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洪也不急着走,凑到他眼前,指着激光笔说:“老师,能借我一下吗?”
    许江同摆了摆手,轻声道:“它都快睡着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陶希洪无趣地啧了声:“老师,你逗猫的样子可真幼稚。”
    许江同答非所问:“下那么大的雨,还不回家?”
    “没带伞,打算等雨小点。”陶希洪耸了耸肩,摸到口袋里还有根火腿肠,便蹲下身剥给它吃。
    “别给它喂这个。”许江同突然提高声音。
    陶希洪吓得手一抖,抬头看他。
    许江同恢复上课时的声线,淡淡解释道:“猫的皮肤上没有汗腺,盐分很难排出体外,会加重肾脏负担。”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准确说,最好不要给动物吃任何人类食物。”
    “好吧。”陶希洪只能把火腿肠给吃了,“老师家里养猫?”
    “养狗。”
    他听到狗更加来劲:“什么品种?几岁了?公的母的?”
    “萨摩耶。”许江同抬手比划了一下,“三岁半了。”
    居然是自己的梦中情狗。陶希洪羡慕得面目全非,只能借猫消愁,摸了摸它背上厚实的毛。
    “喵呜……”它享受地扬起脑袋,蹭着他温暖的掌心。
    陶希洪这才发现,这只猫的右眼是闭着的。
    “怎么瞎了一半?”他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些虐猫的人都什么心态!”
    “也不一定是人为的,流浪猫生病的概率很大。”
    听到流浪猫一词,陶希洪咬了咬牙。
    “老师,”他突然换上一个成熟的口吻,“你说流浪猫产生的根源是什么?”
    “遗弃、拐卖,或者自然种的生育。”许江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但从哲学角度说,讨论世界上第一只流浪猫的由来,不如思考它是怎么被人类驯化的。”
    陶希洪被他的话逗笑,爱惜地抚摸手里的橘猫,低声道:“很多人就是把宠物当玩具,玩腻了就丢到大街上,根本不负责任。就像……”
    “就像有的父母根本没能力抚养孩子,还要不负责任地生下来,最后……丢到福利院里。”
    “嗯?”许江同没想到他会把话题扯这么远,想起最近负责的公益项目,多嘴问了句:“陶希洪,你觉得以现有社会的资源,可以在保证孤儿生存和义务教育的基础上,为他们提供拓展教育吗?”
    “这个啊……”陶希洪声音一颤,“不清楚。福利院也分三六九等,京州的福利院有政府支持,或许能做到。”
    “但如果大城市的孤儿都能享受高素质教育,贫困家庭的孩子却连初中都没法毕业,也太不公平了。”
    “社会本来就不存在绝对公平。”陶希洪的声音闷在嗓子里,“这点老师比我清楚吧?”
    雨声渐渐停止了。
    许江同看他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逗猫玩,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难道他的情绪也像自己一样容易受天气影响?
    “雨快停了。”许江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陶希洪蹲久了腿有点麻,起身时不小心歪了下身子。许江同来不及挪开,两人的鼻尖毫无征兆地轻碰了一瞬间。
    “嘿嘿,抱歉。”陶希洪摸了摸鼻子,玩笑似的道歉。
    见许江同愣在原地,他又故意往前凑了点:“今天我的美术史老师,怎么讨论起哲学问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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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纯情小狗,在线翻车
    第二天早晨没课,陶希洪预约了图书馆的公共电脑,准备把西方美术史的期中作业写完。
    布置作业的时候,他在用手机逗许江同玩,没拍要求和格式,只能登录选课系统看课件。
    其实这份作业很好写,没有设置查重,只需自选一个与美术有关的话题,随便从网上抄点,凑到500词就好。
    陶希洪想起他在雕塑教室捏的果体小人,打算写一篇学术“性”论文逗他玩。
    打开互联网,输入“西方艺术与性文化”等词,很快就跳出了许多耳熟能详的果体油画,大多是浪漫主义时期描绘女性肢体美的作品。
    陶希洪对女性之美不感兴趣,随便看了几眼,开始研究这些改变带来的社会意义。
    500词确实好写,不一会儿就写完了大半。听说现在系统会更新所有已选课的课堂回放,陶希洪还没试过,顺手点了开昨晚的录屏。
    也不知道学校在这套设备上花了多少钱,居然是720p高清像素,把板书和课件拍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他把进度条拖到后半节课,想看许江同逗猫的时候究竟多幼稚。
    不可否认,许江同确实长得好看。就算是最普通的开衫毛衣和牛仔裤,把自己套成麻袋,也遮不住身体的曲线。
    肩是那种欧美人的宽度,毛衣的边缘挂在皮带上,随着身体摆动,隐约可以从空荡荡的上衣里窥见一点腰肢。
    陶希洪又凑近看了几眼,发现他左侧脸的鼻子上有颗小痣,在眼睛内侧的鼻骨上,被纤长的睫毛遮住,很难看见;但如果从后面抱住他,稍一低头就能看清。
    突然,视频的背景音里雷声轰然大作,紧接着就是雨声和同学们嘈杂的交谈声,坐在边上的同学纷纷起来关窗。
    讲课的声音随之停止。面对吵闹的教室,许江同没有维持纪律,反而呆呆地靠在讲台上。
    50秒的沉默异常漫长。
    昨天在课堂上,陶希洪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觉得非常突兀,又把时间倒回一分钟前。
    果然,惊雷打响的瞬间,许江同的身体倏然缩紧,双瞳失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然后他便一言不发地靠着休息了将近一分钟。
    陶希洪怔住。
    他学了十四年排球,参加过上千场比赛,是敌是友只要一个眼神,他都知道球会传给谁,对方要从哪进攻。
    这些举动,绝对不是人听到巨响时的条件反射,而是源自更深处的恐惧与挣扎。
    而这份无助落在小美人脸上,伴随着汹涌的雨声,愈发给人一种湿漉漉的可怜,冲刷着他的神经。
    陶希洪的腹部一紧。
    “你也在这儿?”耳边飘来熟悉的声线,慢悠悠的调子带着清晨未睡醒的慵懒。
    鼻尖也被一阵香味侵略。
    是一款木质调的男香,明亮的柑橙味里透着陈年松木的辛香,缓缓流入鼻腔。
    “老、老师?”陶希洪应声抬头,正巧对上他鼻根处的小痣。
    许江同只瞥了一眼屏幕,好奇地问道:“你在看我的课?”
    “我我我……”
    这香味实在是太勾人了。
    陶小狗嗅了嗅鼻子,感觉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
    他昨天翘了训练,一天没运动,早晨醒来时小小陶就异常躁动。但他赶着写作业,懒得伺候它,只用五分钟冲了个澡。
    没想到居然还能来第二次。
    更尴尬的是,昨晚的大雨把运动裤淋湿了,现在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已经洗缩水的牛仔裤。
    “我的课有什么值得你回看的地方吗?”许江同带着疑惑,又凑近了些。
    陶希洪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往裤裆里看了眼。
    这一低头,也引得许江同的眼神往下瞥,惊讶地失语:“你?”
    “我在写你布置的期中作业。”他赶紧关掉回放,结果手一抖,切到了刚才浏览过的网页上。
    法国新古典主义画家安格尔的《泉》优雅地出现在屏幕上。再往下看,还有什么《沐浴的普赛克》、《镜前的维纳斯》……
    “操……”陶希洪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江同愣了几秒,倒是很快恢复镇定:“去厕所解决一下吧。”
    这句话甚至不是建议性的反问,而是带着命令口吻的称述句。
    真他妈野。
    陶希洪又气又羞,很想反问一句:“老师,您能帮我一把吗?”
    但香甜的气息还在空中飘荡,好闻到让人喉咙发紧。他说不出一句骚话,凭借残存的理智,向厕所飞奔而去。
    在隔间里神志不清地折腾了三十分钟,他终于走出厕所,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
    回想起方才自己荒唐的模样,他一时难以接受。
    回到自习室后,许江同已不见人影,自己忘记关的尴尬页面也被最小化收起来了。
    座椅周围还留着一点气味。
    都怪他今天喷香水。
    陶希洪想,等交完作业就去跑步,多给自己加五公里。
    手刚摸到键盘,他又在旁边找到了一张反扣的便签。
    翻过来一看,上面写满了清秀的英文。
    大致意思是——
    “在青春期对异性的身体感到好奇是正常现象,不必觉得尴尬。如果你觉得困扰,欢迎在课后与我讨论,或是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怎么又是心理医生?他不会真怀疑自己有病吧?陶希洪把便签攥成一团,知道他彻底误会了。
    他根本不会对女人产生兴趣,但这种解释在别人听来,不就是……
    自己在对着老师上课的视频冲吗?!
    陶希洪绝望地捂脸,后悔今早出门前没看一眼老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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