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很不开心,握住儿媳妇的手,“你说的对,这俩东西是要被教育教育,可不是现在。昨儿他们才闹了一场,估计都还在气头上。我们再加把柴,还不直接烧起来!再等等,等俩个和好了,咱们再说他们,一起说!不能叫他们这么干了!”
    顾夫人握紧婆母的手,“娘,您说的对!叫上侯爷一起,咱们三堂会审,好好整整他俩!”
    *
    却说顾诚,将祖母打发走了后,回了屋,看善善睡得正香,心头柔软,想上.床再睡,又担心待会又会有人叫门。他这来回跑了两趟,身上早凉透了。他不想冰着善善,轻手轻脚的抱了一床被子,在榻上合衣睡了。
    眯眼睡了一个时辰,他的精力已完全恢复。善善的彻底接纳叫他骄傲自信,神采飞扬。他跑到床前,杵着一只胳膊看她,回味昨晚的幸福甜蜜,想抱住她亲一亲,又怕弄醒了她。
    他就这样不错眼的看着她,只觉得岁月静好。
    叶善在睡梦中潜意识里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她,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是顾诚,因此她没叫自己醒来,又很深很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午时,腹中的饥饿叫她清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
    顾诚的脸就贴了过来,迫不及待的问她,“醒了?”
    叶善:“嗯。”好蠢的问题。
    “那……”顾诚,“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善:“饿了。”
    顾诚愣了下,有些懊恼的样子,站起身,“你等着我,我这就做吃的给你。”他急急忙忙奔出去,又跑回来,露个头,“你想吃什么?”
    叶善:“热汤面。加青菜,鸡蛋,还要肉!”
    顾诚答应了声,很是欢愉。
    叶善慢腾腾起床,骨头散了架的绵软,不过并不讨厌。这样的情绪让她感到陌生。一直以来,充沛的精力旺盛的体力才会让她有安全感。这种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虚弱还是第一次。
    她正要打水洗脸,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婆子提着一大桶热水走了进来,神情局促而紧张道:“少夫人,少爷让我送了热水给您洗脸。”
    自从少爷成婚后,这个院子很少有下人踏足,因此当婆子被顾诚叫住送热水过来,她是非常紧张的。
    少夫人的“心狠手辣”外界传言颇多,顾府的下人们就没有不怕她的,即使像银珠画屏那样敢同叶善玩笑的,可心底还是存着一份不能对外人说的畏惧。
    叶善洗了脸,又用盐漱了口。正慢慢的起身,顾诚提着食盒就走了进来,他动作轻快而稳健,面上喜气洋洋,老远就在笑。
    为了叫善善尽快吃上,他没在小厨房慢慢造了,而是去了大厨房,吩咐厨子们一起帮忙。
    他不知道的是,这事很快又传到了老太太和顾夫人耳里,二人正面对面商议该如何教育小夫妻好好相处,既不会将话说的太严厉叫人反感,又不会像耳旁风,说了等于没说。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听下人回完话,一摊手,无奈又可气的模样,“啧!可真是贱骨头,也不知道随了谁。”
    顾夫人将这话听入了耳,也不知回想到了什么,忽而面上一红。
    她可不能叫老太太知道了,当初顾国公为了求娶她,还向她下过跪。
    **
    顾诚将热汤面,卤肉酱肉还有几样精致小菜端上了桌,摆好了筷子让叶善吃。若是搁平日,她早就上手帮忙了,今日也不知怎地,懒洋洋的。就想看他忙活,自己不想动弹。筷子递到手里,人还跟没骨头一样。
    顾诚:“要不我喂你?”
    叶善瞄了他一眼,“不用,你也吃吧。”
    这一眼是颇有风情的,顾诚不由喉头一紧,他抓过碗,埋头吃面,他一早就醒来,一直没吃东西,先前不觉得,张口吃了东西,才知道早就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饭毕,顾诚收拾了桌子,叶善仍旧看他忙。
    等他忙完,找了个位置坐下,夫妻俩个对望一眼,忽然都不好意思起来。顾诚左右瞥了几眼,指了指自己的大.腿,“你要不要坐过来,我们说说话。”
    叶善依在塌上,懒懒散散的,冲他笑了下,没动。
    顾诚双手杵在腿上,想起一事,面上严肃了起来,“善善,有件事我很对不住你。”
    叶善:“嗯?”
    顾诚:“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也不喜欢孩子,可是昨晚……是我太情急了,对不住你。不过,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这里有一张方子,喝了后便不会受孕。这方子是我爹搜罗来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娘因为生我,伤了根本,我爹怕她再次怀孕对身子不好,就一直想法子不让她怀孕。呃,通常来讲,都是我爹吃药或者嗯,想法子,可难免有个万一,所以,给我娘也搜罗到了一张方子。这上面的药方我看了,少吃应该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善善,我保证,往后我会尽量注意,不叫你再吃药。是药三分毒,要吃也是我吃。”他说完,抬头看她,目光灼灼。似乎只要她一点头,他马上就去煎药。
    叶善身子一倒,趴在塌上,看上去特别软弱可欺,鬓发松散,衣带也没束好。
    “什么叫是药三分毒,要吃也是你吃?”
    顾诚这时候特别想上前抱抱她,揉在怀里,可正说正经事呢,“嗯,我造的孽当然我承担后果。”
    叶善扑哧一笑,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一只手搭在额上,“怀孕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不可能怀孕的。”像她这样不生不死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生出孩子?生也是这副样貌身体,死也是这副样貌身体。
    顾诚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的样子,原来如此。
    难怪她说她不喜欢小孩子,原来是因为自己不能生。
    明明拥有却说不喜欢和没有硬说自己不喜欢,这完全是两种概念,两种情绪。顾诚的目光再次落在叶善身上就充满了怜爱和疼惜。他心疼她,是的,非常心疼。
    叶善一偏头,刚好看到顾诚这样看自己,这目光很不对,非常不对……他在同情她,为什么?
    “没关系,反正咱们早就决心不要小孩。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顾诚走上前坐在榻上,俯身看她,手指理顺她散乱的发,安慰她道:“你要是喜欢小孩子咱们就抱养一个回来,你要是不喜欢别人……”
    “不喜欢!”叶善严词拒绝,“小孩子又吵又脏还会拖累人,养不好又死了白叫人伤心,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我为什么要喜欢?”
    她厌恶的情绪表明的真真切切,顾诚哑然片刻。
    叶善细长的眉毛忽而一挑,话音锐利,“我叫你讨厌了?”
    这又是哪里的话,顾诚双手很自然的握住她的肩,兀得一笑,“我怎会讨厌你,这辈子都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这很正常。谁规定是人就必须喜欢小孩子了,也有的孩子简直不能称为孩子,叫做小恶魔还差不多,被讨厌也是咎由自取。”虽然她口口声声讨厌小孩子,可她还是一手带大了梅梅。或许梅梅野草一样的好养活吧,可她自始至终没有抛弃她。善善这个人呐,总让人感觉经历了很多。这时他忽然就想起了他的前一世,一段似梦非梦的过往,她曾嫁他为妻,他曾厌弃她还要休了她。如果,这样的迷梦善善也曾经历过呢?是否她在那场梦里经历了一世,受过许多的波折?
    念及此,顾诚又是倍感心疼,情不自禁抱紧她,如果她所受的苦都是他给的,那他这一生该如何补偿她才够啊。
    都说饱暖思淫.欲,虽然前夜已是筋疲力尽,可休整过后,又生龙活虎了,更何况还是初尝情滋味的,就更容易把持不住。顾城好歹还算有良心,手有些不规矩,还是轻声问,“善善,昨晚试过了后,感觉如何?”
    叶善瘫在她怀里,懒懒散散的,她以前不曾试过这样依靠别人,浑身没力气也无所谓,夜里是很累,可一觉睡到晌午,睡得又沉又香,感觉真不赖,“非常好。”
    顾诚不料她给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顿时信心倍增,第一次的时候,他确实细致温柔,一心顾着她的感受。等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渐入佳境,就只顾着自己了。事后他有些懊恼,还担心善善会就此反感他,不再同他做这事。就说这事吧,一直没做没想头了也就那样了,可一旦开了荤,又要叫人吃素,这不是逼着人发疯么。顾诚长舒了一口气,又问:“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叶善又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很干脆道:“没有。”
    人总是容易得寸进尺,顾诚也不例外。他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搭讪着说:“天好冷,要不咱们还是床上躺着吧。”
    诚如顾诚自己所说,对这种事,她并不怎么需要,然而男女不同之处,大概在于心里上的感受要大于身体上的。她心里明白顾诚的意思,她不忍心拒绝,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好呀。”他果然笑开了,瞧见他的笑,叶善心底无端生出一种满足感,很奇怪,但不叫人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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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何不忆最近觉得顾诚很不正常,真的,特别不正常。也不是时时刻刻不正常吧,就是不能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对,就那个人的名字,顾诚一提到她,那嘴就跟裹了蜜似的,还能吐出糖丝儿来,真叫人恶心。
    更别说他现在还行走都带着她,打扮成个小厮,低眉顺目的往那一站,她似乎有种神力,能叫人不注意她。起先何不忆也没注意到她。只是顾诚的眼总是不受控制的往那儿瞟,何不忆想不注意都难。定睛一瞧,还当自己看错了,又一瞧!何不忆惊出一身冷汗,刚他说什么来着?
    嗯,他好像抱怨来着,生了好多天闷气顾诚都没来赔礼,何不忆不爽了,索性挑明了,“顾诚,你怎么回事啊?你就为了个女人如此负我,负你的兄弟!你还对得起我吗?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我就摆明了告诉你吧,我吃醋了!哄不好的那种!”
    顾诚反应不过来,“你什么毛病?兄弟是兄弟,夫人是夫人,你同她吃什么醋?”
    何不忆跳脚了,“我们多少年了?你和她才多少日子?咱俩知根知底的,你敢说你对她就完全了解明白?也就你巴心巴肝的将她当成夫人,她拿你当丈夫了?”
    顾诚瞄了角落一眼,心口热烘烘的,他俩都有了夫妻之实了,夜里也不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了,他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那他真无药可救了,“当然!我是她亲丈夫,可亲了。”
    何不忆觉得这个“亲”字到了顾诚嘴里怎么就透着股叫人不自在的热气呢,他没在意,顺着顾诚的目光看去,怔了下,不信邪,揉揉眼,心底暗叫了声,“娘呀!”顾诚,你可真行!
    刚开始,何不忆只当顾诚带着叶善是小别胜新婚,一时情浓。后来见他左右都不离叶善,他就感觉很不痛快,也有些看不起了。跟很多人的反应一样,一个大男人,整日里离不开妻子,哪儿哪儿都带着,像什么样!
    许多人嗤之以鼻。
    包括顾家人也看不惯,因一件事说起,拐着弯儿提到这件事,放眼整个大周甚至梁国陈国,还有远近小国,就没有这样的。哪有男子汉行走都将老婆拴在身上的,不成体统!真不成体统!况且,让闺中妇人抛头露面也实在不像话。
    二人低头挨骂,也不辩驳。像上次一样,老太太和顾夫人语重心长教导二人夫妻之道,该如何相处,该如何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谁知,叶善忽然来了句,“白头偕老恐怕不能了,不过我会给顾诚养老送终。”
    这话说的,连顾诚都圆不回来了。
    顾夫人颤抖着唇,仿似受到了胁迫,委屈巴巴的望了老太太一眼,颤着声儿说:“寿终正寝就好,寿终正寝就好。”她这辈子都不指望有孙儿抱了,只盼着儿子能好好的活着,也不想着儿媳妇像别家那样伺候左右,别动不动跟她儿子动刀子戳心窝子她就谢天谢地,吃斋念佛感谢神明了。
    一场准备充足的“传道授业”不了了之,夫妻二人退下,顾夫人捏着帕子抹眼泪,老太太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善善和以前有些些不一样了?”
    “有!”顾夫人咬碎一口白牙,“她刚开始软软糯糯的可招人喜欢了,现在原形毕露,动不动就威胁我。呜……”
    “我,”老太太哑口无言,她说的不是这一桩。
    言归正传,今次,夫妻俩个又被叫到了跟前。
    顾夫人深感疲惫又绝望,善善还是那身小厮打扮,她倒不觉得二人是夫妻情深离不开,她现在吧,老觉得善善是在盯着她儿子。自从上回顾诚被刺,她就老这样疑神疑鬼,她觉得善善不见得多喜欢她儿子,但是吧,既然已经成了亲,她又是那样专横霸道的人,她就不许顾诚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上回,那个被扔到天池的女子,据说病了一场,好多天都下不了床。后来何不忆出面,赔了许多银子,那女子才渐渐好转过来。
    这次,顾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多话了,反正她说了他们也不听。全叫老太太一个说,让她得罪人去。
    小夫妻俩个桌子底下捏手指玩,过一会相视一笑。
    老太太冷眼瞧着,得,全当耳旁风了。随你们便吧,老婆子我也不费口舌了。
    她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盏茶。
    那二人竟毫无所觉。自顾你拍我手,我捏你手。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诚恍然回神,看向祖母,给以最真诚动人的笑,说:“祖母训诫的是,孙儿记住了。那,没事的话,我们走了。”
    他一动,叶善跟着起身,也随口应和了句,“孙媳记住了。”顾诚帮她将鬓边的发勾到耳后,推着她的肩就出了门。
    俩个人蹦蹦跳跳的,跟十几岁的孩子似的。尚未出门就传来大声的说笑。
    老太太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顾夫人冷哼一声,“是,孙儿孙媳记住了。呵,他们记住什么了?您老人家有说什么吗?”她不会用恶毒婆婆常用的那些说辞来辱骂自己的儿媳是勾人的狐媚子,毕竟她曾是那样喜欢善善,打心眼里将她认作了女儿。现在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吧,以前多么乖乖巧巧的一个人儿,现在尽干离经叛道的事,她无法理解,也接受不了。
    老太太忽地拍了一下大.腿,“果然!”
    顾夫人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事。
    老太太一脸洞察一切的高深模样,“我就说善善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顾夫人悄摸摸的翻了个白眼。就这,是人都看得出来好吧?值得这么一惊一乍的?
    老太太不急不忙:“善善以前心里眼里只有我,现在不同了,她的眼睛追着小诚,也只喜欢跟着小诚跑了。”
    顾夫人切一声,“刚才不正说这个嘛,跟着顾诚抛头露面,我顾家的脸面都快被那些酸腐大儒嚼碎了舌根子磨烂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不一样!不是我老婆子自夸啊,我先头一直觉得善善嫁小诚只是想留在咱们顾家,想留在我身边。可这四五年下来,她变了,她应是喜爱上小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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