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淳儿不好意思:“哪有,我看蜜娘才是过的顶好的。我是不成了,身形发福,走出去都被人喊伯母了,你看蜜娘仍旧望之如少女一般。”
    大家看向蜜娘,只见她腰纤细无比,皮肤吹弹可破,最重要的那双眼眸。
    人们常说看一个女人老不老,一看眼睛,二看手。
    尤其是眼睛,眼浊而黄,且眼下皱眉赘皮多的,绝对是衰老的征兆。
    但见蜜娘眼眸清亮,和小时候无甚区别,甚至小时候她还有些婴儿肥,如今脸正精致极了,她还生了两个儿子,脸上不见一点斑点。
    陶淳儿不禁道:“蜜娘你是如何保养的啊?”
    蜜娘笑道:“我以前还时常吃辣椒,喜欢吃口味重的,现在吃的很清淡,然后每日多余的功夫就休息,反正现下我不必像以前那般晨昏定省,每日睡好久。”
    其实人要保养好,睡眠最重要。
    这是蜜娘总结出来的,有时候身上有什么伤痕,睡一觉都会愈合,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计春芳就道:“我也想如此,但总归是不成,我们家到如今也还未分家。”
    之前计春芳因为方惟彦外放,主动疏远了蜜娘,后来屡次上门和好,蜜娘不是圣人,但想起当年的情谊也不算原谅她,只面上和好。
    这就已经让陶淳儿很高兴了,她总希望大家都好。
    但蜜娘又是个恩怨很分明的人,她虽然总希望自己和方惟彦一样,不要崖岸自高,为人最好中正平和,但是她心里过不去,故而虽然她和计春芳表面上说话,但心里还是不自觉疏远了。
    计春芳又是何等聪慧的人物,当然清楚。
    见蜜娘不接茬,还是陶淳儿出来道:“你们可还记得福柔?”
    郭瑶玉看了蜜娘一眼,心知陶淳儿在岔开话题,因此她立马道:“记得,不是听闻她在宫里病卒了么?”
    “是前些日子我娘寄信给我说周福柔的母亲病死了,死前都痛哭不已,说不该听别人的话信什么福女,害了女儿一辈子。”
    众人听到这话,很是唏嘘。
    倒是蜜娘想起周福柔穿着世子夫人的诰命服,满京里就没有不羡慕她的人,听闻前世她还把她娘接进京中,锦乡侯世子特地为岳父母置办了宅子,那时候阮皇后还对她们说锦乡侯世子真是个好夫婿,福柔真是嫁对了人。
    那个时候,蜜娘就好想自己的爹娘,她的爹娘早就没了,别人富贵显达了,都有亲友,她却连自己的娘的样子都忘记了。
    这辈子周福柔自己被投了井,死的不光彩,她娘也早早的就没了,真是令人唏嘘。
    郭瑶玉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进宫,也许在江陵嫁一户殷实的人家,也未必过的不好。要我说,她还不如不要那个福气呢。”
    这所谓的福气,让她和她的家人见识到了上层社会的繁华,便一心一意的想奔着上层去,到后来年纪轻轻就被投了井,反而还不如不见识那些繁华,兴许还能过的更好些。
    蜜娘很是赞同:“时也命也运也,缺一不可。”
    几人觉得今日提起的几件事情都不快意,还是蜜娘提起以往江陵闺学的糗事,大家才开心。
    和闺友们聚了之后,隔日蜜娘坐马车去东安侯府请安。
    现下虽然分家,但初一十五蜜娘还是要去东安侯府请安,她过来的时候,常雨珠正带着女儿在外吃点心,见了她连忙招手。
    蜜娘知晓,常雨珠这是又有什么八卦事情了。
    她现在成日家就是打听这些,而且好和自己分享。
    “弟妹,有何事?”
    常雨珠道:“别的事情没有,倒有一桩新鲜事,信陵侯夫人曾经打死妾侍,残害庶子的事情被人告到衙门了。”
    她对旁人倒是还好,对信陵侯夫人十分在意,当年信陵侯夫人威胁她,她可是怀恨在心。
    蜜娘挑眉:“她这个人残害庶子我丝毫不觉得例外,只是现在才闹出来,有些不凑巧了。”
    “现在闹出来才好,信陵侯世子被顾望舒打了一顿之后,又成日养□□,办事不力,小儿子听说也不大成气候。如今那府里也就指望着顾指挥使了,顾指挥使对皇上还是一贯十分忠心的,只是秉公执法。”
    常雨珠说这话,还有些痛快。
    能够状告信陵侯夫人的事情,应该只有顾望舒能做的出来,她曾经听方惟彦提起过顾望舒是歌姬之女,被信陵侯带回府上惨遭凌虐。
    这个人其实离他很久了,蜜娘起初见到他时,还会害怕,现在却全然当陌生人,大抵是前世和今生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如方惟彦这个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和他做夫妻,居然还那么合适。
    上天实在是太宽厚待她了。
    信陵侯府
    信陵侯夫人指着顾望舒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这小杂种做出来的?”
    她丈夫妾室多,庶子不少,这些人跟讨债鬼似的,全部都是来分她儿子东西的,要怪就怪她们自己福薄。
    这个小杂种,命太硬了。
    她本以为他会和蝼蚁一般,却不曾想他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
    顾望舒很是淡漠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夫人若没做,此事自然与您无关,可您若是做了,怕是国法也难容。”
    他等这一刻,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平日信陵侯夫人管家很严,很难查到什么,近来终于有了破绽,他找齐了证据,等的就是今天。
    信陵侯夫人冷笑:“你管着锦衣卫,我就是无罪,也会被说成有罪,既然如此,我要进宫。”
    她是郡主的身份,绝不会让一竖子骑在头上。
    顾望舒更是道:“随便您。”
    天子这个人可不会是那种会听什么国戚的话,太后的兄弟都未必能讨好,更何况信陵侯夫人,顾望舒一点也不担心。
    信陵侯夫人进宫请安后,向相关衙门施压,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对她而言妾室只不过是玩意儿,就是打死了,也没什么。
    但不知为何此案通天,相关衙门居然真的提调证人,这皇亲国戚的事情他们不好处理,遂交由宗人府,上抵天听。
    信陵侯夫人还对两个儿子道:“我自小宫闱长大,我们和皇上什么关系,那顾望舒就是再受信任,皇帝也不会因为他来对付我,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在她看来,她是皇帝的自家人,顾望舒只是皇帝的一条狗,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条狗就伤害自己的亲人呢!
    但是她大错特错,这次天子下令重办。
    信陵侯的爵位被顾望舒继承,信陵侯世子代母发配辽东,信陵侯夫人被褫夺封号,发还娘家。
    顾望舒在和嫡母的斗争中,大获全胜。
    但他在天子面前,却是十分忐忑。
    天子屏退众人,听他说完,也是一脸震惊。
    “你是说你得不到阮氏,就找了个相貌差不多的,那人还是个犯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顾望舒情知自己把自己最后的把柄交给天子,故而就道:“属下自知辜负圣上对属下的栽培,但这件事情若被人捅出来,将来恐怕还要连累陛下,故而,属下请求辞官归隐,再也不涉政一步。”
    说完,把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
    天子都气笑了:“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为了个女人,连前程都不要了。
    但他也知晓,顾望舒是把他的把柄送给自己,顾望舒替他做了不少脏事,但他这个人无欲无求,既不贪图财富,也不贪图女人,甚至连酒都少喝。
    甚至结党营私都不会,就是一心一意听令于他。
    实在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锦衣卫指挥使。
    可作为皇帝,他也难免有些担忧,岂不闻无欲则刚,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把柄的指挥使,他反而还不敢完全相信呢。
    顾望舒微微抬头:“臣不敢,只是她是犯妇身份,臣不敢自专。陛下待臣如此信任,臣却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实在是不该。”
    天子向来刻薄寡恩,并非是什么宽厚之人。
    他看着顾望舒,难得心里没什么恼怒,反而心道,连顾望舒这种人都能为了女人如何,也能找到自己共度一生的良人,为何朕这一辈子就没有朕最心爱之人。
    “也没什么,她既出身教坊司,你就纳为妾室,将来——”
    “陛下,臣已经决定不好再娶,陛下天纵英明,臣实在是辜负您的信任。”
    大仇得报,顾望舒若是之前对自己的前途也有一番计较,但是现在,他有了牵挂,因此去意已决。
    “罢了,你去南京吧,去南京养老,替朕看看这江南的美景。”天子笑道。
    顾望舒磕了三个头,这次磕头真心实意。
    但皇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道顾望舒以前得罪的人颇多,将来还不知道如何收场,但此事已经不在他管辖范围中。
    顾望舒从宫中出来,换下一身官袍,松了一口气。
    数日之后,一条小道上出现了一辆青呢马车,他策马跟上,车帘掀开,内里之人,正是简凝初,她正抱着一个婴孩。
    “郎君,我们这就去通州吗?”
    “是,我早已派人在南京买了一座宅子,只是不太大,还望娘子海涵。”
    简凝初温柔一笑:“只要有一个家就好了。”
    顾望舒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
    京里就是这样,有人离去,就有人进来,离去的人远不如来的人多,蜜娘正吩咐春桃:“本来我以为会是韩奇接任顾望舒,不曾想原来是他,罢了,这份礼就送过去吧。”
    接任之人,倒也不是别人,却是方惟昌。
    他在辽东刚打了一场仗,颇得皇上赏识,这个位置就到了他手里。
    春桃有些担心道:“那到时候世子的爵位……”
    蜜娘笑道:“惟钧又不是信陵侯世子那种酒囊饭袋,不要紧。况且,大哥比惟钧大十几岁,他小时候就是侯爷拜访名师,亲自教导,自己也有上进心,这才不一般。”
    甚至,蜜娘心想这也是方惟彦本人走科举的原因吧。
    如此,春桃才放心。
    况且,东安侯内里闹个不停,但现在分家之后,反而感情都还不错,除了乡君有些别扭外,其余人自己当家作主后,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甚至蜜娘还为申氏长子说了一门亲事,许的人家还是陶淳儿的女儿,陶淳儿的丈夫现任国子监司业。
    之前也是翰林院出身,曾经任过编修。
    分派完事情后,方惟彦此时居然回来了,他看着蜜娘道:“大哥升迁,我们送贺礼过去就行,如今以我的身份,倒是不好往来。”
    “也是这个理儿,不过,你说皇上把大哥调回来是为何呢?”蜜娘还是想不通。
    方惟彦心中暗自有了一个想法,夏皇后虽然年轻,但是生下女儿之后,再也无所出,倒是郑妃已经升任贵妃,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但也仅止于贵妃,听宫里传言,皇后和郑贵妃关系很僵。
    如今已经到了龙不见龙的地步。
    他到了夜里同蜜娘一床的时候,才悄悄道:“我看皇上还是想立皇长子,这样京里有变动的时候,大哥也能控制下来。但是他也不想朝臣们体会他的心思,故而,如今只能这样迂回曲折。”
    这就是帝王心思,让你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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