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旎看了眼时间, 问道:“来得及吗?”
    “来得及,还有半个小时才关门。”
    “好。”岑旎很干脆,回到屋里把挎包背起,“走吧。”
    唐驰锐跟在她身后下楼,经过二层的时候,他还给她指了指自己房间的位置:“我就住在那, 03号门牌, 如果你有什么缺的直接下楼来找我就行。”
    岑旎转身看了眼,他的房间就在她阁楼的正下方, 从楼梯下来就到了, 很近。
    出了公寓楼,两人迎着黄昏下橘色的落日往超市走。
    过马路时, 唐驰锐绅士地让岑旎走在自己的内侧,然后自己走在外面。
    唐驰锐的身型很高大,岑旎走在他身边几乎完全被他笼罩住, 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坐在黑色suv车里的人是穆格。
    粉橘色的余晖将天空渲染得绮丽无比,连路边的绿植被衬成金色。
    穆格坐在驾驶座, 缓缓落下了车窗, 目视着后视镜里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 烦躁地皱起了眉。
    胸腔泛起一股子郁闷,他伸手进兜正准备摸打火机,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他淡淡地扫了眼,接起:“有事?”
    “怎么还不回来啊,去哪了?”
    说话的人是卡尔,穆格的朋友,两人在德国时一起从军校毕业,是同期。
    他今天组了个局,结果穆格中途跑了,这下打电话找人来了。
    穆格此时没什么耐心,随口应他:“海法。”
    “海法!?你去海法了!?”卡尔一听来了劲,“跑那么远,等下还来不来了?我今晚安排了striptease啊,还有lap dancing,你都不来了?””
    穆格冷着脸色,没回答。
    “不是,你到这边之后,我约你几次了,你都不来。今天总算肯来了,突然又要走,什么要紧事啊?”
    “嗯,要紧事。”
    “……”卡尔被一句话轻松噎住,不上不下的,转着手边的酒杯咳了声,又说,“你不想要那些女人,我把她们赶走就是了,出来玩不要生气。”
    生气?
    穆格轻笑了声,是生气了。
    半个多小时前,他从公寓出来,开车去了卡尔组局的那家酒吧。
    酒吧在特拉维夫市中心,是一家合法的脱衣酒吧,桌上有上裸的女郎在表演,卡尔懒懒散散地坐在射灯里,朝场内的舞台招了招手,那些舞女就从桌上下来,走到客人的大腿上(lap)大跳艳舞。
    穆格去到的时候,酒吧热闹喧嚣,灯影奢靡,包厢里坐了十来个人,都是卡尔约来的,他没几个是认识的。
    卡尔见他进来,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起身叫旁边的女人招呼他,给他斟酒,加冰块。
    穆格落座,捏起酒杯晃了两圈,就有个金发女人凑过来给他点烟。
    闻到那股艳俗的香水味,他突然就厌烦的皱了眉,偏头躲开。
    那金发女人也见惯场面,知道他不满意,识趣地走开了。
    卡尔瞥了眼,凑到穆格身边,低声:“怎么回事啊?不喜欢这个?”
    穆格没搭理,闷头喝了口酒。
    卡尔瞧他神色清冷,兴致阑珊的模样,于是随手朝舞台上一指,“那边还有很多款,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穆格还真抬眼扫了圈,清一色的金发碧眼,大胸细腰。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了岑旎,想到她仰躺时眼尾带着几分媚,脖颈白皙修长像一只白天鹅,两条藕段似的腿又细直又光滑。
    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偏偏这会儿这么巧,想起了她。
    那天她离开了之后,他没找到她,打电话也没打通,最后站在她公寓楼下,厌烦地抽了两支烟,在想他是不是真对她上了瘾。
    那晚在浴缸里,她搂着他的后背,问他是不是对她有了点瘾,他没回答,后来认真想了下,还真有可能。
    在卡西斯那家餐厅里见到岑旎的第一眼,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很特别,娇柔却不娇弱,细长的手指夹着烟,清清冷冷的抽烟,还会说粤语,他看她那双眼若有似无地眨了眨,便无端地多留意了她几分。
    他也没明白,如果说是他对这类型的女人有兴趣的话,那么他当时在港岛待的那段时间就应该找过这些女人,但偏偏都没有。
    后来在沙滩上,偶然撞见她被卡在灌木丛里,他难得的有了闲心,于是出于举手之劳帮了她一下,带她回酒店。
    她整理衣服的间隙,他去露台上抽烟,顺便打电话叫莱尔德去戛纳拿裙子。
    后来她出来时调侃他“抽烟有害健康”,他觉得好笑,便逗了下她,伸手把烟放到她红唇边,没想到她还真抽,低头就咬住了烟嘴。
    她呛烟时,细肩抖了两下,莫名让人难忍,出于本能,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就吻了下去,松开她时还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唇,揩去边上的水光。
    那晚在露台上,她攀住他的后颈,他没拒绝,只是注视着她的眉眼问她名字。
    换作平时,他早推开了,但那晚一切好像失了控。
    也是在那之后,慢慢的,他好像对她有了点瘾。
    不过对方后来既然不愿意继续,他也不打算多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要他强求别人,他做不出来,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后来从戛纳回到德国,弗雷德要把他放逐到下游子公司,列了几个地方让他自己拣。
    非洲,东南亚,中东,南美洲,在这几个版块里,他最后鬼使神差地圈了中东。
    莱尔德将文件摆在他的桌面,分析说非洲和南美洲是最好的选择,容易重新回权力中心,东南亚有地缘优势,可以开拓新产业,唯独中东局势不稳定,易崩盘,建议他谨慎选择。
    这些利弊他都懂,自己也能分析清楚,用不上其他人来帮他分析。但选的时候他偏偏想起那时在去酒庄的路上,岑旎打的那通粤语电话,他听见她说想申请去以色列。
    反正去哪里都差不多,没什么重要的,被放逐反而落得自由,他干脆就选择去中东了,虽然选的时候也没指望会遇见谁。
    但他没想到舒意会打电话来,拜托他照顾岑旎。
    接到电话的时候,穆格沉默了好半晌,舒意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都准备要挂电话了,他却突然答应了下来。
    “她现在在哪?”
    舒意一愣,连忙说,“她在港湾路,但是具体是在哪栋的小阁楼,我不知道,我要先问问她再告诉你。”
    穆格:“嗯。”
    挂断电话,他起身就要出门,卡尔见他急匆匆的模样,便喊住了他,问:“要走了?”
    穆格冷冰冰撂下句:“抽烟。”
    卡尔“噢”了声,随他去。
    出了包厢,穆格摸出烟,原本是想边抽烟边等舒意消息的,后来咬着烟在嘴边,握着打火机点火时却突然不想等了,随手将烟扔在烟灰缸,抓过车钥匙就出了酒吧。
    一路从特拉维夫猛踩油门去海法,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开成了半个小时。
    来到港湾路,他也没下车,因为舒意一直没发来岑旎的地址,所以他不知道具体是这条路的哪一栋,只能停在街头等。
    等了没几分钟,刚放下手机,他一个抬眼,就看到了前面一栋楼的露台上,相挨着站在一起的一对身影。
    其中那个女人赫然就是岑旎。
    她身边的男人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笑着接过了她递来的纸巾。
    他一向估不准东方人的年龄,但那男人看起来高大又阳光,应该就和岑旎的年纪差不多。
    他皱着眉头,内心有点不爽,接着却看到岑旎笑着从阳台跑进了房间,那笑容又纯又无辜,他都没怎么见过。
    大老远跑过来,看到的竟然是她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
    真他妈的,他都要被自己气笑了。
    /
    和卡尔挂断电话后,穆格推门下了车,懒懒散散地靠在车边,偏头点烟。
    他的神色虽然冷冷淡淡,但那宽肩长腿,站立的姿势蛊得要命,惹得过路的女人都纷纷驻足,频频回头望他。
    穆格懒洋洋地抬头瞥她们一眼,朝半空中吐烟雾,沉着脸色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夕阳一点点沉坠,街边的天色渐渐变得暗淡,路边开始有灯亮起。
    “啊?学弟你是七月份出生的啊?”岑旎提着购物袋走在路上,惊讶地挑眉。
    刚刚唐驰锐和她说自己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岑旎便问他是几几年出生的。
    他说自己和徐恪同一年,岑旎心想,和徐恪是同一年,但是是七月份出生,那不就是比她还大?
    她和徐恪是同一年出生的,但是徐恪比她小三个月,也比她低一个年级。
    岑旎没想到自己一口一个学弟喊着唐驰锐,人到头来竟然比自己还大。
    “是啊,学姐,怎么啦?”唐驰锐不知道她为什么惊讶,只是顺着她的话回答。
    岑旎弯唇笑了下,“没什么。”
    说完,她侧身扭头,一个抬眸,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路边那个矜隽的身影,背脊像是条件反射般僵住了。
    见她直不愣地顿住了脚步,唐驰锐转过身来看她,两条眉毛疑惑地挑起,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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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应许之地27
    再次见到穆格的那一瞬间, 岑旎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直到唐驰锐停住脚步, 回头喊她时, 她才慢慢地从游离的意识中抽离出来。
    岑旎没回避视线,和穆格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激烈对视。
    他叼着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她, 深海般的视线紧锁在她的脸上, 似乎要将她每一寸表情变化都看透。
    唐驰锐顺着岑旎的目光看去,对上倚靠在车边的男人,莫名被那道目光震慑了下。
    两人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对而立,气氛诡异,唐驰锐饶是再迟钝,也感觉出什么了。
    “学姐, 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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