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戴着就戴着吧。
    第四十六章
    今日上午有空, 谢安便整理了一下银铺送来的账本还有碎银。
    自她接手银铺后,又画了几样觉得好看但又不是已经在京中流行开去的首饰样式,让工匠先做出一套来, 觉得合适才放到铺子里去卖。谢安事先考虑了一下,没有将价钱定得很高, 所以买了首饰的姑娘又给自己的闺中好友看,一来二去,卖得竟是极好。
    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下来, 光是利润也翻了许多。
    只是已经是四月初了,按照往常, 掌柜应该在三月底的时候就将本月的账本让人送到府里来给谢安过目,这个月竟是还没送来。
    碰巧今日下午没有什么事, 谢安思虑了一下,便转身对卫怀柔道:“下午姐姐要去银铺一趟。你受了伤,就好好待在屋子里,不要跟去了。”
    卫怀柔腰腹的伤还没有全好,这几日也都向礼部请了事假,待在谢安屋子里休养。
    此刻听见谢安这样说,他虽有些不情愿, 但还是道了声:“好。”
    谢安笑了笑。
    因着银铺距离谢府的距离也不是很近, 光是坐马车便要小半个时辰。谢安算好了时间,吃完了午饭稍稍收拾了一下要带去的什物,便让下人备好了马车准备出府去。
    等到了银铺, 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谢安坐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 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时间也很快过了去。
    只是马车还没有停下来, 远远便能听见银铺里有争执的声音, 还有几个伙计上来劝说的说话声。
    谢安掀开车帘去看, 能远远瞧见是几个男人的身影,却看不见银铺里真切地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她身旁的绣云也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皱了皱鼻尖道:“要不要下去帮姑娘瞧瞧?”
    谢安摇摇头:“不用了。”
    能在这种首饰铺子里争吵起来的,不是为了讨女人开心,就是女人间的相互攀比。一会儿下了马车进去便能知道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绣云先跳下马车,又扶着谢安下来。
    有眼尖的站在银铺门口的伙计一眼认出来是谢安,忙小跑了过来,笑着问:“姑娘是来取三月的账本的吧?咱掌柜刚刚要遣人给您送去哪,谁知道这会儿有位公子来闹事。”
    绣云道:“出什么事了?”
    伙计愣了愣,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刚刚大伙儿正忙着的时候,那公子拿着张图纸进来,开口便问我们这儿有没有这个东西,那上面画的首饰大伙儿也确实不知道,便没怎么搭理他,但那公子赖着不肯走了,这不,现在就在银铺里呢!”
    银铺里首饰款式虽多,但总也有些买不到的,这也不能怪他们。只是硬赖着不肯走,便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
    谢安点了点头,伙计便掀开帘子请她进去。
    只是看见了伙计口中那个银铺收银柜前站着来闹事的人,谢安微微蹙了蹙眉。
    掌柜看见进来的是谢安,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这儿真的没有这样的东西,崔公子不妨去别处瞧瞧。这儿有别的主子来了!”
    “他要找什么东西?”谢安看了眼紧紧抓着一张图纸不肯撒手的崔白,温声问面上已经不耐烦的掌柜。
    听见熟悉的声音,崔白才转过头来。
    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是谢安,他才皱眉,出口道:“谢安?!”
    掌柜的惊了惊,才笑道:“姑娘原来和这位公子是旧识啊!”
    崔白想说“是”,却又想起前几日在谢府发生的事情,紧紧闭了口。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谢安垂睫下来,看他握在手里的那张图纸。
    像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般,崔白一下子把那张图纸糅皱攥紧放进了袖子里,有些生硬地道:“就买这个平安坠了,多少钱?”
    掌柜愣了愣,看了眼崔白指的是一个银制的给小孩待在身上用来保平安的坠子,也是刚刚伙计按照崔白的描述勉强找出来的符合要求的东西。
    掌柜想不明白为什么崔白忽然松了口,但也总算是松了口气,道:“公子早说要这个便是了。刚刚那图纸上画的,叫、叫平……”
    刚刚想起那玩意儿是叫什么名字,掌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崔白便忽然从袖中摸出银子来,重重放在柜面上,拿了那枚小坠子便匆匆地走了出去。
    掌柜一数,却发现他还多给了几两,便嘟囔着道:“刚刚还一直要那玩意儿,现在倒是连钱都不数就这样走了,搞不明白哪!”
    说完了,掌柜才对谢安赔着笑道:“姑娘稍等,马上就让人把账本拿来。”
    谢安站在柜前,温颜点了点头,等掌柜的去拿账本后,才拢起了眉头。
    刚刚崔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看见那张图纸上画的东西。那是一枚长命锁。
    与之前她看见卫怀柔腕上戴的没有什么差别。
    *
    谢安带着绣云去了银铺,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卫怀柔一人。
    她不在,他觉得很没意思。
    谢安出发前与他说无聊时可以看看她放在书架上的书,也可以照着字帖练字。卫怀柔之前确实有段时间一直在看那些无趣的四书五经论语礼易,但那时是为了科举,是为了活下去。
    从前也有无数人夸赞过他聪明爱读书,上至朝中的首辅,下至平民百姓。但那些都是假的。
    卫怀柔冷笑了一声,从屋里走出去,慢慢踱到院门口。
    已经是春末了,万物复苏,谢安的院子里柳树抽芽,粉嫩的桃花也已经开了。还有许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聒噪地很。
    他看了会儿,觉得无趣,便要进屋。
    这时却有一只不知从哪棵树上飞下来的鸟儿,停在了卫怀柔脚边,不怕人似地瞪着两只乌溜圆的黑眼睛直直望着他。
    他突然来了兴趣,便蹲下身去。
    那鸟也是大胆,没有飞走。
    卫怀柔挽袖,把刚刚没有吃完的糕点放在手心里捏碎了喂给那只鸟吃。
    那鸟竟真的凑了过来,一点一点地啄食掉了他手心里的糕点碎末。
    卫怀柔眯了眯眼睛,牵唇笑了笑。
    原来除了谢安之外,还有东西不会嫌弃他。只可惜是个畜生。
    手里最后一点糕点的碎渣被啄食完了,它却还直愣愣地盯着卫怀柔,还想要讨到更多的吃食。
    卫怀柔拍掉了手里的残渣,望了那小东西一眼,慢慢地道:“没东西给你吃了。”
    它却听不懂,又走过来几步,看见他腕上绑的那条颜色鲜艳的红绳,低下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便要去啄。
    卫怀柔皱了皱眉,抽回了手。他看了眼腕上谢安给他系上的红绳,低眸站了起来,没有情绪地对那只鸟说:“这个不光是你,别的人也不能动。”
    院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谢安走在前面,绣云一蹦一跳地跟在她后面。
    谢安远远看见卫怀柔在喂鸟,不由得弯着眸子笑了笑,温声唤他:“怀柔。”
    卫怀柔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轻软唤了声“姐姐”。
    谢安身上有股安神温暖的香味儿,他贪婪闻着,却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他提袖,闻了闻自己衣裳上的味道。
    在谢安的屋子里,他没有洗澡,衣裳也是隔日才换一换,怪不得才有了股臭味儿。虽然还是极淡的,但他还是觉得难受。
    两天了他才意识到,那谢安呢?她日日待在他身边,应该早就闻出来了吧?有没有嫌弃他?
    卫怀柔望了眼微笑着与绣云对话的谢安,有些不愉快地皱了皱眉,与谢安分开了些距离走。
    等进了屋子,谢安才注意到卫怀柔将外衣脱了下来,扔进了一旁准备拿去洗掉的篓子里。
    她皱了皱眉,走近过去道:“天气还凉,先穿着等晚上绣云要拿去了再脱掉。不然容易感了风寒。”
    卫怀柔抬眸,望向谢安,道了声:“姐姐。”
    谢安看着他:“怎么了?”
    “我现在想在这儿洗澡。”过了半晌,他才有些恹恹地说,“可以吗?”
    谢安笑了下,颔首道:“当然可以。我让绣云去给你准备沐浴用的热水,一会儿就可以洗了。”
    卫怀柔对她甜甜笑了笑。
    谢安起身让绣云去准备热水,忽然又想起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转过头来温声嘱咐道:“洗的时候不要让水沾到了伤口。”
    “好。”卫怀柔望着她,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绣云准备好了热水,因为卫怀柔是男孩儿,绣云就没有进去取他脱下来要换洗的衣裳。
    谢安坐在软塌上随手翻着从银铺拿回来的账本,隔间传出来的水声在这儿果然能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红了红脸。
    她又忽然想起今天在银铺里看见崔白拿着的图纸上画了卫怀柔从前戴在腕上的长命锁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想等他沐浴完出来再与他说。
    谢安又核对了几页账本上的银两。
    隔间内忽然传出卫怀柔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姐姐。”
    谢安放下账本,从软塌上下来,快步走到隔间门口,问:“怎么了?”
    许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这儿没有布巾,姐姐能帮我取一块过来吗?”
    谢安转身,才想到他还在里面洗澡。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从柜子里取了一块还没用过的布巾出来,走到隔间门口,将小门打开了一条缝,将布巾递了进去。
    可许久没有人来接。
    “怀柔?”谢安唤了一声。
    “太远了,够不着。”卫怀柔轻声道。
    她的脸立马有些发烫起来。
    “算了。”忽然,他在隔间里面道,“我用脱下来的衣服擦擦就好。”
    谢安皱了皱眉,有些用力地捏了捏那块布巾,才打开了隔间的小门走了进去。
    她背对着他走了几步,等走到觉得差不多离木桶已经很近的时候,才将手里的布巾朝朝身后递了过去。
    没过多久,手里的布巾便被人拉了下来。
    谢安松了口气,转身想要走出有些狭□□咎的隔间。地上还有从木桶里溅出来的水珠,有些湿滑,谢安没有留神看,不小心撞上了浴桶。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木桶的边缘,却触到了卫怀柔搭在浴桶上的手。
    谢安一下松手,已经往浴桶里倒了下去,再回神的时候,她已经伏在了他身上。
    “姐姐小心。”卫怀柔说了句已经为时已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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