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医生质问道,这规矩什么时候定的?怎么我从业十年从未听说过?
    最最近新出的。
    医生拿着病例板,一脸凝重,有什么我担着,先手术!
    这
    几位小护士为难地看向大护士,犹豫了片刻,才磨磨蹭蹭地转身去推担架床。
    倪喃火急火燎拨开他们,这才看到他们身后的病房正是V6号。
    而被他们挡住的担架床上的人,正式昏迷中的倪乘泽。
    他右手吊着水,颈部和右腿裹着石膏,唇角也有一大块淤青。
    只这一眼,倪喃便觉得心脏急急下坠,喉咙像是被谁攥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她冲过去紧紧抓着床边,眼角发红,我爸爸,他,他怎么了?
    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昏迷,影像显示颅内出血,需要马上手术。
    医生简单解释了一句,便催促着护士们加快脚步。
    家属是吗?
    倪喃也要跟着过去,为首的大护士突然拦住她,塞过来一沓单据,因为倪先生是本院欠款用户,需要家属先去把医疗费付一下,不然手术无法正常进行。
    看着手里那一沓厚厚的收据,倪喃怔了几秒,委屈和愤怒一起堵得她嗓子发涩。
    她张了张嘴,深呼吸了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可,他是在这里受伤的啊?你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护士冷声道,我们只是按章办事。前因后果请去找院长解释。
    唰
    就在倪喃急红了眼,不知所措之时,手中的单子被人一把抽走。
    她慌乱地扭头,倏地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属于梁侑墨特有的雪松气息一瞬间将她包围。
    怎么了?
    男人顺势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扣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询问。
    心上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嘭的一下子断掉。
    她轻轻攥住男人的衣襟,泪水无声地砸了下来。
    胸前湿湿热热的感觉一点点洇开,隔着衬衫烫得梁侑墨神色一怔。
    在梁侑墨已有的认知里,倪喃从未在人前掉过眼泪,哪怕夜里折磨的她狠急了,她才会露出点哭腔,却仍旧固执地把眼泪憋回去。
    再往前,他曾经目睹年少的她被醉酒的父亲伤到,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处理烂摊子,然后躲在被子里悄悄呜咽。
    她一直像是一个隐忍的战士。
    从没有过哪一次,会像今天这样,她当众卸下自己的盔甲,躲进他的怀里。
    胸腔里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然后灌满了冒着泡泡的苹果醋,又酸又疼。
    他嫉妒那个被她珍视的男人,哪怕那那个男人被她称为父亲。
    可他也忍不住微微开心,能在这时候成为她的盔甲。
    即便这是他千方百计设计来的。
    梁侑墨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抬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少女的的头发,声色眉眼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乖,没事的。
    没事的。
    这一次是例外。
    以后不许为了别的人掉眼泪。
    安静的手术室外,高大冷峻的男人眉眼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女孩。
    惨白的顶灯晃人眼,遥遥看过去,那二人像是自带了柔光特效,让人不忍心移开眼。
    直到怀里的女孩抽噎声渐渐小了,梁侑墨才抬眼望过去,
    拿去。
    骤然转变的冷冽声色,让人恍然觉得在暖春日突遭倒春寒。
    护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滞的视线从梁侑墨的脸滑道他捏着的黑卡上。
    看护士木讷地不言语也不动作,梁侑墨不耐地拧眉,结了帐去把林安叫过来。
    啊?啊
    护士这才迟钝地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抢先一步把东西推回去。
    梁总,梁总,这哪里需要您付钱。
    带着小圆眼镜的干瘦男人谄媚地笑着,把卡妥帖地还给梁侑墨,转而对着小护士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耽误了倪先生的病情,你们负担的起?
    护士被呵斥一声,这才红着耳朵匆匆离去。
    梁总,干瘦男人快速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子,您不用担心,倪先生只是少量出血。我已经安排了本院最顶级的医生去接手,一定会确保倪先生无虞。
    无虞?
    梁侑墨冷笑一声,好端端的人现在在手术室,林院长,你怎么解释?
    这
    林安推起小圆眼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都是这手底下的人有眼无珠,按章办事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倪先生。我回去就处置他们。
    按章办事?
    梁侑墨精准地抓住关键词,今天又是按谁的章?
    今天
    是沈穗做的吗?
    就在院长支支吾吾不肯说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女孩突然发声。
    她转身,狐狸眼红红,声音故意压的很严厉却掩不住声线里的哽咽,昨天也是她对吗?
    这林安目光闪躲,倪小姐,求你别为难我这个老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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