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良摇头轻叹了一声:“你真是太不孝顺了。”
    唐开翰轻哼,他年幼就和父母分居两地,感情当然不会多么深刻,况且他这人本来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在眼里。
    他给路文良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
    异变在瞬间出现,两侧停放的侧脸一刹那全都亮起大灯,马达轰鸣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耳边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唐开翰所在的车子整个被朝前顶了一下,与此同时停放在对面的一辆车也迅速的启动,飞快的撞了过来!
    “趴下!”
    没有半分犹豫,唐开翰猛然侧身趴在了路文良身上,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一声巨响过后,两个人齐齐的失去了自觉。
    ……
    ……
    一阵哗哗的水声。
    唐开翰微微掀开眼皮,头痛欲裂,他鼻尖嗅到尿液酸臭的味道。
    微微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正被紧紧的绑着手脚,他心思一动,闭着眼睛缓下呼吸,并不开口,静静的听着身边人谈天的声音。
    “老大哪儿去了?”
    “说是去看另外一个了,你尿好了没有?瓶子给我啊!”
    另一人抖抖自己的那家伙,穿好裤子哈了口气:“真是冷死了,咱们太倒霉了,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要呆在仓库。”
    “呵呵,我也不愿意,谁让张哥一指就指到我们?”
    “呸,他算个屁,把老子惹急了一脚踢爆他的蛋!”
    “哈哈哈哈!!!”
    唐开翰心缓缓的沉了下去,他猜出了自己所处的处境。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陷入险境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路文良到底在哪里。
    耳侧听到一个人的脚步逐渐远去,很快的,室内骚臭的的尿酸被一股酒香掩盖过去,他俩重新攀谈起来:“不是还有个小白脸吗?那个哪里去了?”
    “说是要带到那个大小姐的仓库那儿,谁知道,老大的心思我们猜不懂。”
    大小姐的仓库?
    唐开翰心中有了点数,听着两个人染上酒意的闲聊,他手指一抖,从食指的一个铁环里伸出片极薄的铁片来,他纹丝不动,仅有指尖来回滑动,慢慢的割着自己手上的布条。
    唐开翰算是被重视的了,他被关在盘龙会最狭小却坚固的一家小仓库里,门口和门内的看守总计将近二十个,还有两个配了枪。另一个当事人路文良则被人很不在意的扛到了陈秋实被杀的仓库里,直接丢在了地窖入口的盖子上。
    张先生双手环胸低头打量着还在昏睡的路文良,偏头笑了笑:“陈荣西来找麻烦的时候先把这个给他吧,实在不行再把姓唐的交出去,我们要把他看好一点,人活着比死了有用的多。”他也没料到这次的任务居然会意外的活捉到汉楼的中高层,从内线的描述来看,唐开翰此人在汉楼的地位是颇高的,如果把他交到单位严加询问,估计能问出很多汉楼不为人知的辛秘。
    郑潘云对他说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他点点头说:“人就放在这里没关系?我把人都留在印刷厂看着姓唐的了。”
    “给他打一针吧,你手里还有针剂吗?”
    “好像还有半管安定,不会打死吧?”
    “你管他呢!”张先生这样说着,要过郑潘云手上的针筒毫不犹豫的扎进了路文良的胳膊,看着药剂都打进去了,还颇为松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派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吧,我们去对付陈荣西。”
    他俩相互看了一眼,都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实际上这件事情里,最难办的人反倒是陈荣西。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躺在地上姿势别扭的路文良倏地睁开眼睛,他尝试的挣脱了一下手上的麻绳,然后神色越发的阴沉。
    他被打了安定,药效在短期内就会生效,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真的被控制着睡着会如何,醒过来之后,是否就会身首异处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确定周围没人注视,他也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是转动着眼球大量周围。
    脑中的回忆令他遍体生寒。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他熟悉了,陈秋实死在这里后陈荣西为了让他们更加恐惧和痛苦,曾经将他们关在这个仓库里活生生饿了三天,三天之后他一个一个朝着仓库里抛馒头,看着饿疯了的人们像狗一样的抢食,他当时的笑声令路文良毕生难忘。
    他在这里呆了整整三天,被饥饿肆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绕着这块地方寻找出路,这里的每一角落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而现在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路文良脑袋里浮现出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这使得他浑身都如同脱了力气般绵软下来。
    不论他怎么争取,怎么努力,他都逃不过注定的命运。
    即使是重来一次了,一切除了换了一种演绎的方式之外,结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在新年将至的时候,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死在这里。
    不知道唐开翰知道了,会怎么样,看到自己的尸体时,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所感触。
    路文良眯着眼睛慢慢的回想着,嘴角带着笑,紧紧捏住了拳头。
    去他妈的!上辈子都能重新活一遍,这辈子难不成就真的等死了?!
    有那个悲伤春秋的时间,还不如为自己的生命搏斗一次!
    这片刻功夫他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舌头,就着口腔内咸腥的血液在地上摸索,透过重重的灰烬从附近摸到了一块不锈钢的薄片,这里是机械厂,绝不会缺少这类零件,只是边缘处因为生锈太锋利了,路文良捏起它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手部皮肤被割开的痛楚。
    迅速的割断了绳索,因为不确定是否有人监视,他装作仍旧被绑的样子,躺在地上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几秒钟的时间眼睛已经开始潮湿起来,安定的作用比安眠药见效还要迅速。
    他知道这个仓库最薄弱的地点,当初被当做狗一样屈辱的时候,还曾经有人从那里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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