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带了愠怒:“膳食不合她胃口,便叫人去做合她胃口的来,将宫里会做菜的全送过去,这种事为何不早说!”
    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岂不是成骨头架子了。
    他说着不知缘何也喘不过来气,蹙眉按上胸口,谁知这般,伤口竟裂开了。
    “殿下!快传御医......”
    常让着急起来连陛下也忘了称呼,还称东宫呢。
    不过他也是个鬼机灵,话才说了一半,立刻顿住了,他试探道:“殿下您这刀伤总不见好,想必是极为严重的,总该叫太子妃知道,也叫她心疼心疼......”
    萧寰微阖双眸,睫羽颤动两下,沉默不语。
    常让立在一旁没见太子吭声。以为高高在上的太子不愿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举措,登时不敢再说下去。
    却听太子冷冷催促他:“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人叫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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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迟盈这段时日总睡得不安稳,时常心悸而醒,醒来时手足冰凉。
    偏偏前段时日兵荒马乱,随国公府上的疾医因担忧住在北市的儿子,早就背着药箱走了,是以连个诊脉的都没有。
    这日她抄完一卷佛经,听花廊底下的江碧白竹窃窃私语。
    那声儿当真不算小。
    迟盈好奇问起:“你二人在嘀咕什么呢?”
    白竹在旁边笑,“太子妃耳朵真是尖,我两个在说前院呢。如今这满京城谁不羡慕咱们随国公府?新帝是咱们随国公府的女婿,如今咱们公爷眼见就要回京了。就连前院去外头采买的两个仆妇回来都说,外头知晓咱们是随国公府的,连去买菜都不肯收咱们的钱呢!”
    迟盈听了颇有些手足无措,她倒是没听着旁的,反倒是着急着那菜钱的事。
    “都是小本买卖,咱们府邸再怎么却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可不能欠着旁人的钱。”
    迟盈这话叫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知道了太子妃,谁会不给这个钱?老夫人都发话了,就是怕有那不长眼的泼皮外头偷鸡摸狗败坏随国公府名声!”
    江碧性子倒是不如白竹一般,什么话都乱往主子跟前说,她见迟盈抄完了佛经,才敢问她说:“宫里今儿个来了两位太医,您上午才说心口闷的慌,下午太医便来了,一准是太子听说太子妃不舒服,连忙便派太医过来了呢。主子要不要寻太医来瞧瞧?”
    迟盈这回听了倒是没立刻回话了,她微微垂下眼眸,遮掩着眼底一片迷茫昏暗,掩藏住疲惫与无措来。
    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是一叶无法控制的小舟,孤独彷徨,即将面对一场狂风巨浪。
    她何尝不知,又是叫父亲回京,又是这段时日的百依百顺,何尝不是太子的低头?
    可她该怎么做呢?
    她无助,更是烦躁。
    她痛恨萧寰时的记忆都尚在,他在自己最恐慌无助的时候离自己而去,她那时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守一救了她,太子竟还责怪自己与守一。
    太多太多,桩桩件件,迟盈都无力诉说。
    当初她恨他是真,恼他更是真。
    可那日遇刺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迟盈总也忘不掉。她记着他对自己的保护,她甚至记着太子的每一句话,他掌心的温度。
    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她的心思左右摇摆左右动摇。
    究竟如何想的,日后又要如何,这段时日迟盈都没想明白。
    有的时候迟盈竟觉得如今这般很好,太子在宫内,她住在自己家里。
    这般远远的,见不得面,也无需忧愁烦恼。日后他过他的,自己过自己的!
    迟盈苦涩开口:“不必叫来,我身子自己清楚。”
    迟盈在这事上,总是执拗的,十头牛都拉不回的性子,江碧白竹二人也不好再劝。
    只能等太子妃自己冷静一段时间,盼着她自己能想明白了。
    在随国公府一众人看来,太子这般已算是世间打着灯笼难寻的好男人。这世间的男子,有几分能舍下身段的?
    太子妃如今是年纪小不知事,怄气罢了。
    一墙之隔的外院,沿着院墙脚跟,站满了带着刀枪,严阵以待的卫率。
    常让一路来时走的急,出了满身的汗,湛青圆领的袍衫领口都泛上了深色汗渍。
    他来到内院,一抹脸上的汗水,连忙问守着院门的卫率:“太子妃人呢?”
    “在里边呢。”
    得到回答,常让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心下一横,便抬步入内。
    正是夏日的尾巴,天气仍有几分闷热。
    迟盈苦夏,她穿的单薄,一身藏青藕荷绣着粉海棠的纱氅,层层叠得远远看去,宛如天上堆砌起来的云霞。
    此时她正手上握着一支长柄扇,扇边上拿锦鸡尾毛点缀,轻轻晃动着扇儿,那一对被她养的肥嘟嘟的尺与寸雪便伸着爪子来回去抓那彩色的羽毛。
    这对猫儿丝毫不怕人,迟盈又将半扇高高扬起,尺玉生的虽胖,却灵敏的很,蹭的一下子跳上了圆桌,跳到了迟盈身子上。
    迟盈玩了一会儿,浑然忘了端着沉稳的气质,被这一对猫儿逗得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嘴里笑个不停。
    常让深呼吸一口气,连忙走上前:“娘娘!可算是见到您了!可不得了,太子昨夜处理政务,忽的吐了一口血,便晕厥了过去!他昏倒前还记挂着您,怕你您知晓了去......您快去瞧瞧吧,若是去的晚了......”
    天可怜见的,常让可不敢继续说下去。
    诅咒圣上!那是大逆不道该诛九族的罪行!
    迟盈正逗着猫儿呢,也没听见,只莫名地回头见到是他,慌张了会儿又笑问他:“是常让啊,你说什么啊?叫我知晓什么啊?”
    常让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哭腔早没了,无奈他继续假哭着,将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
    这回迟盈倒是听清了。
    迟盈面色苍白了下来,扶着案几似乎是一阵头晕,她很快稳了下来,问:“可有太医去瞧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说殿下是操劳过度,太子爷上回遇刺,伤口久不见好。太医再三告诫说要静养着,可偏偏殿下片刻功夫都静不下来。再这样下去恐怕风险......娘娘您快入宫去看看殿下吧——”
    迟盈有些坐不住,若是旁的伤她还能心硬一把,说是那日刺杀落下的伤,这般也算是因救她受的伤,
    迟盈就不能视若无睹,可她又着实怕那宫里,如何也不敢进去。
    她恼恨自己这心软的性子,只低头抱着猫儿,喃喃问道:“我去又什么用?我又不是太医,要不多请几个太医仔细瞧瞧......”
    常让见她一直磨蹭,二十快三十的男人,那眼泪是说流下来就流下来。
    “娘娘啊,您可一定要去,说不准这要是凶险,可就,可就......”
    晌午时候,迟盈终于是拗不过常让,一辆宝马香车由宣德门劲直驶入内庭,穿过一座座门殿,一路畅通行驶。
    明德殿伫立在中轴线中央,远远看去,琉璃铺顶,庄严绚丽异常。
    迟盈先前就不喜欢宫里。
    不喜欢这座阴森恐怖的牢笼,哪怕这座宫殿群华贵异常,远远看去犹如琼宫仙阙,也叫她喜欢不起来。
    后来被天子传召进宫,更是险些命丧于此。
    是以迟盈几乎是垂首只盯着自己的脚,目不斜视的随着常让身后,她的衣裙被风吹得梭梭作响。
    迟盈见一群候立在殿外的太医垂着手蹙眉,摇头晃脑,心里便更信了常让说的话。
    只怕这回太子真是凶险了——
    人活着她恼恨、惧怕他,人要真快临死了,她又止不住的回想起他的好来。
    但太子这人,纵然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几分他的好来。
    总是记着他如何欺负自己的。
    她只得想着,他总是自己丈夫,若是人真撑不过了,至少也叫她这个做妻子的见个最后一面,送他一程。
    否则真的这般就入了土,她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想必日后睡梦中也不安稳了。
    便当是见个恩人吧。
    .....
    新调过明德殿的班值,皆是没见过太子妃的。
    只远远见常大内恭谨的引着一位身段窈窕纤细的女郎,二人走在明德殿外出廊间,身后不见一个跟随侍从。
    自从新帝入住此处,年轻的娘子来此倒是罕见,似乎还是头一遭。
    人在时,众多宫人目不斜视,等常大内带着人入了殿,便有许多宫人窃窃私语起来。
    “那位娘子生的可真是姿容出众,究竟是什么人?怎的叫常大内亲自迎接的?”
    另一宫人努努嘴,羡慕的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东宫里的那位太子妃娘娘,可是听说东宫只这一位娘娘,再没旁的了。日后啊,那位便是咱们坤宁宫娘娘了......”
    .....
    迟盈不知这些,只心思彷徨的跟随着常让身后,这里颇大,若非有常让她都要在这迷路了去。
    常让心里急着,走的便有几分快了,迟盈也一声不吭的抬步跟着,鼻尖都生出了细汗,却也没喊停。
    后殿是如今的新帝暂时休憩的场所,迟盈远远见殿门虚掩着,她倾着身子透过珠帘往那帘幔后看了过去。
    依稀见到一个躺着的人影轮廓。
    迟盈生了几分犹豫,临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才泛起退缩之意。
    常让眼见都将人骗来了,主子娘娘竟然还不肯进去,当下也顾不得了,想方设法挑着叫迟盈心软的说,总是将人哄了进去。
    常让守在殿外,迟盈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迈过比旁出都要高出几寸的门槛,小步的往内走。
    像是猫儿在地上探寻一般,怯怯地往内殿帐幔里挪动,走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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