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后,顶重要的日子,便是中秋。
    这样的佳节,月下楼一向是喜欢大操大办的。
    十几位姑娘难得的一同露面,找郊外一处山水峻秀处,饮酒传笺,玩一玩飞花令。
    姑娘们在上游,将写着娟丽小字的桃花笺叠成纸船的样子,轻轻放到水里,若是有幸被下游哪一位男人捡了去,便可与之一同饮酒。
    这种风雅之事,又带着一点禁忌的意味。
    无怪乎全城男人的心都被勾搭的心动,连那才子和书生也忍不住来瞅两眼。
    单纯的性有什么趣儿,非得在上面安一个情意相投的名头,才显得更搔人心。
    溪流上游,聂小倩一身白衣,倒是对着面前的秋月白饮了一杯又一杯。
    旁边的姐妹们纸船已两三只结伴掷出去,她却还迟迟没动手。
    一开始还左顾右盼着,后来干脆低下头去。
    看来看去又有什么用,想见的那一位又没来。
    聂小倩叹了叹气,到底是她想多了,上次见那一位时,她分明还特意邀约,“下月中秋,你忙不忙。”
    “不忙。”
    “那不如我们一起过个中秋,你来时带两屉城西的蟹黄包子,我便将去岁酿好的秋月白拿出来同你分享,好不好?”
    她这样不顾矜持的去邀请他,他略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无事我一定到。”
    他却食言了。
    也是,终究是她想的多了。
    都道青楼女子薄情,这光顾青楼的男人,何尝不是更加薄幸。
    聂小倩随手取过一张诗笺,是上好的素锦宣,外面涂一层松油,防水,又能长期保存。
    在上面写两行小诗,叠一叠扔进水中。
    她叠的不好,旁人的诗笺都叠成小船或柳叶样式,她只是好歹折一折,随手扔进水里,也不再去看,任它流到何处去。
    仿佛那扰人的思绪,能被诗笺一同带走似的。
    “小倩姑娘。”
    也不知过多久,倒是有人寻着诗笺找来了。
    她喝了个三分醉,两眼略有朦胧,顺着那人的鞋尖朝上看去,一身黛紫色衣袍,衣领用金线秀出回形纹,衬的一张脸更加苍白。
    不是他。
    聂小倩心中失落,脸上遮掩的再好,还是表露出半分来,“没想到王公子今日也有雅兴前来。”
    王良行一行礼,这才不紧不慢的坐在聂小倩对面,“本是无意经过,谁知途中竟捡到了小倩姑娘的诗笺,想着是缘分,才来叨扰一二。”
    他笑的很有分寸,“我见小倩姑娘诗笺写‘水亭凝望久,期不至、拟还差’,眉间隐有愁容,可是想家了?”
    “家?”聂小倩轻轻重复,“让王公子见笑了,我们身如浮萍,月下楼便是家,小倩难过,不过是想起阳澄湖的膏蟹,嘴馋罢了。”
    “这好办。”王良挥一挥折扇,“前几日家父刚派人八百里加急从上沪运了两船蟹来,小倩姑娘若不嫌弃,晚些时候我便着人送些来。”
    “那小倩先在此谢过了。”
    见王良在此,张妈妈眼疾手快的迎上来,他王良虽不是什么善类,总喜欢寻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法将姑娘们搞得遍体鳞伤,但出手实在阔绰,接待他一人,能抵得上十人,为此,张妈妈她们倒也一直阿谀奉承着他。
    “哟,今日吹的是什么富贵风,竟将我们王公子给吹过来了。”
    张妈妈今日脂粉扑的多,隔着一米外便能闻到浓厚的香气,王良皱了皱眉,不留痕迹的朝后退半步。
    “家父那边前些日子几笔生意需要我帮忙照料,这不今日我才得闲出空来。”他这话说得倒是连一分真也没有。
    王家的生意向来是由王老爷子把舵不错,可他上面尚且有两位哥哥,生意上的事儿,哪轮得到他插手?
    他是庶出,一直不受重视,否则也不会养成这般阴郁的性格。
    可张妈妈是谁,那可是个人精的。
    “怪不得我看前几天有些客人来说瑞金当铺近日来生意红火异常,连着拍了两条街的商铺,原来是王公子张罗着,那自然是应该的。”
    一句话说的王良心下舒爽,不由得得意的笑了笑。
    “小倩姑娘方才说想着阳澄湖的蟹,我便晚上再来,同小倩姑娘好好喝上几杯。”
    张妈妈立马会意,“好好,我们小倩可还是娇嫩嫩的,王公子得好生心疼着才是。”
    “那是自然。”说着,不留痕迹的将一锭金元宝扔给张妈妈。
    话说到这里,在场几人已心中分明。
    聂小倩今夜,归他王良了。
    张妈妈本不想这么快让小倩接王良这种花样繁多的客人,她还算是个新人,若是被旁的人玩弄,左不过是些寻常招数。
    若是王良,免不了被弄得遍体鳞伤,可他出手阔绰,又让人无法拒绝。
    聂小倩一双眼睛垂下去,看着溪边的水流,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得来。
    只是自己的身子,本来还想留给那人的。
    怕是没机会了。
    也好。
    不该存的念想,趁早断了也好。
    万妖山上,十刹殿中,卫黑山一脸冰冷。
    今日本是人界的中秋节,他还应了聂小倩今日赴约,谁知在他眼皮底下竟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槐若正蜷着身子缩在卫黑山平时久坐的榻上,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长袍。
    那是卫黑山刚脱下来披给她的。
    她脸上挂着泪痕,眼底满是冷意的看着殿内的人。
    今日一大早上,万妖山便热闹得很,槐若衣衫凌乱,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万妖山,那衣服已被撕的碎成一片片,大片雪白的皮肤漏出来。
    后面还紧紧跟着个喝的醉醺醺的傻大个图八,一边追一边淫笑,“你个小妖,还敢跑,乖乖给老子站住,老子玩完了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他原也是一位大妖,是生长于八荒之地的沼泽,本体是一条八爪鱼,修为不低,平时在八荒作威作福,卫黑山同天界战斗消失的那些年,他还企图统一妖界,不过终归也没了下文。
    但心中,对卫黑山却是不服气的。
    若是以往的卫黑山,他自然是惧怕不已,可现如今妖界都传闻卫黑山妖元受损,已大不如前,只不过凭借以往威名强撑着,搞得这些大妖们都蠢蠢欲动起来。
    图八便是第一个吃螃蟹的那个。
    凭借着断肉断臂的不死技能便想着来跟卫黑山较量一番,谁知经过不归林的时候竟然看到那林中一位小女妖姿色颇是不凡,穿一身绿衫在林中修炼,赤着那一双小脚看起来十分可口,比起来八荒的那些女妖们简直都成了俗物,这便起了歹心。
    此时槐若还丝毫没有察觉,反应过来,人已被图八擒住,他的背后伸出几条长长的触手,上面布满了粘稠的液体,两只触手将槐若狠狠绑住,剩下几只则灵巧的将她的衣服撕烂。
    还来不及呼救,一只触手已经顺着她张开的嘴塞了进去,那触手上面还带着无数个小吸盘,在口腔中同她的舌头搅弄。
    槐若越是挣扎,那触手纠缠的越紧密,触手上的粘液仿佛带着麻痹的效果,她已觉得身体开始僵硬,整个人被半吊着,双腿也被分开,一只触手顺着她亵衣的位置钻进去,竟直直的戳向槐若那从未有人沾染过的蜜洞。
    那触手又粗又滑,两三下便将尖端塞了进去,在洞里来回搅弄,图八没想到这小妖竟然还是个雏,打消了本来要先用触手玩一番的想法,决定将鸡巴释放出来用这里来侵占她。
    图八以为槐若被麻痹了索性将触手都收了回来,也正是这么个功夫,才让槐若得了机会挣脱,她的本体可以免疫毒性,趁着图八疏忽将她放在一边的空挡,她拼尽全力朝万妖山跑去。
    槐若知道,只有到了万妖山,找到妖王,自己才能得救。
    其实,若本来在妖界,弱肉强食,大妖们强暴玩弄看上的小妖也是常事,只是图八不知道,他这次竟撞到了铁板上。
    谁知道那小妖,背后的靠山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妖王卫黑山。
    图八虽是大妖,但主修并非速度,倒是落了槐若一截,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追到了万妖山的门口,再要走也来不及了。
    索性狠下心来决定同卫黑山斗一斗。
    才两个回合,图八便被卫黑山狠狠砸进了地里,那化成本体的八爪鱼,只剩一只爪,其他几只,全部被卫黑山砍掉,就这一只,还是卫黑山特意留下来的。
    知道此时,图八才后悔不叠,心中狠狠叫苦,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告诉他,卫黑山元气大伤的?
    方才看他出手的样子,五招内便能取他性命,这哪里是根基受损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卫黑山冷眼看着殿中的图八,心中一团团怒火冒出来。
    以往他们这些大妖做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妖界本就乱,弱肉强食也是一种规则,他从未太过插手。
    只是眼下人都欺负到他眼皮子底下了,可不是没把他这个妖王放在眼里?
    到底是他卫黑山太久没出手,让妖界这些个狼子野心的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索性杀鸡儆猴,拿眼前的开刀,也算是予以警示。
    “妖…妖王……小的真的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槐若姑娘不轨,求求妖王饶恕,求求槐若姑娘饶命啊……”
    图八此时已化成半人半妖的样子,丑陋的脑袋在地上磕个不停。
    卫黑山皱了皱眉,又看向槐若,她此时小脸苍白,身体还不自主的抖个不停。
    “你可还好?”
    听卫黑山开口,槐若才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你便现在万妖山住下,伤养好了再下山吧。”他难得温柔起来,看向图八,此时后者更猛烈的嚎叫起来,“妖王,求求你饶小的一命啊,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卫黑山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图八身后,一众侍卫举着兵刃直直的对着他,领头的燕赤霞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看到卫黑山挥手,他心领神会的押解图八离开大殿。
    杀鸡儆猴,若是不杀,如何警醒那些暗中窥探的猴儿们?
    回头招呼侍女带槐若离开,她却在经过卫黑山的时候紧紧拽住他衣袖。
    她是真的怕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想起图八的触手在自己的蜜穴里进进出出的那一幕,槐若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紧紧搂着卫黑山,仿佛只有挨着他,在他身边,她身上那一点点恶寒才能慢慢消弭。
    “好了。”卫黑山拍一拍她的后背,“不必担心了。”
    槐若鼓足勇气,“我今天…能不能同你呆在一起……我实在怕……”
    卫黑山愣一下,他哪里是不了解槐若的心思,可眼下,人界那,还有个更重要的人等着他呢。
    “我尚且有事,你若有事,找燕赤霞他们便是。”
    槐若看着他匆忙离去,低下头擦一擦泪,拽紧了身上原本属于他的袍子,那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也罢,人不在也罢,好歹,他对自己,是有几分特别的吧。
    可槐若不知,若他心中有她,这留与不留,又哪里需要她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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