠清秀男子作她的暖帐郎君,此女在鹤岗放肆了许多日子,竟无一位官兵阻止。”说起这些温远蹙起长眉,恨恨的道。
    江俞沉吟了片刻,接着抬眸望向温远,愕然道:“我只知道她在西北招兵买马,就连陛下都不清楚她在鹤岗,我们被瞒的好深啊。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胆子真肥啊。”
    他攥紧了拳头,随后冷声笑了起来,接着道:“那细瘦沉真的死了吗?”
    温远摇摇头,“不清楚,我挟持她走了许久,本想带她回南燕发落,可夜里遇到了许多被她养大胃口的鬃狗,所幸就将她抛下了,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好,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谈。”江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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