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笑着解释:“江大人,三位公子好,王爷十分欣赏张公子,邀了他过府与世子一叙,如今世子正在候着。”
    陈岩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是王爷有要事,您先请。”
    赵冰拱拱手,又转身笑着冲张松做了个请的动作:“张进士,请吧。”
    张松心里有苦说不出,但是更不想与这几人打交道,匆匆抱拳揖了一礼便加快脚步离开。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瞧见几人正跪下冲屋里之人行礼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咯噔一声:他是不是做错了?
    不!若是他不这样说,这罪名就会落到他的身上。大伯官至首辅,不过是侵占田地这等小事,一定有法子的,他肯定能明白自己这样选择的用意的。
    圣上瞧见江楚他们过来,笑道:“陈岩怎样,身上可还撑得住?”
    陈岩忙道:“回圣上,学生身子很好,可以撑得住。”
    圣上笑道:“你撑得住,朕倒是撑不住了。行了,今日天也晚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日再继续。”
    敬王也笑道:“臣弟也有些掌不住了。既如此,臣弟便先告退了。”
    圣上哈哈一笑:“都回去吧。刘蓬,收拾几间屋子,请各位大人住下。江楚,他们三哥就交给你了。”
    江楚抱拳揖礼:“臣遵旨。”
    窗外突然哐当一声,惊醒了正在榻上支着头打瞌睡的陈苗苗。她这才发现外头已经吹起了大风,还打起了雷。她刚想问什么时辰了,便听见门外的动静,忙叫石榴开门。
    瞧见他们四个全须全尾地回来,陈苗苗这才松了口气。她忙用手背碰了碰茶壶的温度,温温的正好,她便让江楚给他们倒水,一边自己垫着布从炉子上端下了蒸笼:“晚间了就没泡茶,给你们泡了一点儿果茶。这里还做了些点心,你们若是饿了,可以用一些。”
    陈岩迫不及待地揭开蒸笼盖,瞧见里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笼包。陈岩先就夹起了一个,吹了吹,稍稍没有那么烫了之后,这才咬了一口。
    皮儿十分蓬松,散发着面粉独特的芳香。这样蓬松的皮儿只有薄薄一层,里头是满满的馅儿。这馅儿不是往常最常见的鲜肉大葱,而是呈现深褐色,那酱被蒸过之后,完全融入了肉馅儿里头,肉汁里面满满的香味。陈岩吃完一个,感叹了一声:“姐姐,这是什么馅儿啊,也太好吃了。”
    “这个是酱肉馅儿,今日看到街上有人卖酱,便买了一些。”陈苗苗笑着揭开这笼屉,“下头还有白菜香菇馅儿和麻辣粉丝馅儿,若是不能吃辣的,就别吃最下面的那屉了。对了,还有汤,我去给你们端。”
    陈苗苗刚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停下脚步回头,瞧见江楚跟在她身后。她刚想说话,手就被他牵起了:“晚间风大,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去帮你端。”
    两人牵着手往厨房走去。明明是吹着大风打着闷雷的初夏夜,陈苗苗愣是觉得还似在氤氲的阳春花园里。她还特意晃了晃手,走了一会儿才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江楚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到她的脸上,清冷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情绪:“很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走。”
    听他如此说,陈苗苗心放松了许多,走了两步,她又道:“明日还是要这么久吗?那我要不要提前给你们准备些吃食?”
    “不必。”两人正好走到厨房,江楚端起砂锅,“今日你来的时候恰好。明日若是我们还是这么晚,还是派人来送就是。”
    陈苗苗将炉子的盖子盖上,闻言扬扬眉:“那吃食可还够?要不要明日多做点儿?”
    江楚和她并肩往回走:“就今日那么多,或者再多一点儿便够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还是做这样方便些的吃食,不过最好不和今日的一样。”
    陈苗苗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该不会,有别人吃了我做的吃食吧。难不成,是圣上?”
    江楚眼中露出笑意:“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不光是圣上,还有敬王。”
    陈苗苗心里有数了,又问他们可有什么忌口。江楚摇摇头:“他们曾经都是皇子,喜好不能轻易让人知晓。你就做些大众口味即可,不必刻意。”
    陈苗苗应了下来,在进去之前,又压低了声音:“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用那个东西?”
    江楚站定,附在她的耳边道:“如今还不是时候,你好好收着。待要用之时,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陈苗苗放下心来,先一步打开了门,冲门里众人笑道:“鸡汤来了。”话音未落,她看到里头三个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陈苗苗只得摊开手:“得,明早给你们做鸡汤面吃吧。”
    次日,敬王就拿着问张松的结果去提审那些水匪了。杀人放火那伙人倒是尚可,唯独赵行听说张家矢口否认这个真实性,冷笑了一声。这件事被特意安排的狱卒暗中报了上来。
    晌午,赵行一个人在那边坐着,根本没吃饭,就静静看着一只老鼠爬过,叼走了最上头的东西。不一会儿,隔壁监牢的人忽然叫了起来:“这,这老鼠怎么死了!”
    赵行眉心狠狠一跳,目光立刻落到了那只碗上。半晌,他抬起头来,冲门口看守的狱卒道:“劳烦禀告主审官,我有事要招!”
    赵行很快被带到了公堂上。敬王看着他:“你最好事真的要招,否则你之前记下的板子,可够把人打死又打活了。”
    赵行闭闭眼,眼前就是那老鼠爬过碗的场景。睁开眼,他道:“五年前,张家曾许以重利,让我们去偷船上一位客官的随身包袱。”
    作者有话说:
    是的,尾声就在眼前。
    第131章 终章
    赵行要交待的事情, 敬王听到禀报后就派人去请了圣上,其余官员一个没请。江楚和陈岩他们当时都不知道。他们只听说圣上去了一趟,却没有召见他们。
    晚间, 他们就听说诸位大人们回家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岩和陈苗苗互相对视了一眼。陈苗苗继续将奶茶倒满,递给江楚:“难道, 有什么新进展?”
    江楚接了过来:“我猜是。因为,只有张阁老被圣上留下了, 对外倒是说是为了在江南接见外国使者的事。但是工部侍郎那封弹劾他的折子,圣上留中不发。”
    陈岩这一日总算不用去坐硬板凳装可怜了,躺在榻上,听见这话也立刻坐了起来:“那,是不是该拿出那样东西了?”
    “不急, 还不到时候。”江楚喝了一口奶茶,觉得比平日里奶味更重一些, 更加醇厚,冰冰凉凉的感觉将初夏的燥热都压了下去。他一气喝了半杯, 这才继续道:“等几天,他们会醒过味儿来的。”
    陈岩还在云里雾里,陈苗苗立刻反应了过来,问道:“那你可要去拜访拜访那些大人?”
    江楚看向她的眸子中闪过笑意:“不必, 这种事他们驾轻就熟。”
    陈岩有些懵:“姐姐, 你们在说什么?”
    陈苗苗已经胸有成竹,笑着对陈岩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就是一个房子修好后糊好窗, 几年都没有坏过。但是有一天这个窗被人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角, 当时那家人没有管, 后头,那个窗的窗户就被各种人不断打破,不久那间房子的窗户都被打破了,最后整个房子也变得破烂。”
    陈岩已然明白了:“工部侍郎的这个折子,就如同那颗石子,敲破了张家完好的窗。有人投石问路,其他人也会很快一拥而上。”
    陈苗苗笑着点头,递过去一碗酥酪:“你还在吃药,不能吃茶,喏,吃这个吧。”
    不同于这边的其乐融融,张家暂时入住的宅邸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乌云。
    这一日晚间,管家气喘吁吁地刚回到府里,张缈旁边的长随立刻来请他。待他一走进房内,屋内坐着的张缈立刻起身。
    两个人同样期待地看着对方。然而四目相对之后,两人眼中的光不约而同地淡下了下去。早起就说过,张绘尝试面圣和见同僚,而管家就去打听其他的事宜,如有消息立刻互通有无。如今看来,却是大海捞针。
    外头风又大起了,吹得屋内唯一的灯不断晃动。张缈正要说话,忽地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他和管家两人同时往外头看去。
    熟悉的服饰出现在眼前,那日,张松也是这样被带走的。领头却是圣上身边的大内侍:“张大人,圣上宣召。”
    张缈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十分平静,比张松当时的表现简直是天上地下。内侍却一声不吭,只是微笑着请他离开。
    就在张缈跨出房门的那一刻,风乍起,屋内那盏残留的灯倏地熄灭了,周围骤然一片漆黑。
    黑暗降临的时候,张缈的脚顿了一下,迎着风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去。
    张缈被圣上宣召后也没回去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又观望了两天,圣驾已经重新启程了,张家三人都仍旧没有回去。众人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一日的小朝会上,一位御史又递上了一个弹劾张绘门生强占民宅的折子,圣上依旧留中不发。这一日后众人打听圣上也没让张阁老自辩,众人仿佛闻着肉味儿的苍蝇,三日之后,就有好几个人上折子弹劾张绘。
    开始还只有张绘,后头就连张缈,张氏的族人、门生等都遭到了弹劾。当圣驾快到江南时,弹劾的折子仿佛雪花般。而此时,一个说法在官员中传开来:据传,那伙贼匪是张家买通来对陈家杀人灭口的。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引起了无限遐想。但是无论怎么试探,陈家姐弟也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圣上在朝会上亲口说张缈涉嫌谋害官员,革职入狱查办后,众人才惊觉这事恐怕是真的。就在圣驾到了江南后,微服出访的那日,他点了前三甲与其一道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方,回去的时候,圣上手中难得拿了一个小包袱。
    就在众人猜测圣上是不是给太后皇后带的东西时,次日的朝会取消,圣上接连传了许多重臣。接下来的一个月,抓人、革职、查案、辩驳等等各种事情轮番上阵。就连在江南耕耘多年的布政使也倒台了。
    而当张绘下狱的那日,圣上在朝会上大发雷霆,细数张绘各种罪行,首当其冲就是结党贪腐。而在朝会过后,一个说法传扬开来,说是陈家姐弟在到了江南归置的时候,无意中从带来的书籍里,发现了一个账本。
    这个消息并没有人否认,还有人悄悄去向几位重臣求证,随后传得更加一板一眼。待到圣上定罪的圣旨颁布,张缈和其子确有谋害同僚的罪名。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难怪那日榜眼会遇袭,原来张家是想要灭口啊。
    张绘下狱后的第九十一天,圣上赐了他三尺白绫,留了他一个全身。张缈和张松斩监候,不得赦免。张家女眷幼童没入掖庭,族人也流放的流放,党羽入刑的入刑。权倾朝野二十余年的张家就这样轰然倒台,连带着朝中,也空出了许多的位置。
    而这一切初定,已经是秋天了。张缈和张松行刑的那一日,陈苗苗和陈岩在城外的寺庙里,红着眼上了一柱香。松烟袅袅升起,日暮的钟声响起,林间的鸟儿展翅飞起,夕阳红得仿佛鲜血一样。
    伴随着一声声钟声,他们跨出寺庙大门时,在外等候许久的江楚回过头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身上的白衣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陈岩低下头说了一句:“我先上车了。”说完他快步经过江楚身边,真个动作麻利地上了车。
    江楚走过来,朝她伸出手:“回家?”
    陈苗苗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将手搁在了他的掌心,眼角扬起了今日第一个笑:“好,回家。今日我们吃锅子!”
    次年的春日,姐姐食肆在短暂歇业重新装潢后,重新开业。陈苗苗用这一年的利润,盘下了旁边的店,中间的墙打了,两间合并成了一间。
    当鞭炮声响完之后,众人涌入了店里。
    店里左边仍旧是之前的方便面和粉丝粉条之类的柜架,还摆了一长条一长条的高桌圆凳,提供免费开水,可供人就在这里坐着吃。若是要煮,那就要付一文钱的柴火费,当然,煮的还可以加蛋和其他菜等,各有利弊。
    调料和脱水蔬菜等也放了个柜架,可以自行挑选。难能可贵的就是在一个角落,专门辟出了一块,是素食调料。大家看到都表示不解,直到佛诞日,店里人络绎不绝,众人这才发现了陈苗苗的远见。
    而店的右边,放了许多的柜架。如果是晴空书院的人来看到,立刻便能认出来,这不就是小卖部吗?没错,陈苗苗并没有打算在京城里面开酒楼食肆,但是小卖部她还是想要开的,这都是零嘴啊。
    不过这里不叫小卖部,叫姐姐便利店。众人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的模式,还在抓瞎的时候,晴空书院众人已经熟悉地拿起了餐盘,垫上一张油纸和一个木夹子开始自助了起来。众人一见,也有样学样。本是捧场,谁料回去后一吃,他们才发现了好处。
    说是晴空书院众人,这会儿已经有些不准确了。因为张家倒台之后,朝中也迎来了大清洗,升的升降的降,圣上也一改之前让三甲进翰林院的旧例,分别将顾明轩进了户部,苏重山进了礼部,而陈岩,去了刑部。其他进士,也都在实职的更多。
    秦语明进了工部,当他得知陈岩去了刑部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专门来寻了陈岩。得知是陈岩自己要求的,他满怀纳闷地走了。
    陈岩送了他出门,回过头来,正瞧见陈苗苗在门口磕着瓜子看他。他笑着上来:“姐姐,你怎么就没问过我,为什么选刑部?”
    圣上是亲口问过陈岩想去哪儿的,当时陈苗苗也在场。陈岩不假思索便回答了刑部,倒是让圣上也愣了愣。不过后头圣上也应了下来,让他去了。
    陈苗苗笑道:“这回你和你江大哥合力破了父母的案子,肯定颇有心得。既是这案子能破,姐姐相信你,一应案子都能破。”
    听见姐姐夸自己,陈岩眼睛都笑弯了:“不过姐姐你不好奇,行刑前一日,张缈找江大哥说什么吗?”
    陈苗苗摇摇头:“不好奇。”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恐吓威胁,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他,今日自己的下场就是明日他的下场。她笑了笑:“你江大哥,跟他们不一样。”江家是祖上握过权力又被迫放弃权力的家族,他自小便看过经过。圣上要的,也不过就是他孤家寡人只能依附皇权而已,张家倒台启用寒门,都是圣上一手扶植的结果。
    陈岩挑挑眉:“方才姐姐还说没有什么案子是我破不了的,眼下就有一件。”
    “什么?”
    陈岩一脸严肃:“姐姐,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啊?”
    陈苗苗瞧见刚出现在门口的江楚,嘴角一勾:“不知道。我先出去一趟,你记得把面揉好,等会儿回来我们吃饺子。”
    陈岩看着陈苗苗一路小跑着过去,江楚伸手拉住她往外走,笑着摇摇头,习惯性往厨房走去。
    马车上,陈苗苗好奇地问江楚:“前几日你就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神神秘秘的,这会儿都要去了,还不能告诉我?”
    江楚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仍旧不松口:“一会儿便知道了。”
    两刻钟工夫后。
    陈苗苗站在一个府邸里头,左右看看。这新刷的漆,新移植的花木,哪哪都显示出了新气象。她看向江楚:“我记得,刚才门口挂的牌子,是学士府。”
    江楚点了下头:“是。”
    陈苗苗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楚:“我还记得有人给我说他是穷夫子?没术脩?那这堂堂一品大学士,这府邸怎么回事?”
    江楚上前一步,将她圈在了怀中,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了个吻:“夫子和大学士都是皇上委派的,府邸是皇上赐的,其他的都是夫人的,我也是夫人的。”
    陈苗苗满脸爆红,忸怩了下:“……亲都没成,什么夫人,不害臊。”
    江楚一脸郑重:“前面四礼都已走完,这请期,你准备何时给我答复?”

章节目录

咸鱼女配只想开饭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御书屋只为原作者球球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球球熊并收藏咸鱼女配只想开饭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