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小渔,小渔……”
    隔着房间,隔着白色门板,隔着走廊散不去的药水味和滞涩的空气,传到她的耳边。
    低哑,乞求,悲伤,思念,痛苦,爱恋。
    商渔捏捏眉心,呼了口气,走入病房。
    厉斯远昏迷着,额头热汗冒着,手紧紧抓着床单,犹在叫着她的名字。
    商渔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厉斯远。”
    她轻轻推他,想把他从梦魇里拉出来,厉斯远反手抓住了熟悉的温度,紧紧攥在手里,再不舍得松开。
    好似这是他的呼吸,抽离了,也就死掉了。
    商渔拉了几下都挣脱不开,看着厉斯远憔悴的面容,她没再挣扎,呆呆的看着吊瓶上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眼里露出纯粹的茫然。
    恰在此时,温舟勍推门进来,风尘仆仆,头发凌乱,呼吸也不稳,与她目光对视,两人皆是一愣,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她与厉斯远相握的手上。
    商渔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仓惶站起,拉着厉斯远的手也跟着起来。
    即便这样的动作,厉斯远也紧握着她的手没丢。
    “老温……”
    温舟勍看着她,眼神里看不见任何的内容。
    第51章
    商渔慌乱, 看着温舟勍正不知如何解释。
    温舟勍大步走过来,将她上上下下看完,然后半退一步, 按着床杆长呼了一口气, 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神色。
    又呼吸不稳的问了句, “你没事吧。”
    “我……我很好啊。”商渔觉出不对劲了。
    温舟勍点点头, 眼神里有了神采,“学生说你和厉斯远去医院了。”
    “……我、我是送他住医院, 不是也要住医院。”
    “我……知道了。”温舟勍捏捏鼻梁,轻喘气。
    他也是关心则乱, 上课时后排有个女同学忽然低叫了一声, 和旁边同学分享八卦,大概因为太激动,压着的嗓音并没什么效果。
    “商渔去楼下找厉斯远了,大太阳下面, 40多°的高温还在这上演情情爱爱的戏码, 这两人绝对他妈的真爱啊!狗仔说现在两人一起去医院了。”
    温舟勍听完,丢了粉笔头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拿,撂下一百多号人转身就大步走出了教室, 联系温家查厉斯远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开车一路冲了过来。
    这么热的天, 他不敢想任何可能的意外。
    温舟勍当老师近七年,不说拖堂加课, 至少也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负责, 马上要升副院长的人, 竟然抛下学生走了, 甚至只留了句“你们先自习”。
    他已经无力去想回学校要面对什么样的问询,只是在看到商渔完好无恙坐在椅子上,才缓过劲来。
    随后瞥向两人握着的手,再次看向商渔。
    商渔心虚的跟着看过去,抿抿唇,又抽了抽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他有点烧糊涂了……”
    温舟勍意味不明哼了声,“看得出来。”
    “哈哈哈就是吧,看得出来就行。”商渔干巴巴的应和,碰上他面无表情的脸笑不出来了,她委屈的抿了抿唇,“我甩了,没甩开。”
    温舟勍目光还落在手上,审视了两三秒,在商渔后背都要冒汗时,他终于离开,她偷偷松了口气。
    “先,先让他抓会?我们也抓不开。”
    温舟勍掠了她一眼,“我去外面给学校打个电话。”
    “好好。”
    商渔看着门关上,脸苦成一团看向床上的人,厉斯远往日神采飞扬的眉毛此时紧紧拧着,锋利的下颔线尽显瘦削。
    她又叹了口气。
    在厉斯远昏迷的这段时间,网上因他而起的热度狂风呼啸般席卷着一波又一波,经久不息。
    先是轧戏的瓜不攻自破,乌宗建发微博称:后生可畏。
    这四个字在网上引起巨大讨论,厉粉认为这是乌总惜才,看不惯网上这么给厉斯远泼污水站出来说话。
    其他一向不喜欢厉斯远的不同意了,乌导只是四个字,厉粉也太会脑补,且不说是不是替厉斯远说话,新拍的戏年轻演员那么多,怎么就能说是在说厉斯远呢。
    在这些争吵里,商渔还看到了饶昊元的名字。
    “乌导眼光真的毒,这个新人演员就是我想象中的无辜渣男啊!让人又爱又恨的绿茶,乌导说的一定是他!”
    关于乌导微博讨论的话题虽然十几万,但是跟狗仔的偷拍相比,还是相去甚远。近亿人的直播观看,直接打破了以往的娱乐记录,关于厉斯远为爱晕厥,厉斯远的白月光原来是商渔,厉斯远和商渔明明是双向奔赴等的话题评论量都在几十万网上,相关微博点赞量更是百万走起。
    网上的热度就和这医院外的温度一样,烈日炎炎,从赤红热到发紫,路上的流浪狗伸着长长的舌头,涎水直往下流。
    病房走廊,李洋走来走去,电话接不停,偶尔看眼房间,愁眉苦脸。
    病房内,清冷、安静,苦恼的商渔,沉默的温舟勍,晕厥的厉斯远,都让房间变得格外沉闷,空气中流动着暖不起身体的凉意。
    厉斯远的手机早就关了机,商渔的电话也因为下午直播被迫关机,幸好温舟勍与她隐婚,还能正常通话。
    商渔看他出去接了两三趟电话,便说:“不如你先回学校吧。”
    “不碍事。”他看了眼时间,“饿不饿,下去给你买点饭。”
    “我还好。”她觉不到饿意,但孩子不能不吃,“你去吃饭吧,回来给我带点就行。”
    说着,商渔瞥了眼自己还被拉着的手,心里发闷的无意识捻了捻指头。
    温舟勍敛眉出去。
    回来时,带了一份粥和素包子,“怎么还有……奶糖?”
    商渔奇怪。
    温舟勍:“不是烟瘾犯了吗?”
    商渔拿勺子的手一顿,“你看出来了?”
    她烟瘾不小,再见到温舟勍后控制着只吸过一会,后来怀孕更不可能抽烟了,只是今日她实在有几分烦闷,多摩挲了几下指头,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看出来了。
    “先吃饭,吃完后吃点糖压压。”
    “哪有用奶糖压的,不说戒烟糖,也得薄荷糖吧。”
    温舟勍掠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微妙的笑。
    “干嘛?”商渔觉出他的笑里有不怀好意。
    他俯身靠近,“不记得了?这是你的本味。”
    *
    “大渔,你……羊奶挤衣服上了。”温舟勍提醒。
    商渔:“大惊小怪,给羊挤奶怎么可能不挤身上,回去洗洗就行了。”
    “你又不是天天洗……”
    “呔!”这句话惹恼商渔,好似被他控诉不讲卫生,“要不是你,我能水不够用吗,你瘸着个腿谁都不能打,还敢嫌弃我没天天洗澡?”
    温舟勍:“……”
    他目光从她衣前花白的羊奶上离开,“不是在说你这个……”
    说这话时,又要淡淡的奶香味从她身边飘来,带着她身上沾染的草原上的青草香向他飘来,干净、纯粹、甜意里中散着大自然的味道,就如同她本人,不羁、野性、鲜活、单纯……
    狭小的破木屋,黑暗的房间,干燥的羊绒毯,温舟勍每晚躺在垫子上,因吃厌了馕而饿着的肚子在闻到床边散来的淡淡奶香味,清甜,暖融融,分明是冬日,却让人想到春日街边的白色杏花,摇曳,招人。
    一个又一个晚上,温舟勍轻嗅着淡淡的奶香入梦,喉咙滚来滚去,成年人的欲|望在压抑中躁动,在珍惜中压制。
    直到今日,商渔身前染了大片的白花花羊奶,胜过娇艳花朵的馥郁芳香,胜过曼陀罗的危险勾人。
    他滚了滚喉咙,拿过毛巾让她擦一擦。
    商渔以为被他嫌弃,抿着唇不看他,埋头较劲的挤羊奶,身上又多落了几滴,表情委屈可怜。
    “大渔。”温舟勍毛巾又甩了甩,“你喜欢喷香水吗?”
    “不好意思!我不仅不洗澡,更不喷香水,你不喜欢你离我远点!”
    “不用喷,你已经足够香了。”
    商渔一顿,回头看他。
    温舟勍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他分明怕羊抗拒的十万八千里,此时却近在咫尺的站在她身边,俯身看着她,笑容里带着好笑和温柔,食指点了点她眉心,宠溺无奈。
    “奶香奶香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
    *
    商渔吃完饭,趁着温舟勍丢垃圾,面红耳赤的往嘴里丢了个奶糖,甜意抹上舌尖,胸偶尔泛起的丝丝麻麻疼意也浅了几分。
    温舟勍回来,故意在她面前吸了吸鼻子,愉悦的朝她笑。
    商渔嗔他,抬手往他肩上拍了下,“别在这瞎闻了。”
    温舟勍无辜:“老婆都被别的男人拉手了,我连打趣也不行吗?”
    商渔可太吃他这一套了,闻言也不好意思,直起腰,“你闻,你闻,让你闻行了吧。”
    温舟勍真就俯下了身,手按在她肩膀上,鼻翼靠近她胸前,在她锁骨处轻嗅,像一条缠人的小狗,从锁骨到耳廓,耳边厮磨,温热若即若离。
    商渔耳边发丝勾起落下,耳根发热,往床上看了眼,推他小声道:“你别乱来。”
    温舟勍眸子着迷般,贴着她细细摩挲,鼻头擦过她的上嘴唇,又勾着摩挲到下嘴唇,像羽毛般轻轻抚过,“你的味道……”
    商渔脊背触电般窜过一阵麻意,腰肢发软竟没推开他,任他越来越放纵。
    床上,厉斯远的睫毛颤了颤。
    商渔昂着脖颈与温舟勍相贴,一无所觉。
    温舟勍捏着她的下颔,细嗅着她唇间的奶味,在床上的男人朦胧的睁开眼向床边依偎一起的身影看过来时,含笑舔上商渔的唇峰。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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