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做梦了,褚念璃清晰地察觉到。
    长大了的舒从筠在她梦境中进进出出,肆无忌惮。十七岁的自己缩得像把折迭伞,蜷缩在角落。
    舒从筠笑着将她打开,撑起。她觉得这个女人太过成熟,太过陌生,哭喊着“不要”。
    眼角溢出泪来,被舌尖轻柔地卷走,身下可耻地泛出爱液,泥泞成一片,被纤长的手指凶狠无情地插进去,再柔情慢缓地抽离。
    羞耻得发疯,也舒服得发疯。
    她一觉醒来,天刚蒙蒙黑,窗帘没拉严实,透出一点外景,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却又什么都看不清,过了一会儿才翻身坐起,倏地上前将窗帘拉严实了。
    舒从筠不在,身上已经被清理过,内裤也有人帮她穿上,这会儿因着那个梦,又湿了。她无奈地进了浴室,光着身子先把内裤洗净,搭晾好,又去冲澡换衣。
    别墅安静得可怕,只有楼梯的灯亮着,为褚念璃指着路。
    快七点了。
    原来她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浑身酸痛,还被梦境折磨。
    姚影没再给她送饭,舒从筠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安静地躺着,她被黑暗包裹在其中,孤独地躺在楼下的沙发里。
    周末休息时她也有许多个下午躺着睡到天黑,孤独感也会浮现,但她脑子彻底清明后,内心总是充实的。点个外卖,倒一杯加冰块的汽水,给妈妈打个视频。妈妈那边的背景音是某个热播的电视剧,唠叨着她不自己做饭,只会点外卖。她满脸笑意地听完妈妈的唠叨,挂了视频也吃完了外卖。开了主机窝沙发上再打几个小时游戏,她在游戏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然而现在她很孤独,就没了和妈妈打视频的想法,也没有点外卖或者去厨房找食物的精力。
    她又睡着了。
    这次她没有做梦,只是睡得不踏实,刚睡了两个小时,又醒了。睡醒就在想舒从筠,那人离了她的梦境,也不再过问她的现实。
    这和追到手就跑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俩还是偷情。
    褚念璃开始无法抑制自己的想象力……九点了,公司再忙也该发个信息的吧……将她忘了吗?她不是说要多见面多说话的吗?或者舒从筠和她男朋友待在一块?
    男朋友……谈了一年半的男朋友,她们会做爱吗?那个死男人没给舒从筠口过,明明舒从筠喜欢这样,那个死男人居然没给舒从筠口过。
    她滑开手机,给舒从筠发信息,【你去哪了?】
    断断续续睡了一夜,信息没有得到回复,她的偷情对象是第二天一早来的。精致的小点摆放到餐桌上,装着鲜榨青提汁的杯子闪着青绿色的光芒。
    女人拥着她,细声软语地说着,“怎么跑这里睡啦?我抱你去刷牙,咱们吃早餐。”
    话语妥帖,却丝毫不提昨晚未送来的晚餐,不曾出现的人。褚念璃面无表情地别开了女人拥着她的手臂,上楼刷牙洗漱。
    舒从筠不提,她也不会提。她就是一个偷情人选,被困在没人居住过的别墅里。舒从筠对她是什么感情呢?她并非没察觉到。
    女人口中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有一个关键要素——十七岁。她感叹自己太敏锐,可这也是舒从筠有意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像是她们两人都陷在了十七岁的回忆中,二十七岁的荒唐可笑都成了十七岁代餐。
    十七岁有那么好吗?数次吵闹,数不清的眼泪,浑浑噩噩的感情。她忘不掉舒从筠是歉意太深、太过喜欢,舒从筠惦念着她……惦念着十七岁的她是为了什么?
    “咚咚”两声,盥洗室的门被敲响。
    褚念璃在镜前回神,回望着自己,脸色苍白。
    “念璃,我把早餐带上来了,我们在二楼的小阳台吃。”
    脚步声远离,舒从筠走远了。
    褚念璃刚出了卧室门,一道声音在走廊尽头唤她。
    “念璃,这里。”
    女人换了居家的衣服,酒红色的长款睡裙配着白润的肤色,裙子在腰间那里压出许多个布纹。小腿白嫩,半掩在裙摆下,上半身斜斜地靠着椅背,瘦削的掌根撑着脸庞,懒懒的,摄人心魄,像一副该挂在艺术馆的油画。
    清晨阳光为女人柔和的脸庞渡了一层柔光,锁骨旁的红痕清晰可见。
    褚念璃忽然快步走了过去。
    茉莉薄荷味的牙膏气息钻入舒从筠的口腔,窃夺着她的呼吸。同时,她舌尖的青提汁味也沿着两人交换的唾液共同蔓延。
    舒从筠被压在座椅上,腿上的褚念璃吻得又凶又急,一点都不像十七岁时的样子。
    她回应了几下,便把人推开。
    “……吃早餐……唔啊。”身下敏感处忽然被手撩开长裙隔着内裤抚摸上,被轻轻挑弄。
    “卧、卧室不拉窗帘都不行,在阳台怎么就……哈……敢这样了……”舒从筠断断续续说完,越来越感觉十七岁的初恋离自己更远了。
    她的初恋不会这般大胆,也不会突然坐到她的腿上又凶又狠地吻她。她的初恋闹脾气是什么样的呢?不给亲,别别扭扭地被抱着,自己得好脾气地去顺着她,抚摸着她,然后她的初恋在她手中有了变化,脾气和身体都软了,化成一汪池水。
    舒从筠抗拒着,将褚念璃掀了下来。
    她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头发,露出了几年来在公司历练出来的气势,“我说了,吃早餐。”声音又稳又冷,脸部线条也随着冷硬的声音在感官上变得不再柔和。
    褚念璃僵硬着坐到舒从筠对面,一双清澈的眼睛泛上红润,青提汁的杯子被她握在手掌心,玻璃壁的折射将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拉长变形。
    好烦。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可有可无的出轨人选吗?不,不对……”褚念璃抿了一口青提汁,酸甜适中,“我对你来说,不止出轨这么简单,我的十七岁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舒从筠凝望着对面的女人,青提汁印在唇上的光泽熠熠生辉,像颗水润饱满的红提,令人忍不住想去品尝采撷,可惜她刚才不留情面地把人推开了。
    “你在我身上找寻着曾经遗留的痕迹,是要彰显什么?我稍微有些不同于年少时的行为,你就把我推开,你恶不恶心啊?舒从筠?”
    褚念璃深吸了几口气,不想再留任何余地,“让我走。”
    舒从筠靠着椅背,眼神凉凉的,忽然掩唇打了个哈欠,反弹一切不利于她的话语,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精准地寻到了一双红润的眼睛。
    “好困。”女人挪身走了过来,身子一歪,窝在褚念璃怀里。
    “念璃,我们不吃了,你抱我去床上睡会儿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褚念璃环着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女人,抚摸着她的发丝,下颌紧贴着她的额。
    “你昨晚有没有去见你男朋友?”
    怀中女人轻笑,眼神似钩,双臂环绕着她,“你猜猜?”指尖立起,圆润的指甲顶上褚念璃的后颈,按着那一丁点皮肉旋转。
    褚念璃忍着刺痛,仰头,身体疼出一种快感。
    “你真的想走吗?”舒从筠无声地笑,“又或是……不想让我走?”
    褚念璃沉默,将怀抱收缩地更紧密。
    “念璃,我不会让你走的。”
    褚念璃垂眼,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她颇为无力地说:“是啊,你不会让我走……你分手分得黏连不清,等自己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了,就抽身走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泪水太烫,又或许是她的言语太过伤心。舒从筠像梦里那般舔舐了她的泪水,又将脖颈凑到了她的嘴前。
    “那是你活该……念璃,咬我,你咬得越重,我就越属于你。”
    她确实活该,舒从筠又太懂她,令她感到恐慌。她颤抖着启开牙,又重迭上了昨天下午的某个痕迹,深深陷了进去。
    怀中女人吃痛,颤颤巍巍地发出声音,“我不会爱你,但我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你,这样你还会有离开的想法吗?”
    血腥味在牙尖绽开,牙齿磨破了皮肤,褚念璃又舍不得了。抽了张湿纸巾细心擦着,仿佛没听到舒从筠的问话。
    女人扭着她的下巴啃了一口,“会吗?”
    褚念璃闷闷地说:“你和那个死男人分手。”她不甘示弱地也回啃了一口,“换掉情侣头像,和我一起用。每天都要陪我,去外地出差的话我们就打视频,我每天都要见到你。”
    舒从筠抱着她的头,在她的脸上嘬了一下,像奖励,“真乖,你把你的不开心和想要的都说出来了,没有掉块肉!”
    听着舒从筠的夸奖,褚念璃脸色更难看。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其实很多时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出一个要求,一个期待,没指望能实现,只是不甘现状。
    她心里难受,便给自己假定了一个“舒从筠女朋友”的身份要求舒从筠。黏糊得跟什么似的,却没一点用,因为“假定”就是“假定”。
    褚念璃垂下眼,“下来,我没力气。”身心都好累。
    舒从筠乖乖下来,弯着腰着捏了捏褚念璃的腰间软肉,嘴角上扬,“好好吃饭,勤锻炼,叁楼有健身室。不过,这会儿我们回卧室,昨晚我好想你。”
    女人用力拉着她站起来,并不乎刚说出口的那句“好好吃饭”,忽略了没动过的早餐,黏糊地和褚念璃抱成一团。
    提到昨晚,褚念璃又想起了舒从筠让她猜猜,昨晚有没有去见那个死男人。
    她含糊着问了一句你没去见那个死男人吧。
    舒从筠拉着她在走廊里欢快地笑,“笨蛋,我要想死你了,哪有时间见他?”
    “那你怎么不来见我。”
    舒从筠将她压到门上,轻拧动卧室门,两人转了进去,窗帘紧闭,黑压压的没有光,分不清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夜,与阳台那里对比明显。
    舒从筠随手按开了小夜灯,“你当时累了一下午,就想让你晚上多睡会儿。”
    褚念璃在昏黄色的灯光中凝着那双深情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说过不会爱她,这会儿却比谁都深情。
    舒从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褚念璃心里发苦,嘴上却软着说:“我再累你都可以来。”
    深情热烈的眼神逐渐冷却,“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两人说开后,装也不装了。
    “你不爱听?”褚念璃问。
    “你应该含糊着不告诉我,在我们做爱时,你高潮时,再趴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的标准还挺多变的,”褚念璃脸色僵了僵,挣开怀抱,转身坐到床上,手臂后撑,给自己造了个游刃有余的姿势,“我按着你所说的‘不会掉块肉’的标准去改变,你高兴得如获至宝。我二十七岁了,按着我长大的经历改变,在你眼里就不能存在。你要是不喜欢我的变化,你就先看看你自身的变化。”
    “我今年二十七岁,永远也不会再回到十七岁。”她直视舒从筠,切断二十七岁与十七岁的联系。
    舒从筠神情很淡,按灭小夜灯后压着她的手臂就贴了上来,“没关系,我不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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