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穿着木屐,哒哒哒地跑到钟翡面前,抱着她的腿,在听她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之后,把眼前的这些人全都记进了小黑本里。
    接下来,这些人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体验什么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留万忆、蔡晓雾、苏成雀和付甜甜他们四个个在大厅,钟翡和沈容与先带着小天回房间换衣服。
    有了这一出,他们是不想再在这里泡温泉了,晦气。
    回房间的路上,钟翡揉了揉小天的脑袋,问他:“他们会是怎么个倒霉法?”
    小天说:“先倒霉一段时间,把以前欠的债还完。以后再敢做一件坏事,就按照那件事的程度计算倒霉多久。”
    “那还挺好的。”钟翡有些高兴:“这个世界上好像很多坏人都没得到报应,好人也不总是有好报,你以后能不能也像现在这样,给坏人记黑本本?”
    小天却摇头,回答她:“等我回归原位,我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从此只负责世间运转,不会再有任何喜恶。”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这些东西有它们自己的章法,我现在能对他们施展霉运诅咒,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消化系统和剧情老狗的能量,还不完整。而且他们人少,整整他们没多大影响。等我成为真正的天道,就不能再插手世间事了,否则天道会失衡。”小天握了握她的手指,安慰道:“世间都是这样,有好人,就一定会有坏人,阳光背后肯定会有阴影,如果一切都很完美,那就是理想国了,三千大小世界里应该还没有这种地方。”
    他刚出现那两天,身上还有点孩子气。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心智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现在外形虽然还是人类三岁小孩的模样,可是说起话来已经有点得道高僧的感觉了。
    钟翡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只叹了口气。
    沈容与却适时加入到对话中来。
    “阻止不了阴影的滋生,但是可以让更多地方照到阳光。”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更多地方照到阳光呢?”钟翡问。
    “这个就要慢慢去想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沈容与声音温柔,似是在引导她:“你也可以在思考这个的时候,想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钟翡若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他们所在的是一座小城市,钟氏集团那家子公司作为龙头企业,与其他公司一起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在当地颇有名气,政府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有子公司的人插手,那群地头蛇都被警察带了回去,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甚至还是从严处理。
    那家温泉山庄的负责人也出来向钟翡他们道歉,甚至还说要退钱让他们免费泡温泉,钟翡却没有接受他的橄榄枝,反手举报了他们。
    在钟翡看来,他们既然收了客人的钱,就应该肩负起保护客人的义务。这次如果不是他们拳头大还有背景,估计也只能被那群地头蛇欺负了去。
    温泉山庄就算出不了人帮忙制止,至少应该打电话报警处理。
    温泉山庄被通知整改,山庄负责人自知拳头没有钟翡他们硬,只能自认倒霉。
    收拾完这些坏人,一行人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众人这次的旅游路线是绕着祖国跑一圈,这是钟翡她们小姐妹三人高中三年来做的计划备选之一。她们跑一圈也不是乱跑,而是去各个少数民族聚居地,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除了玩以外,钟翡身上还有蔡晓雾给她布置的任务,那就是穿上各种各样的少数民族服装让她拍照拍vlog。这次暑假不一定能拍完所有民族服,只能做多远拍多少,等以后有了假期再去剩下的地方。
    蔡晓雾高考结束后才注册了短视频社交平台的账号,这段时间她们跑了三个地方,账号上也就发了三个短视频。
    因为钟翡长得好看又上镜,蔡晓雾的剪辑技术也很不错,视频上的每一个画面都可以截图下来当桌面,吸引了无数人关注舔屏。
    再加上这种视频宣传的是少数民族的服饰文化,是正能量的东西,官方给了她们很大的流量池,钟翡突然就火了。
    “想想以后要做什么。”
    自从听了沈容与的这句话之后,这些天,只要闲下来,钟翡就会思考这个问题。
    上辈子,她被剧情老狗操控,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虽然也读了大学,但是为了让钟瑶的两个宝宝快点长大好走剧情,她大学那四年的时间基本都是被直接跳过的!
    现在让她说说她当时学的是什么专业,她都说不出来……
    而这辈子,她的人生还有好长的时间,她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在大学的时候认真学习,感受和小初高不一样的大学生活。
    大学毕业之后,她可以考虑要不要继续读书深造,或者找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
    可是她要去做什么呢?
    沈容与说,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有沈家和钟家在,她这辈子都不用为钱财劳碌奔波。她可以当米虫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可她不愿意就这么虚度光阴。
    蔡晓雾想当服装设计师,付甜甜打算开个武馆,她也要找点有意义的事做。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一个少数民族村落里,看到一个退了休的老教师,在村民家的院子里教孩子们读书。
    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摆了几条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木质小长凳,孩子们就坐在小凳上捧着书。头发雪白的老教师声音和蔼循循善诱,孩子们的读书声洪亮悦耳。
    他们也看到了钟翡等人,用清澈干净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眼里还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羡慕。
    在那天之前,钟翡他们去的少数民族人口基数都比较大,村庄也发展得比较好,村民们都住在国家统一搭建的小楼房里,除了日常生产之外,还有旅游业带给他们额外的收入。
    他们的生活不算富裕,但至少衣食无忧。
    这个村庄是他们见过的最贫穷的地方。
    但是听村民说,在山的另一边还有更穷的村落,那个村落里的孩子们,每天上学都要走好几公里山路……他们这个村落算好的了,还有退休老教师无偿给孩子们补课。
    他们都希望孩子们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出息,就不用像他们这样,一辈子呆在穷山旮沓里了。
    回到旅馆后,钟翡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
    沈容与见她如此,也不出声打扰,只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开口。
    钟翡不止在想这个村庄,还想到了更多。
    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社会新闻,在当今社会,仍有很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仍有许多孩子因为种种原因早早地辍学外出打工。想着想着,她还想到更远的。在某些偏远的地方仍有拐卖人口买卖媳妇的事件,他们因为思想问题仍然会弃杀女婴……
    过了许久,钟翡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嗯?”
    “可能会花很多钱。”
    沈容与正捉着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
    听她这么说,他轻笑道:“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来赚。”
    听他这么说,钟翡展露了从村庄回来后的第一个笑颜。
    她双手环着沈容与的脖子,近距离看着他,说道:“我想建很多很多学校,让那些偏远地区的孩子都能读上书。在一些重男轻女严重的地方多建几所女子学校,让那些女孩子们也都有活命和上学的机会。”
    沈容与点头赞许:“很有想法,也很有意义。”
    “但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可怕,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你说。”
    “现在还有一些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们因为穷,养不起孩子,习惯弃杀女婴。又因为村里几乎没有女孩长大,不得不去买那种被拐卖的女人回家生孩子……我每次看到这种新闻,都恨不得突然地震让这些人全死光光,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这些地方的根都烂掉了,有的甚至还警民勾结,官官相护……”
    “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办法解决这种村庄的问题?”
    沈容与略作思考:“解决起来不难,但是需要时间。”
    “什么什么?快说说看!”钟翡说着,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
    沈容与侧过脸,让钟翡在他的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口,才说道:“教育同样能解决问题。”
    “可以去当地建公益学校,在招生制度上写明,孩子上学学费全免,课本费比公立学校少一半。若是有两个及以上的小孩,且其中有女孩的,课本费也全免,学校还包吃住。”
    “但唯一的要求就是学校实行封闭制管理,学生每年只能回家两次。寒暑假需要在学校做手工艺品进行义卖,义卖得到的钱可以让学生们拿回家,给那些家长尝点甜头。”
    “实行封闭制管理,是为了尽量减少家长给孩子灌输旧观念的机会,让老师注意从小引导男孩尊重且关爱女同学。学生长大之后再尽量鼓励他们走出去,去外面工作安家。就算留在家乡,受过教育的人至少要比思想未开化的人明事理……随着时间的变化,村子会步入人口老龄化,等村中的人少到一定的程度,再看看是要在村子周围修建工厂还是别的,把分散出去的年轻人再吸引回来。”
    钟翡似乎懂了:“村民换血吗?”
    “是。”沈容与继续说道:“学校最好小初高配备齐全,又因为时间线拉得比较长,需要投入的费用也会高一些,但这类村庄毕竟只在少数,把这些毒瘤拔除干净,妇女拐卖案件可能会少很多。”
    钟翡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当即给了沈容与两个大亲亲。之后又缠着沈容与说了一些细节的处理方式,想到自己最近在网上火了,她决定利用一下这个风头,把她的公益事业推到大家眼前,也希望能借此引起更多人对贫困地区孩子读书问题的关注。
    困扰她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案,钟翡很是激动。她从沈容与怀里跳下来,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不上蓉城大学了。”
    “蓉城师大?”
    “对。专业就报教育学,然后一生都扑在对孩子们的教育上。”
    沈容与眉梢微挑:“那我呢?”
    钟翡又笑着扑回他怀里,对他撒娇:“那是事业,你是爱情!你也是我一生中的重中之重。”说完,还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沈容与刚捉住她的下巴要亲下去,门口传来敲门声,和小天的声音。
    钟翡跑去给他开门,见小男孩的表情有些严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他是来跟他们告别的。
    “剧情老狗身上有一部分能量我一直都没办法消化,可就在刚才,那点能量直接被我吸收了。我要去当无欲无求,没有意识的天道了,你们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说完,他竟然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煽情的话就别说了噢,反正我也不会记得。”
    钟翡本来很不舍得的,听了这句话之后,再看小男孩的表情,那口气就堵在了心里,不知该作何表情。
    “对了,你们刚才是做了什么决定吗?我怀疑这个变化和你们有关。”
    “小翡对自己的未来做好了规划。”沈容与说。
    小天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应该是。”他说:“小翡姐姐作为女主角,如果对未来没有详细的规划,那她的未来就是模糊的。”
    他当初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因为崇拜沈容与,乱认爹妈,让沈容与年纪轻轻喜当爹。后来随便编了个身份和钟翡他们一起旅游,对沈容与和钟翡的称呼就变成了哥哥和姐姐。
    要不然也没办法跟蔡晓雾他们交代。
    他继续说道:“做了规划之后,她未来的路清晰了,整个故事线也会变得清晰。我一直以为那部分能量消化不了是因为时间不够,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钟翡记挂着钟瑶的事,问他:“平行世界的书你都收好了吗?”
    “都收好啦!反正也只是个大概的框架,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发展。主角和几个主要配角的性格定了,故事的走向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平行世界的大家都会拥有好结局的,放心好啦!”
    钟翡又揉了揉小天的脑袋,那股不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小天对她笑了笑,招手让两人都蹲下来,抱了抱钟翡,又抱了抱沈容与。后退一步朝他们挥了挥手,化成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天地间。
    在那一瞬间,除了钟翡和沈容与,其他所有接触过小天的人,他们那些与小天有关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世间少了一个叫小天的小孩,但是多了一条完整的天道。
    这个世界会像其他普通世界一样完整地发展下去,除此之外,还会多出一个平行世界。
    就像小天说的那样,不单这个世界的大家会拥有好的结局,平行世界的大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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