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夏雨荷说罢这些,温莹已然大概知晓了自己轮回的缘由。
    若想摆脱轮回,必要消灭夏雨荷口中,操纵了天道本体的“那人”。
    轮回之前的自己,必然见过“那人”,只是如今自己的记忆已被封印……那场大战的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无旁人知晓。
    无论如何,幸而此时见到夏雨荷,得知了此事的大部分真相。
    “夏雨荷,多谢你,告知我这些。”温莹对夏雨荷微笑道谢。
    “不,如今的一切……其实是我因为玩忽职守而造成的。”夏雨荷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愧疚,“应当是我恳求你的帮助才是。明明我才是一切的因,却无法结束这一切。”
    “称不上是帮助。”温莹摇摇头,“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我不能真正完成任务,却要摆脱这无限的轮回,所以,我必须找到你所说的那人,打倒他。”
    “不是的。其实如果不是我令那人趁虚而入……也不会造成你如今的轮回……”夏雨荷头垂得很低,双手渐渐攥紧,语中是对自己的无限忏悔,“我知道,不断重复相同的人生,加入越来越多复杂的故事,还都是女二号的设定……你一定很痛苦。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让你不断的失败,我只能企图能早一些唤起你的注意……其实不是我等了你五十二个轮回,是我让你……足足等待了五十二个轮回……”
    这些话,其实已然埋藏在她心中许久。
    伴随着她编撰的故事越来越多,她内心的愧疚便越来越深。
    她每天都沉浸在创作中,其实也是一种逃避罢了。
    一直到今日,真正见到了温莹,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些她一直不敢直面的愧疚。
    夏雨荷局促地交握着自己的手,许久,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不再遮掩的愧疚:“温莹,对不起。这是……迟来了五十二个轮回的,道歉。”
    夏雨荷并不奢求温莹能够原谅她,至少,她终于说出了这句道歉……
    “没关系。”温莹摆了摆手,“心怀不轨的人,不是你。”
    谁也不会想到天道竟会被有心之人操纵,这并不是夏雨荷的过错。温莹当然厌恶那些轮回,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夏雨荷。
    夏雨荷没想到,自己竟会等来这句原谅。
    她猛地抬眼,眼中是亮晶晶的光芒。
    “谢谢你,温莹。”夏雨荷咧开嘴笑道,“没想到,在我生命的最后,还能卸下这最后的心结……”
    “师父,难道你……”紫薇猛地转头,双眼瞪得大大的。
    “嗯。紫薇,到我离开的时候了。”夏雨荷转头看向紫薇时,面上变为了温柔的笑意,“就像我之前与你说的一样。”
    生命的最后……离开……
    温莹皱紧了眉。
    夏雨荷的意思,难道是……
    虽然想处时间并不长,也称不上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是温莹觉得,她们或许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等到她摆脱轮回之后,也许,她还能看到夏雨荷更多的狗血作品……
    可是……
    “温莹,还有……之前我只听说过名字,今日才得以一见的沈临风。”夏雨荷唤了二人的名字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还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其实,我本是天道的一部分神识,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早在我迟迟无法回到本体之时,便应消散于天地之间。是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我才得以带着等待温莹的目的,以并无实体店状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直到现在。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便到了我消失之时。说起来,我其实应该算是……多苟活了这几百年才是。”
    “师父……”夏紫薇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她只是低下了头,极轻的水滴声,砸在她攥住衣裙下摆的双手上。
    是的,师父在每一个轮回,都与她说过这番话。她早就知道,师父迟早都会有一日离开自己,但是,但是……
    有那么一瞬间,夏紫薇很后悔。她为什么要离开师门去偷偷卖那些书,如果不是这样,或许这个轮回,温莹便不会找到师父,师父,也不会离开了……
    不对,这样不对。
    夏紫薇用力闭上眼,将眼眶的泪水尽数挤出。
    这个世界,不能再这样轮回下去了。如果说师父的存在便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她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师父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好比自己的使命,便是为了将师父的作品发扬光大。
    夏紫薇眨了眨眼,再次抬起头时,已是一双因水色浸润而异常明亮的双眸。
    “温莹,在我消散之前,我将剩余的力量给予你。”夏雨荷双手交握,放于胸前,渐渐的,有一股力量于夏雨荷双手之间凝聚,“使用我的力量,你可以感知到本体的位置。不仅如此,我也希望,这份力量,可以帮助你在与那人的抗衡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夏雨荷双手间凝聚的力量,缓缓流向温莹的周身。
    这股力量不同于真气,温莹也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但是,温莹能隐约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就像是,之前无力改变的东西,此刻却能轻松摆弄。
    伴随着那股力量的流逝,夏雨荷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输送完最后一丝力量,夏雨荷终于放下了手。
    她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眼中终于流露出了无限的悲伤。
    “紫薇,你的修为,在如今的修仙界中,绝对属于上乘。以后没有了轮回,你可以像一个普通修仙者一样生活。你不必再像之前一样隐瞒,若你不愿意继续书写故事,你也可以到任意一个门派生活……”在夏雨荷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放心的,仍是陪伴她这么久的紫薇。
    这么多年的陪伴,便如夏雨荷所言,她真的已经将紫薇当作了自己的女儿。不仅仅只是名字而已。
    夏雨荷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紫薇的发顶,柔声道:“我的最后一个故事,还没有写完。紫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能否……能否帮我将它完成……”
    夏雨荷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终于,在消散前的那一刻,她低声喃喃道:“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啊……我不想——”
    后面的话,却是谁都再也听不到的了。
    因为,夏雨荷,已经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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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摆烂第一百二十八天
    与紫薇道别后, 温莹便离开了这个大明湖畔的小屋。
    此刻的紫薇,应当并不喜欢外人的打扰吧。
    在前往寻找“那人”之前,温莹先带着小黑与沈临风回到了洞府。
    “喵——!”
    将小黑从袖中放出后, 小黑猛地一蹦,当即化为人形。
    “主人,我想起来了!之前,咱们的确遇到过刚刚那位女子!”小黑虽被收在口袋空间中, 但还是能透过袖口听到看到外面发生之事, “我记得,应该是在我被封进墙壁之前不久……咱们一起去大明湖游玩的时候, 意外碰上的!然后然后!主人你好像讲了一个特别复杂又臭又长的故事,好像说是和大明湖相关的……不过因为是爱情故事,实在太无聊,我听到一半就睡过去了……”
    温莹:“……”
    怪不得小黑会单身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个漂亮的小母猫。
    “还有!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被封印在墙里面这么多年!原来都是因为你!!”小黑双手叉腰, 瞪大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愤愤地看向沈临风。
    自打上次沈临风与温莹说明了关于小黑被封的真相后,温莹便将自己为小黑施下的记忆封印解开了。但彻底恢复记忆尚需要一段时日, 想来是在刚刚才全部记起吧。
    “是嘛, 你终于想起来了?”温莹笑眯眯地看向小黑, 拍了拍小黑的肩膀,“那你有没有想起来,我是为什么将你封印在盒子里的呢?”
    “我……”小黑一下子就泄了气, 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不也是, 担心主人, 不愿意离开主人身边嘛……”
    温莹虽然并没有恢复记忆,但从沈临风的言语中,温莹也大概能猜到,必是她将小黑放到寻仙派之时,小黑又吵又闹,她迫不得已,才将小黑困于盒中的。
    “小黑,你要想不让我担心,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温莹叹了口气,“不仅是之前,这一次,也是如此。”
    “对,对不起……”小黑有些别扭地攥着衣角,垂着眼睛沉默良久,终是小小声开口说道,“以后,不会了。”
    说罢,小黑似乎是因为过于不好意思,猛地又变回了猫身,默默地钻到床底下,只露出一截尾巴尖尖。
    “莹莹,其实……小黑斥责的也没错,我将它封印至石壁内,虽然是在保护他,但……的确多少是有些个人恩怨在的。”沈临风一副低头认错的乖乖模样,有些愧疚地对温莹坦白道,“我可能是嫉妒吧。嫉妒小黑可以一直跟在你的身边……而且后来,我还将此事全然忘记了……对不起,莹莹。对不起,小黑。”
    小黑尾巴尖尖动了一下。
    “但若不是小黑任性,我也不会将它封印至盒中,不是么?”温莹微微皱着眉,“就算你有私心,小黑也需要反省。”
    小黑的尾巴尖尖,又再次垂了下去。
    历史,或许即将重演。
    若是小黑再次任性,温莹只怕保护不了他。
    但是,从小黑的话中,温莹却知晓了一件事。
    温莹遇到夏雨荷,竟是在大战之前。
    也就是说,后来挑起大战,打着“天道”名号的人,便已然不是夏雨荷,而是夏雨荷口中“操纵天道的那人”。
    可是,若是如此,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温莹闭上眼,双手凝聚之前夏雨荷给予她的力量,便可探知“那人”的所在。
    的确离夏雨荷大明湖畔的小屋并不远。而且这个位置……
    温莹缓缓睁开眼,伸出手来一挥,便有一副地图于眼前展现。
    温莹指向自己之前所见“那人”的位置,转而问道:“沈临风,你看,这个位置,是不是离魔教很近?”
    沈临风看向地图,原本乖巧神色骤然变得凝重:“这里,就是魔教。自从我被暗算,轮回开启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想到,她竟然在魔教……”
    对于沈临风而言,寻仙派也好,魔教也罢,都远不及莹莹重要。
    但无论如何,大战后的魔教,是沈临风一手创建,如今听闻这般消息,毫无感情,自然不可能。
    “她(他)?”温莹敏锐地抓住了沈临风的称呼,“沈临风,关于夏雨荷所言的操纵天道之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临风对那人的称呼,太过自然。
    就好像……十分熟识一般。
    不仅如此,早在夏雨荷居所之时,温莹便已有所怀疑,关于操纵天道的那人,沈临风必然对自己有所隐瞒。
    温莹相信,沈临风隐瞒此事,必有自己的原因,甚至可能是为了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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