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安子拿出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琉璃宫德妃李氏,温柔贤淑,蕙质兰心,规矩守礼,克勤克俭,于先皇后身前侍奉勤勉,于皇太后身前伺候诚孝,与朕鹣鲽情深,相心意相通。育有两女,皆聪慧孝顺。德妃对上守礼,对下宽和,实乃后宫女子的典范,亦是天下女子的楷模。今朕特立此书,立德妃李氏为后,钦此!”
    众人又重新下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在大殿内缭绕着,久久不许,晓媚被慕容流尊扶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望着坐下乌压压的人群,恍如做梦一般。
    “阿峰,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竟然是皇后了?”
    “小傻瓜,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一切当然是真的,从今天起咱们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咱们的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再没人敢置喙咱们一家人了。”
    他握着她的手,深情的凝望着他两辈子的妻子,觉得倘若可能,他希望能与她永生永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晓媚亦深情的回望着他,心潮澎湃,这个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给她的不仅是倾尽全力的爱,还有一个温暖的家以及两个,不,是三个天真可爱的宝贝,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呢?
    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家都对皇后娘娘的柔美大方,端庄大气赞许不已,当然,有不少人认出新皇后是谁了,但都心照不宣的闭住了嘴,对新皇后从前的身份闭口不提,只管可劲的夸赞新皇后,整个大殿里,只有尹太嫔和乐昌长公主没夸赞李皇后,且她们母女的脸色也十分不好。虽然之前就怀疑过坐上皇后宝座上的人是谁,但真正看见她高高在上坐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朝拜和祝福时,那种气愤、嫉妒、恐惧而又无可奈何的复杂心理,让她们连最起码的微笑都难以保持了。
    她们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个被她们踩在脚下随意羞辱的女人,如今已经是她们高攀不起的了,从此以后,她们不得不臣服在她的脚下,对她战战兢兢的小心服侍,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甚至是整个楚王府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种巨大的落差,差点把她们呕死。
    宜春郡主、宜夏郡主和恪靖县主都没来参加,宜春郡主在两年前生产时难产死了,宜夏郡主和恪靖县主都被皇上指婚嫁了人,可惜嫁的都不好,宜夏郡主的丈夫是个病秧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宜夏县主这会子正忙着照顾夫婿呢,无法抽身,恪靖县主的丈夫倒是健康,但健康过头了,这个身体和精力都极其旺盛的男人,脾气火爆,因为妻子“失手”打死了他的爱妾,竟对妻子拳打脚踢,结果导致恪靖一只眼睛失明,还掉了七八颗牙齿,那副模样自然是无法进宫拜见皇后了,免得污了皇后的眼睛。
    恪靖的遭遇,乐昌不是没跟皇上告过状,然而皇上根本就不理,还申斥了乐昌不该置喙女儿女婿的家事,女婿打她女儿,只有打她的道理,谁让她心毒善忌,打死人家的爱妾呢?女婿只把她打残,没把她打死,算是便宜她了呢!
    永嘉县主也来参加封后大典了,如今的永嘉,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是淮安府府尹之子,虽算不得什么名门贵胄,但好在他生性温和,又无心出仕,每天跟永嘉在一起游山玩水,过得十分快乐。
    这门亲事看起来不咋地,夫家门第不高,夫婿也不思上进,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多少女子嫁入权贵之家整日以泪洗面的,又有多少女子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永嘉是县主,有俸禄可拿,永远都不用为生计发愁,能跟夫婿这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再幸福不过了!
    见到晓媚后,永嘉惊愕了一会儿,就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很快接受她身份的转变了。
    李皇后不是京城人,她们从来都不认得,所以,短暂的目光交汇后,她低下头,从此,她明面上少了个朋友,背后却多了个靠山,只是,她是不会对别人说的。
    晓媚看到永嘉过得幸福,人也白胖了不少,心里十分欣慰,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能看到她有个好的归宿,她也就放心了。
    慕容渊在见到晓媚的刹那,一颗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似的,疼得他脸都白了。
    尽管早就知道是她,早就知道见了面会自取其辱,但他还是忍不住来了,多年的思念和懊悔,已经将这个曾经贵气冷厉,俊朗不凡的男人磨砺成了一个沧桑的中年大叔,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些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思念从未停歇过,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是她从来没离开过她,他会想想在这么爱她吗?
    这个答案他永远都无法知晓了。
    但是,在目睹了皇上后宫只有她一人,就算她有孕在身,就算她生不出儿子,皇上依然不肯纳妃后,他才渐渐地明白,她选择皇上而放弃他是对的,因为他做不到后院只有她一人,也无法再还无子嗣的情况下不肯纳妾,就凭这,他永远也比不上皇上,也怪不得她毫不留恋的离开他转投皇上的怀抱呢!
    想到这,他释然了!
    既然她幸福,那就远远地看着她,祝福她好了。
    爱一个人,未必非得占有她,只要看见她安好,那便足够了!
    封后大典结束了,宴会的时候,皇后被皇上赶回去歇息了,皇上的理由是皇后已经怀胎八月,受不得累。
    在座的贵妇们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瞧瞧人家的男人,这才是宠妻的正确打开方式呢,就她们的丈夫,赶上这么隆重的场合,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们离开的,哪怕是累死了也应该以大局为重,何况一个仪式,一场宴会而已,又能累到哪去呢?
    宜阳县主,不,是现在的楚王妃,见到皇上待皇后如此体贴,更是羡慕的直冒酸水,从她嫁给楚王到现在,楚王还一次都没跟她睡过呢,更别提这样深情款款的关怀照顾了。
    她酸溜溜的对尹太嫔道:“母嫔,皇上待皇后可真体贴啊,这才叫伉俪情深吧!”
    尹太嫔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你要是能瘦一百斤,楚王也能待你这般体贴,与你伉俪情深,看看你胖的,还有脸羡慕人家呢。”
    宜阳县主被呛了,她红着脸低下头,愤愤的撕咬眼前的肉食出气。
    别说,这宫里的菜肴做的就是好吃,同样是肉,宫里做的滋味儿就比王府里做得香,吃了几口肉后,楚王妃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扯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都二百多斤了,还这么能吃,真是猪托生的!
    尹太嫔看着这个饕餮似的媳妇,觉得脸都叫她给丢光了,但是她是皇上指婚给楚王的,没法休弃,也没法不叫她来,所以只好咬牙忍着了。
    封后大典一连庆祝了三天,李皇后只在第一天出现,剩下的两天就在未出现过,她不喜欢交际应酬,也情知这些人都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来追捧她的,既然是讨好皇上,那她出不出现都无所谓,与其带着一副假笑跟她们3应酬周旋,还不如在家好好地陪陪她的两个小公主呢。
    “贺儿,君儿,你们说,母后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琉璃宫里,晓媚懒懒的躺在榻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琢磨着。 “是弟弟!”
    贺儿人小鬼大,知道母后的心思,所以捡母后爱听的说。
    “真的吗?”
    晓媚的眼睛亮了,都说小孩子说的准,从前她不信这些,但过来久了,渐渐地也被这里的人给同化了,也开始信起这些来。
    君儿还不到两岁,不晓得母后盼弟弟呢,随口道:“是妹妹,是妹妹……。”
    晓媚刚刚亮起的眼睛黯淡了,不过想了想又笑了,是妹妹就是妹妹吧,大不了她再生,反正她喜欢孩子,多生几个家里热闹。
    在这样的忐忑中,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腹中的孩儿瓜熟蒂落,当稳婆跪在地上,眉眼纠结的向她道喜,恭贺她又添了意味小公主的时候,晓媚的心情差极了。
    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这特么是什么运气啊,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她男人是皇帝,无论如何都得生个儿子出来继承江山大业啊!
    对此,慕容流尊倒是很看得开,“女儿更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我巴不得多生几个女儿呢!”
    晓媚情知他是安慰自己呢,都三件小棉袄了,也不怕捂死!
    皇后还是没能诞下皇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雍国,好在皇上之前的态度强势,就算有人对此有异议,也不敢明着说出来,皇上都不着急子嗣,他们急又有什么用呢?
    ……
    时光荏苒
    一转眼,李皇后已经居后位五年,这五年里,她又陆续生下两个女儿,加上之前的三位公主,皇上已经有五件小棉袄了,却还没有一个儿子,举国上下都急的不得了,连晓媚自己都快沉不住气了,然而慕容流尊就是不着急。
    曾经有人说国无储君不稳,劝他充实后宫,广纳妃嫔,他立刻反驳,朕正值春秋鼎盛时期,何必急着立储,你是咒朕早死吗?还是打算幼主上位再挟天子以令天下,随即就将那个纳谏之臣削去官为,贬为庶人,流放北方为奴去了。
    经过这件事,把那些有心思插手皇上后宫的人警告了一顿,让他们打消了不该有的心思。
    大雍国的人是消停了,但不代表别国消停,听闻大雍国皇后不生男只生女,相邻几国都打起了主意,大雍国国力日强,要是能跟他们联姻,或者生出他们国血统的皇子,岂不是多了粗壮的个手臂。
    于是,五公主周岁之日,四邻八国前来庆祝的,竟然全都是公主郡主,没一个是皇子。
    晓媚自然知道他们的意图,心里虽然气,但来者是客,且涉及邻国友邦,就算再气,她也得接待这些贵客不是?
    这次一共来了四位公主,三位郡主和一位女王储,都是皇室贵女,金枝玉叶,难免自视过高,目中无人。
    大宫女雨儿亲自把她们接到了琉璃宫,大雍国内廷现在以乾方宫、长乐宫为主,另有万寿宫、琉璃宫、锦绣宫、景阳宫、瑶光殿、合欢殿、三清殿、玄真观等三宫六院、宫殿院阁四五十所。
    中宫长乐,李皇后却没住在翠微宫里,而是住在琉璃宫。
    乾方宫乃皇上慕容流尊的居所,前殿立政殿为天子下朝后批折理政之所,东西配殿春暖夏凉,后殿为寝殿。当今天子未纳妃嫔,三宫六院仅皇后一人,陛下称夫妻同体,分宫而居着实生分,故而一直与皇后居于琉璃宫内,同食同寝,很少分开。
    八位公主郡主大抵是听闻过此事,一到琉璃宫外,便忍不住的流波顾盼,想见到皇帝陛下本尊。
    几位公主稍后,奴婢进去通报一声,雨儿欠了欠身,礼数极为周全。
    “有劳雨儿姑娘了。”为首的青罗国郡主完颜出尘笑着福身,一抬眼,眉黛夺尽烟雨色,眸波柔婉,佳人似水。
    “此乃奴婢的差事,应当的。”雨儿侧过身去,躲开了青罗国郡主的一拜,转身进去通报了。
    琉璃宫虽非中宫,却建的辉煌大气,庭院里回廊婉转,廊下挂着各种小巧的鸟儿,美人靠上放着锦绣的靠垫坐垫,旁边缀着小几,花梨生香,小几上盘中果香清淡,香茶袅袅。
    几位金枝玉叶在庭内候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皇后召见,更别提见皇上了,为免频频出恭,连茶也不敢多喝。
    站着干等甚是熬人,几位金枝玉叶心焦,瞧这琉璃宫内神情有些不耐。
    兰儿笑道:“今儿日头好,此处不远有一小花园,诸位公主不妨移步赏赏园景。”
    游园赏景虽也无聊,但好过站着干等,诸位公主都是头一回来大雍皇宫,倒也想赏赏宫内美景,于是纷纷移步殿外。
    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小花园中却不见一株名花,只见细草小竹丛生,花繁似星,溪石秀雅,意境恬静,却不衬帝宫的气派。
    “瞧大雍皇宫如此别致,想来应是皇后娘娘命宫匠栽置的吧?”一名公主说笑着,她穿了一身孔雀罗裙,榴花步摇,眉梢眼角飞扬着一股子骄阳之气。
    兰儿记得雨儿说过,一身孔雀罗裙的便是东天竺国的公主了。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兰儿淡笑着,回话道,“皇后娘娘要亲自照顾皇上和五位公主的饮食起居,心思都在皇上和公主们上,从不理会宫中琐事。”
    天竺公主一愣,其余各位金枝玉叶皆露出疑色。
    兰儿笑道:“诸位公主眼前所见之景乃是宫匠谨遵圣意而为。”
    “……”圣意?!
    公主们杏目圆睁,见兰儿的笑里尽是神往之色,不由觉得古怪。
    听说圣上乃惊才绝艳之人,怎会……
    这时,青罗国出尘郡主笑道:“皇上真真是个极雅的人,这花园中一石一木为山,一砂一叶为水,化繁为简,境高至极,可谓方圆之地见千倾万壑。这一方校园纳尽了万里江山,名花佳木若在此园中,才是俗物。”
    这话既抬高了她赏园的眼力,更将小花园的美景狠狠地褒美了一番,可谓八面玲珑。
    其她的公主们纷纷点头称是,兰儿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中,笑道:“陛下胸中的丘壑奴婢不敢妄猜,只知这花园中的花草并非凡物。”
    “哦?”出尘郡主睨眼看来。
    “这帝庭中的一花一木都是陛下向太医求教而来,女子久居于此,舒气驱寒,最是养生。”
    什么?
    众公主怔住。
    “琉璃宫和摆设的花都是陛下亲自从这园子中摘选修剪的,陛下待娘娘体贴入微,多年前便是如此了。”兰儿望着众人道。
    什么方圆之地见千倾万壑,什么一方帝庭纳尽万里江山,这其实就是块药园子!
    没人敢看完颜出尘的脸色,只瞄见一双春指在袖下拧着锦帕,指尖比帕子白。
    这青罗国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儿,皇上和皇后都对她寄予了厚望,她博览群书,可谓才女。今日指点帝庭造诣,传扬出去本应是一段佳话,没想到眨眼之间就成了笑话,还有比这更让人脸疼的事儿?
    众公主的脸色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连最漂亮的蒙奴公主都不像之前那么自信和灿烂了。
    不是传闻李皇后乃是再嫁之女?还生不出儿子,陛下如此待她,传言当真可信?
    恰在这时,雨儿找来了,笑容满面的说:“诸位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几个各怀心事的金枝玉叶听了,重新打起精神,随着雨儿往琉璃殿去了。
    琉璃殿内,李皇后一声黄袍坐在凤榻上,四五个粉嫩的小女娃在地上随意的奔跑着,看到众公主进来,几个小娃子停下嬉闹,歪着头打量起来人来。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们按照大雍的礼节行了礼,李皇后笑意盈盈道:“免礼平身。”
    “谢皇后娘娘!”众人谢罢,正扶着婢女们起身,殿内玩耍的三公主忽然奶声奶气的问:“母后,这些人是来伺候咱们家人的奴婢吗?”
    几位公主身子一僵,心情一下子不美丽了。
    在大雍国,最讲究嫡庶之分了,妻就是妻,为主,妾就是妾,为奴,就算她们是公主,若真个嫁给大雍皇帝,也不能因为她们的公主身份改变什么,照样得像个丫头似的伺候这位出身低微的皇后娘娘。
    这时,李皇后淡淡的说:“不是,这几位是咱们大用的客人,来给妹妹过生日的。
    四公主年幼,看着几位衣着与大雍不同的公主,笑眯眯地问:”那她们是来跟我们玩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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