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看看才行。
    她走出去,找着手机,翻开几个抽屉,找到了。
    阳台传来整理画板的声音。
    大概是祁凛吧。
    她开了机,随后连上wifi,正准备打开备忘录,忽然一大堆的推送消息从提示栏里蹦了出来,滴滴滴响个不停。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消息,友枝心绪顿时乱起来,想把它们全都扫走,结果不小心手指点了进去。
    她还没有登录自己的账号,结果微博直接推送了一条动态。
    评论区里是一条条恶评。
    友枝看着这些,瞳孔轻轻颤动。
    这次被攻击的是龙卧苑。
    院方昨天发布声明维护她,却被那些水军和披皮粉丝们各种猜测辱骂,疯狂报复,艺术大院门口甚至被人泼了油漆。
    恶意揣测,阴谋论,荡.妇羞辱。
    网暴,人肉,人身威胁。
    无数恶毒的字眼。
    她们就是习惯跟着大流走,没有任何主见和独立思考,是被人用鞭子驱赶的麻木牛羊,被绳索套着脖子而缓慢向前行进的奴仆,若是某天逮住了一个由头,获得了高高在上的主子的“指引”,就立刻争先恐后地冲上去。
    只要自己认为正确,就立刻高举“正义在上”的大旗,将无数莫须有的罪名和脏水往一个人的身上猛烈泼去。
    像闻到馊臭味道后蜂拥而至的苍蝇。
    是扒着血肉啃食的鬣狗。
    不在乎真相与否,或者是非曲直,只是自以为抓住什么东西,因此拥有了高高在上的绝对正义,就扯着道德制高点的一面大旗,躲在匿名评论区里不断尖啸狂吠。
    肆意评判一个少女的对错
    把她与奸.淫下作归为一谈
    不惜用最下流的揣测,最恶毒的言语。
    是躲在阴沟里的臭虫,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助推者,是恶毒的帮凶。
    最终她们把人逼死了,看到惨烈的社会新闻,人人都在讨论,她们就会很无辜地说:“我当时也没有说的很过分啊”
    “我只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当时那么多人都在说,所以我就信了”
    “我就跟着那些人随便骂了她一两句而已,又没怎么样,凭什么怪我啊”
    “又没怎么样“
    也不过是一日一日的在社交媒体评论区留下的“让人去死”的恶评而已。
    不过是写满恶毒字眼的沾着血的恐吓信而已。
    不过是被扔在家门口的死老鼠死蛇死兔子而已。
    不过通过是捕风捉影,随意判定善恶,所以叫嚣着让人去死的恶毒诅咒而已
    不过是跟风黑,无脑骂,把所有屎盆子往无辜的人身上扣而已。
    你的随便一两句。
    可以让一个濒临绝望的人陷入真正的万劫不复。
    一片雪花落在地上就化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无数雪花落下并堆积成山,最终因为下落一片雪花的压力而引发一场雪崩,就足可以将人杀死。
    你的一句。
    评论区的一百句
    一夜过后的10万+
    人人都在拒绝网络暴力
    人人都在进行网络暴力
    于是当被伤害到的女孩受不了,真正死后,她们忽然开始发现其实她也没有这么差,明明就是误会了她。于是这些人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于事无补的字眼,蹭热度,发一段自我感动似的忏悔语录,或者什么情意满满的小作文,似乎是想要弥补那个女孩一样。
    哈哈,这多么好笑啊。
    这种迟来的忏悔比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轻贱。
    蓝卡就是这么死掉的。
    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被那些人攻击之后,她本来想要正式起诉那些骚扰她的恶评者,却因为对方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又或者是在考大学,蓝卡被那些人苦苦哀求,保证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她就心怀不忍,最终还是选择放过了她们。
    可是蓝卡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是更加不堪入目的攻击。
    她们不会感激你的,只会更加记恨你,只会变本加厉地继续欺侮你,去辱骂你。
    她忽然一阵眩晕,忍不住从沙发上滑落下去,友枝抱紧自己,暴烈苦闷又痛苦的情绪在脑海和胸腔里不断翻涌,爆炸般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她发疯地起来把桌前东西扫下去,画具和颜料撒了一地,染湿了少女的衣服,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蹲在地上压抑又痛苦地放声尖叫,泪水从眼眶里不断流出,滴在地板和她的膝盖。
    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
    好像数九寒天里,她孤孤单单躺在雪地里,身上彻骨的刺冷,胸腔又翻滚着极致的热意,这种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
    她痛苦地失声尖叫着,想跑去卧室拿被子披在身上,踉跄起身时不慎撞到了旁边的橱柜,上面的东西掉落下来,不断砸在友枝身上,一个花瓶在地板上碎裂,碎片一下子划破她的手指。
    她攥着伤口,这样跪在地上,肩膀一下下发着抖,唇瓣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
    好晕,好难受。
    随后把头撞向地面,企图让自己清醒。
    救救我,救救我……我快活不下去了。
    直到肩膀被施力扳过来,她被一个人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住,那人如阳光的体温传到友枝的肌理,将她从黑暗里拉起。
    祁凛拂开少女眼前的乱发,捧起她的脸,擦拭少女眼角流出的泪水,焦急地呼唤她:“友枝……友枝!”
    “你看看我,我在这,你不是一个人……”
    他心都要碎了。
    他抱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怀里, “郑虞还有那些人,我们不会放过他的,会一起帮你维权,友枝……如果你觉得难受极了,那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好吗?”
    少女尖叫,痛哭,他紧紧地抱着她,和她一起分担这样巨大的痛苦与压抑的苦闷。
    直到过了好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友枝的嗓子哑了,她的目光却渐渐清明。
    忽然,自己抓住了什么。
    随后她轻轻推开少年,起身走进画室,祁凛跟着她,看着少女架起画板,挤出颜料,拿出所有绘画工具。
    她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随后开始作画。
    疯狂的,晕染强烈情绪的剧烈笔触,大面积的艳丽色彩填充,浅暖交叠,粗毫画笔沾染着浓烈的油彩,在画布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少女的神情是那么专注,她似乎在用生命作画,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些吃力,后来,她逐渐不满足于手上的画笔,直接上手,一次次涂抹开画布上的油彩,身上和裙子上染上颜料。
    渐渐的,她似乎燃烧起来,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逐渐脱出,包括那些黑色的负面情绪、阴暗的寻死想法,以及自我怀疑与崩溃,她像是剥离坏东西一样把身上缠绕的荆棘尽数砍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有力量,眼前的画布也越来越斑斓。
    画布上抹出的金光明晃晃,照耀着,那是一抹耀目的太阳,而她身上也像黎明的太阳一样,正逐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破除枷锁,砍断镣铐,重塑观念。
    一路向前。
    就见一片荒原之上,尘土飞扬,血污肮脏。
    人面的丑恶狮子大开着口,长着凶狠的獠牙,喉咙里面有曾经被它吞下的无辜女孩们,它身边是无数手握骸骨的黑色丑陋怪物,群魔乱舞的包围之中,一身银甲手执长剑的纤细女骑士,眼神坚定,雄姿英发,脚下无数黑色带刺的荆棘阻挡不了她的脚步,怪物们无数的污蔑和攻击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终于,她突破了所有障碍,把长剑刺进恶魔的胸膛。
    雪白的长剑反射自由的光,从怪物的脊背穿透过去,乌云被吹退,白昼驱散黑暗。
    四周的人们忍不住为她欢歌。
    鲜花与热烈的太阳为她颂唱。
    祁凛震撼地看着画布上这一幕,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地从黑暗里走出来。
    于是他不说话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友枝,看着她一点点完成蜕变。
    她从早晨画到下午,直到终于画完最后一笔,却丝毫不见疲累,整个人像是从水中初生的鱼儿,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痛苦和无助,友枝把画笔扔在桶里,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随后她在满是夕阳的画室里转过身,抬眸看着倚在门框上一直陪着她的丹凤眼少年。
    对方的眼里闪动温柔缱绻的光芒。
    对视几秒,友枝舒展眉眼。
    “——我想,我不会再迷茫了。”
    她看着祁凛,随后一字一句,这么坚定地说。
    少女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裙摆斑斓,一双桃花眼中闪动着焰火。
    “——我要夺回我的一切,击败恶魔。”
    她牵起唇角,眼中含泪,却无比热烈地笑起来。
    我没有任何错误,我没必要自暴自弃。
    我要和我爱的人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
    我绝不会被打倒。
    所以。
    ——试试看吧,到底谁能获胜。
    ——我绝不向污蔑与恶语中伤低头。
    作者有话说:
    是坚强勇敢的枝枝!(摸头)
    “人人都在拒绝……人人都在进行……”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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