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长大了,有能力和本事了,少了太多少年忧愁。
    不再会为自己的弱小而自怨自艾了。
    .
    爬山这种事其实挺废体力的,不过纪凭语和凉不怨的体力都还行。
    而且这座山不高。
    等他们爬到山顶时,正好是晚饭的饭点。
    这边也算是一个旅游景区,山顶上有土菜馆。
    只要食材是新鲜的,纪凭语都不挑。
    所以他们就在土菜馆吃了个晚饭。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旅游淡季,山顶上的旅客就只有他们——再说一般人都是来看日出。
    所以纪凭语和凉不怨都没有戴口罩。
    有些年纪了的老板娘也没认出他们,只很热情地招待,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问他们:“靓仔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爬山呀?”
    “工作比较自由。”
    纪凭语就是那种和谁都能聊几嘴的:“就挑了旅游淡季过来,这不不会人挤人嘛,舒服些。”
    老板娘:“那的确。”
    她又好奇地打量了他俩一眼:“你们就工作啦?我看你们还像十八九岁的大学生。”
    纪凭语笑:“早工作啦。”
    老板娘:“也好,聪明的孩子早当家。”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饭馆里音质不太好的音响响起了凉不怨的歌,听到前奏时,纪凭语就抬眼看了下。
    老板娘又说:“这歌是我女儿爱听的,我就爱放。”
    纪凭语弯弯眼,借着遮掩勾住凉不怨的手指,又被凉不怨一把攥住。
    他轻笑,不再是那副客套生疏的模样:“我也喜欢。”
    凉不怨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纪凭语就两根手指被他攥在手里,剩下的手指顺势垂着。
    从山上看大海的日落也很美。
    纪凭语拍了个尽兴,在返程时,看见老板和老板娘坐在青石阶上靠在一起说话,又跑去征询了他们的意见后,也给他们拍了一张。
    老板倒是有些别扭,可老板娘却很喜欢,看着纪凭语相机里定格出来的照片,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都浮现出了一点泪花:“我和他啊,没几张照片。”
    老板嘟囔:“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年轻似的动不动就拍照……”
    话是这么说,在老板带他们去缆车那边时,老板还是踌躇着喊了纪凭语一声:“靓仔,那个照片,能不能发我?不是我要,主要是我看她喜欢。”
    纪凭语轻笑:“好。”
    他说:“我回家后去洗出来,到时候寄给您。”
    老板忙说谢谢。
    为了表示感谢,他还特意塞了一盒鸡仔饼给他们,说是让他们在缆车上看风景时吃。
    虽然这个点天已经黑得快差不多了,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纪凭语没有拒绝。
    他知道如果拒绝了,老板反而会有点过意不去。
    缆车不是按照直线下山的,而是以圈形慢慢绕下去,纪凭语和凉不怨挤在一边坐着,车里没有空调,但好在窗户降下来后夜风足够凉快。
    纪凭语就靠着凉不怨,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
    他倒是想睡,但是睡不着。
    缆车太小,又不好躺。
    所以纪凭语摸出了手机。
    他这一天基本上没怎么看,到现在才看到杨魄给他发的消息。
    是说十月同学聚会的事,还给他发了定位。
    【杨魄:地址定这了,王竖请】
    纪凭语回了个ok,但是在山里没信号,还在转圈圈。
    于是纪凭语就放弃了玩手机。
    “你月底还有个广告要拍吧?”
    凉不怨九月的行程表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给了他看,纪凭语记性好,记得。
    凉不怨:“嗯。是手表代言。”
    他看了眼纪凭语手腕上和他手腕上的表:“正好是这个牌子的。”
    纪凭语扬扬眉:“这么巧?”
    他刚还在想凉不怨要是接了别的手表代言,那是不是他们得去换过表,要换那个牌子的情侣表才行。
    凉不怨:“是那天生日直播后找上我的。”
    纪凭语懂了。
    “十月的行程也快排出来了。”凉不怨淡淡道:“应该会比九月空。”
    除非新接了什么综艺,不然十月就只有《属于我们的音乐时代》,还有买他《坠入梦境》那首歌做主题曲的一个电影版mv录制。
    想到这,凉不怨捏了下纪凭语的指尖:“十月的mv,你可以出镜么?”
    纪凭语掀了下眼皮:“你要拍什么?”
    凉不怨没答,只问:“可以吗?”
    纪凭语意味深长地睨着他,没有再问:“可以。”
    他悠悠道:“反正你不可能卖了我。”
    纪凭语只是一句玩笑,但凉不怨却开始发散。
    他本来轻轻捏着纪凭语的手猛地收紧,将纪凭语的五指扣在自己的指缝里,语气更是抑不住的散发着寒气:“嗯。”
    纪凭语的睡意就在这简单的一个字里没了大半。
    他把脑袋从凉不怨的肩膀上抬起来,对上凉不怨的眸子。
    凉不怨的瞳色很深,是那种深到宛若见不到底的黑潭,谁也不知道潭底栖息着什么。
    但正因为未知,所以才显得格外可怖而又让人毛骨悚然。
    纪凭语回握住凉不怨的手,在心里轻叹的同时,面上仍旧保持着笑:“凉不怨,你想什么呢?”
    凉不怨沉默片刻,侧身环住纪凭语,将脑袋埋在了纪凭语的怀里。
    “我很害怕。”
    凉不怨闭上眼睛,终于把自己埋藏了好多好多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是十六岁的凉不怨、也是二十三岁的凉不怨最想要跟纪凭语说,却不知要从何开口的话。
    “纪凭语,我很怕你不属于我。”
    其实人是不属于任何人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这点在初中思想品德课——又或者说是政治课上就会学到。
    但纪凭语没有在这个时候跟凉不怨讲这些大道理,他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抱住凉不怨,轻抚着他紧绷的脊背,示意他继续。
    凉不怨:“我真的很爱你。”
    他声音低哑,近似呢喃而显得有些含混:“纪凭语,我好想你。”
    他差一点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
    为什么让他找不到他?
    纪凭语顿了顿。
    都说一个人的音乐能够反映出那个人的情绪和思想,纪凭语一直都在关注凉不怨,当然能够感觉到他那些令人潸然泪下的悲怆曲子究竟是对着谁在歌唱。
    而《一场旧梦》的原版,更是将这份凄凉吟唱到了绝地。
    像是踏入了死地的人,义无反顾,不愿再回头。
    无论是唱腔还是作词间,全是麻木与死气。
    他是心疼这样的凉不怨的。
    因为在他看来,凉不怨不该因为他变成这样。
    所以他不想再管什么十个月不十个月了,也不想再遵循那些大道理,而是做出了他年少时一定会做出的选择。
    他等了很久,也终于等到这一刻。
    纪凭语低头,在凉不怨的发间落下轻吻。
    就像凉不怨之前那样。
    他轻勾着嘴角,单手捧起凉不怨的脸,对上他泛着血丝的眼珠,又在他的眼睛上落了一个吻。
    “我也很想你。”
    纪凭语缓了缓,但到底还是没忍住,有炽热而又湿热的液体砸落在凉不怨的眉心。
    正好缆车悠悠转到了最后一圈,纪凭语掏出了手机,看见恢复了的信号格,直接当着凉不怨的面拨通了纪亭晚的电话。
    纪亭晚那边接的很快:“怎么了?”
    纪凭语能够听出来,纪亭晚应该是在开会,因为他那边过度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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