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俩人坐在江岸堤坝边吹风,傅司白取出一枚白色的耳机,塞进了温瓷的耳朵里。
    耳机里放着一首很温柔的情歌。
    时光忽然也变得很温柔,在他们之间细细地流淌着,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温瓷忽然看到远处有个女人,站在芦苇丛生的江岸上,背影萧索凄然…
    她有几次一条腿都迈了出去,但又战战兢兢地收了回来。
    “傅司白,你看那个人,她是不是要跳河啊?”
    傅司白视力更好些,顺着温瓷手指的方向望去,皱眉道:“还是个孕妇。”
    话音刚落,那孕妇竟然真的一头栽进了江水中,温瓷和傅司白两人离她最近,一跃而起,朝着那孕妇所在的江岸跑了过去。
    女人在水里挣扎扑腾着,岸上的人看到了,也纷纷停下来指指点点,呼喊着赶快救人打电话。
    傅司白已经脱下了外套,但真的要下水的那一刻,他眼前忽然漫开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全身颤抖了起来,那是他生命中最不敢正视的伤痛体验…
    温瓷知道傅司白没办法游泳,有次体育游泳期末考、他都挂红灯了。
    他会游,但畏水。
    她怕傅司白在情急之下会下水救人,不等他反应,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江中。
    尽管初夏六月,但江中的水温也还是寒凉彻骨的,幸而温瓷自小被爸爸教会了游泳,只需几秒便适应了湍急的水流,朝着女人扑腾的方向游去。
    “我抓到你了,别怕,别挣扎。”温瓷竭力地安慰着,缓缓将女人拽上岸。
    不想岸边竟有成片的水草,温瓷的脚偏偏被缠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拼命将那女人托着往上送,自己呛了几口水。
    傅司白看出了小姑娘的异样,心都揪紧了,压抑着内心强烈的恐惧和不安,终究还是跳下水,朝着她游了过去。
    温瓷看到傅司白下水了,很着急,想要叫他回去。
    幸而她们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她只好将女人递给他:“司白,把她送上岸!”
    傅司白没有接那女人,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沉下了水,摸索着将温瓷脚上的水草全部揪扯开,然后带着她和孕妇一起上了岸。
    围观的人群立马围了上来:“没事吧!”
    “真是太危险了!”
    “救护车马上就到!”
    女人呛了水,也被吓惨了,瑟瑟发抖,却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情绪崩溃地大哭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非要跳河,要不是有这俩年轻人正好遇见,你今天就没命了!”路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而且你还有孩子了呢!不为自己,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我老公…我老公在我怀孕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好,我…我…我或者还有什么意思!”女人泣不成声,“他们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家生孩子,我还不如带着孩子去死!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温瓷轻微地颤抖着,走到女人身边,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不只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媳妇,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关心你的人、不爱你的人,他们才不会后悔,你的死惩罚不了他们。”
    傅司白拧着衣服上的水,喘息着,望向了她。
    女人听到她最后这句话,顿时也反应了过来,怔怔地看着温瓷:“你…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让他和那个女人得意,他们肯定巴不得我死了。”
    “是啊,你必须好好活着,你要过得比他们好才对。”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温瓷见她没有了求死之心,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救护车呼啦呼啦地开了过来,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将女人送上了车。
    救护车离开以后,人群也渐渐散了,温瓷和傅司白俩人全身湿润跟落汤鸡似的,狼狈地坐在河边,面面相觑。
    傅司白惊魂未定,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是惨淡不已,嘴唇都发白了…
    她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司白,没事了啊,你别怕。”
    “你知不知道新闻里有多少为救落水的人牺牲自己生命的,江里有旋涡、有水草、水势湍急…”
    他忽然揪着温瓷的衣领,嗓音低沉压抑,怒声道,“听过一句话吗,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可你不也跳了吗。”女孩有点委屈,“你还怕水呢,连浴缸都不敢用,还怪我。”
    “老子是看你要死了!”
    少年头发滴着水,眼底有血丝,一字一顿,压抑而有力,“你死了,我怎么办。”
    第62章 、忍辱负重
    温瓷全身衣服都湿透了, 跟个落汤鸡似的,如果这样回家肯定会被妈妈各种责问。
    妈妈要是知道她跳江救人,那还不吓得整夜失眠。
    傅司白回御湖公寓换衣服, 她也只好跟他一起回去了。
    公寓新风系统时刻都开着,空气倒是清新, 温度也凉爽怡人,俩人各自洗了澡, 换上了干净的长袖睡衣, 舒服多了。
    温瓷有很多衣服和生活日用品都在傅司白家里, 即便分手这些时日, 他也从未收捡, 连她的漱口杯和牙刷都还搁在原来的位置上。
    走出浴室, 房间里空空荡荡,她在卧室的阳台边找到了傅司白。
    阳台没有开灯, 拉着窗帘,少年似乎故意把自己藏在了黑暗中, 双手撑着阳台,后背的肩胛骨微躬起,骨骼宽大而有力量。
    她想到了男人刚刚脱口而出、又立马回避的那句话——
    “你死了, 我怎么办。”
    他对她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温瓷能够理解,就算是朝夕相处的小宠物, 生病死亡也会难受很久吧。
    但这句话的情感浓度太强了。
    温瓷走到傅司白身边, 和他一起吹着夜风, 看着城市阑珊的夜景。
    男人脸色阴沉, 漆黑的眸底倒映着灯火, 一言未发, 指尖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女孩鼓起勇气,轻轻问道:“司白,你怕我死吗?”
    “死也别死在我面前。”
    男人转过身,避开了她的眼神接触,“像那个女人一样…”
    温瓷明白,那是他心底不可承受的巨大悲伤,她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以后会三思后行,不会这么冲动了,刚刚被水草缠脚真的好危险,想起来都后怕…”
    傅司白按灭了烟头,望向她,淡淡道:“不一定是水草缠脚,也许是水鬼缠身。”
    女孩脸色大变:“你你…你别吓我!”
    “所以我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他就是要好好吓吓她,让她别这么冲动,“夜间水鬼找替身,可不就爱找你这种年轻小姑娘。”
    “傅司白!”
    温瓷是最听不得鬼故事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些未知的东西,“胡言乱语!这个世界才没有鬼呢!”
    “没有,你怕什么。”
    “……”
    再听他乱讲下去,她今晚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温瓷转身离开了阳台,回客房收拾了一下,熟练地从柜子里取出了被套床单,铺展开来。
    傅司白抱着手臂、斜倚在门口,看着她熟门熟路的样子,好像真的在自己家里似的。
    这里曾经就是他们的家。
    “一个人睡,怕不怕?”
    “不怕!”
    “行,那睡了,晚安。”
    他打着呵欠,拖沓着懒散的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念及他刚刚说的什么水鬼,想到被水草缠脚的情形,真就像是被手给捉住了脚一般。
    啊啊啊啊。
    温瓷赶紧将自己蒙进了被窝里,甚至都不敢关灯。
    这时候,妈妈的消息亮了起来,温瓷赶紧戳开手机——
    “卜卜,这周末一家人去公园野餐哦。”
    温瓷:“好哎!”
    一家人已经好久没有在周末出去郊游过了。
    妈妈:“那地方你来选,别太偏了,太远你爸爸身体吃不消。”
    温瓷:“要不南湖湿地公园?不远的,而且周围还有救护站,也有很多商家。”
    妈妈:“没问题!”
    温瓷:“【耶】【开心】”
    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能不能回到以前那种富足的生活,温瓷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更何况她已经长大了,也能挣钱了,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公主了。
    她心情稍稍平静了些,关上了灯,准备睡觉。
    黑暗中,翻来覆去约莫半个小时,还是没能睡着,总感觉左脚湿漉漉的…异常明显。
    知道是心理作用,温瓷竭力闭上眼,不再胡思乱想。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越是忍不住,最后竟然开始幻想床下就有一双手来拖她的脚了。
    “……”
    温瓷崩溃地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很没骨气地去了傅司白的房间。
    兴许是知道她害怕,因此门没有锁,还掀着一条缝。
    她轻轻推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他侧卧深蓝的大床上,似特意将另一边空了出来,枕头,被子都好端端地放着。
    柔和的夜色里,男人骨相是无与伦比的优美,单手枕着头,鼻梁挺拔,睫毛细密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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