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觉察了他的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
    病了吗?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认识我亲生父母?谈越问道,他脸色难看之极,手里攥着那张照片,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司徒看了空荡荡的抽屉,也怔了怔,我以为你会管我要戒指他们不认识我。
    说这话时,他的手按在谈越胸前,手上还戴着那个戒指,本应该和谈越拥有的严妮遗物凑成一对的戒指。时隔多年,库尔鸟依然栩栩如生。
    我的亲生父母我来眉镇的原因你全都知道?为什么?谈越把照片捏皱了,父母的脸被揉成颤抖的一团灰色。
    戒指是遗落在当年的旅馆里的,无人认领,被卖掉了,后来辗转到了我手里。我知道他们的孩子叫谈越,又看到了那本杂志。我没有想过你会来这里。司徒冷静地把他搂在怀里,就像他昨夜做的那样,他说:所以不要再自杀了,他们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做的,谈越。
    他坦然地摘了戒指,放在谈越手心里。
    戒指落在他掌心时,谈越觉得它很沉,一颗石子又无可救药地落水了。
    数十年过去,斯人已逝,戒指上刻的名字却依然清晰可辨。
    一九九二年,两位鸟类学家死在眉镇孟拉山崖下,他们不满周岁的儿子谈越被送回A市,被一对夫妇收养了。二十多年后谈越故地重游,他抱着自杀的企图而来,却以另一种方式和父母见了一面又一面。
    谈越麻木地握着戒指。他们逝世的时候他还不记事,很多东西包括父母的长相都是长大后才得知的,要说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其实也没有,只不过二十多年之后他潜意识里已经对他们的死耿耿于怀,甚至他想在同一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在这里死掉是最好的。最初他来眉镇时,的确是带着这种想法而来的。
    谈克笙、严妮
    司徒抱得他很紧,好像他也很痛苦似的,也许确实是这样。
    你旁观这件事多久了?谈越问他,你什么都知道。
    司徒说:当年他们失足坠崖的事情在本地闹得沸沸扬扬,上了几次新闻。报纸里一笔带过的遗孤、杂志里的A省摄影家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
    司徒愿意说的部分,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不愿意说的部分呢?谈越不想再问了,他头疼得很,好像身体就要爆炸了,司徒抚摸着他的脊背,一遍遍地说别哭了。
    他后知后觉,原来掉在他掌心戒指上的,是他的一滴眼泪。
    数日之后谈越父母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谈越回去后就病了,吃了药也没怎么见好,整天病恹恹的,无暇猜疑整件事。司徒既要提防他自杀,又要照顾他的病,还得做生意,也忙得焦头烂额,于是赵赵自告奋勇了一回。司徒似乎对他很放心,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赵赵一整天都待在谈越房间里,几乎寸步不离。
    头好痛啊。谈越和赵赵说话没什么顾忌,他抱怨了一天,为什么吃了药还不好。
    因为又去鬼混了啊,赵赵坐在他床上撬二郎腿,说话又尖又酸,像个巫婆,不带上我,所以你病了。你看看你是不是玩得很刺激?这种天气不穿衣服很容易感冒发烧的。赵赵指着他胳膊上的吻痕,啧啧不已。
    谈越说:我和男的搞。你确定要我带上你?
    你不是说你不是gay?
    也不完全是。
    赵赵愤愤不平,你坐拥男男女女啊,我好酸。
    刚说完,司徒就进了门,摸了摸谈越的额头。
    还头疼吗?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谈越质问他,你不在客栈里。
    生意。司徒脸色疲惫,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我先走了,晚上再回来。
    他一关门,谈越立刻换了个话题,你和司徒什么时候认识的?
    赵赵说:很久了,我们是网友,没见过面那种。那时候他还没开客栈呢,住下来之后我发了条朋友圈,才发现是他开的客栈。
    谈越来了精神,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也是画画的,算个画家吧?现在做生意去了。你问这个干嘛?赵赵暧昧地捅了捅他胳膊,你们好上了啊?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嫁到眉镇当老板娘?
    你真觉得他喜欢我?谈越笑了笑。
    他喜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可别说什么旁观者清这种话了。赵赵厌烦地摆摆手,恋爱的酸臭味!
    可我不了解他。他的过去、现在
    在山上的时候,活神司徒曾经一度想掐死他,又向他求爱;司徒早就知道他是谈夫妇的遗孤,却直到谈越发觉了他和谈夫妇的关系才还给他戒指仔细一想全都是疑点。
    面具下的司徒孤独而温柔,戴上面具他变得沉默而暴躁,无论是表达爱还是援助,都是粗暴又不由分说的。似乎他在这两种身份之间,也衍变出了两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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