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习武惊奇地看看一边的寿礼,再看看台上戏子所拿的渡仙盘和飞天鼎,问道:“是一样的么?”
    九江王忙答道:“戏子所拿的,是木雕的盘和鼎,并不是五色土所捏就的。”
    唐习武笑着点头道:“有意思!”
    九江王趁机禀道:“父皇,现下儿臣经营着紫砂矿开采,制壶等事务,只这些却和皇妹掌管的瓷器经营权有冲突,待要把紫砂矿事务也归拢到皇妹手中,又怕皇妹一介女子,总揽事务太多,太过辛苦。且儿臣手下几位制壶大师,又死心塌地跟着儿臣,一时倒不好办了。”
    唐习武在道观中清修,不喜人拿杂务来烦他,只这会高兴,却答道:“既然如此,就让安慧把手中瓷器经营权移交到你手中,让你总揽瓷器和紫砂壶事务好了。”
    “谢父皇!”九江王大喜,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时暗暗佩服王正卿和甄玉,一出戏,一个盘和鼎,便夺了安慧公主手中的瓷器经营权,实在高招。
    唐晋明和唐晋山听着九江王禀话,已觉不妙,待听得把瓷器经营权移交他手中,不由大惊,九弟已握有京城兵权,再握了瓷器经营权,兵权财权皆在他手中,这太子之位,别人还夺得到吗?
    安慧公主先是愕然,接着震怒,什么?让本公主交出瓷器经营权?她未及开口,却见唐习武扫一眼过来,一时想起这位父皇现下虽在道观中清修,性子好转些,从前却是一个不许人反驳一星半点的,自己现下开口反驳,定然讨不了好,因又禁了声,心下恨恨。
    王揎虽也来贺寿,却没有被召见,只在外叩头贺了寿,就静候在侧室中喝茶,因听得皇帝召见王正卿和甄玉,一时暗喜,只等着他们出来才问端的。
    他这一等,却是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王正卿和甄玉出来。
    那一头,却有内侍出来喊众官员散了,说道皇上要清修,不得空见他们,让他们早些回城,好好辅助三王办事。
    王揎从王正卿和甄玉脸上看不出端倪,一时又人多眼杂,自然不会多问,一行人不紧不慢回了府。
    待回到府中,进书房落了座,王揎这才问道:“如何了?”
    王正卿长长吁出一口气,才把见皇帝的经过说了,未了道:“这回助王爷得了瓷器经营权,财政之困得解,则王爷如虎添翼,倒不用一味怕安慧公主了。”
    王揎松了口气,转向甄玉道:“这一回, 大功。”
    甄玉还穿着官袍,一时寻思回房中换衣,便向王揎说一声,先行告辞出来,留他们父子在书房中说话。
    立夏和半荷早等在门外,见甄玉出来,一左一右上前扶了,悄悄笑道:“三夫人穿起官袍,真个威风呢!若不知道三夫人就是女子的,见了三夫人这模样,俏 们都要动心了。”
    甄玉不由打趣她们道:“这么说,你们动心了?”
    “我们倒没有动心,只怕周姨娘动心了。”立夏半开玩笑道:“三夫人早起出门,周姨娘偷偷在门口相送,可不是痴痴相望?”
    甄玉和两位丫头打趣着,一时回了房,换下官袍来,这才松乏些,忙令人打水沐浴,吁口气道:“虽是皇上赐宴,哪儿敢吃什么?连茶也不大敢喝的。这会倒饿了。”
    立夏笑道:“老夫人已备下酒席,待会儿自然要给三爷和三夫人庆功的,先头还有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来打听三夫人喜吃什么菜式呢!”
    甄玉沐浴完,才穿好衣裳,却有丫头过来禀道:“三夫人,王府来人,却是王爷请三爷和三夫人过府赴宴。”
    这会儿,王府来人笑向王正卿道:“王爷有请状元爷和榜眼爷到王府,有要事相商,且今晚王府设宴庆功,自要请状元爷和榜眼爷坐了功臣位置。”
    王正卿还以为九江王在道观中陪席,一时半会回不转的,庆功宴之类的,还得明儿,不想九江王回得这样快。因一时道:“请稍候,待我们换了衣,马上过去。”
    甄玉听得又要赴宴,却不敢空着肚子去了,先行吃了点心垫肚子,漱了口,这才重新换上官袍,随王正卿出门。
    九江王今儿得了瓷器经营权限,一想兵权在手,财权握了一部分,只觉大事将成,至回府,那一股欣喜却是掩不住。待听得王正卿和甄玉来了,他亲迎了出去,把他们迎进花厅中。
    众谋士已候在厅中,见得王正卿和甄玉进来,自是纷纷笑着见过,一时又感叹道:“状元爷固然厉害,榜眼爷更厉害,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为王爷一举争得瓷器经营权。”
    九江王见得人齐了,便拍拍手笑道:“本王今儿宣布,榜眼爷以后也是王府的谋士之一,将会助着本王谋事。”
    甄玉一听,惊喜异常,忙忙道谢。
    王正卿笑吟吟看甄玉, 虽为女子,到底还是能一展抱负了。
    宴席上,除了九江王,便全是府中谋士们了。甄玉杂在其中,听着众谋士说话,突然有恍惚之感。
    从前,好像也曾和他们同席吃饭,同席说话,同席庆贺过。
    王正卿见甄玉神色不对,悄悄问道:“怎么了?”
    甄玉应道:“三郎,我似乎想起什么了,只是抓不住。”
    王正卿静默了一下,虽说自己不希望 太早恢复记忆,可是……。
    席至一半,甄玉便推说有酒意,起身往外间去散步。
    王正卿不放心她,跟了出去,拉了她的手道:“ 先前可是来过王府的,失忆后,却是第一次过来,可要四处走一走?”
    甄玉点头道:“请状元爷引路。”
    王正卿看了甄玉一眼,一时引她在府内走了走,指点道:“这处,是以前甄石的弟弟,甄榜眼最喜欢静坐的地方,这处,是甄榜眼最喜欢的瓜棚,还有那处,是甄榜眼……”
    甄玉看着各处,总有熟悉的感觉,一时停了脚步道:“三郎,你跟我说说甄榜眼的事罢!”
    王正卿伸手抚抚甄玉的脸,拉着她在亭阁内坐下,说起甄榜眼先前种种,未了叹道:“他才貌双全,智计无双,亡后,我却是念念不亡,不能释怀。后来……”
    甄玉笑道:“听三郎这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慕着甄榜眼呢!”
    王正卿脸一热,握住甄玉的手却是紧了紧,心下道:我确是爱慕他!
    两人说着话,又站了起来,走过一处书房外,皆停了脚步。
    王正卿看着书房外已摘下白灯笼,不再凄冷一片,一时感叹,指了指书房道:“这处,是甄榜眼从前办事的书房,现下却是空置着。”
    甄玉站在书房外,静默了半晌,突然道:“三郎,我好像想起什么,偏生细想,又半点迹象也没有了。”
    王正卿拍了拍她的背道:“天晚了,我们走罢!”
    甄玉站住不动,脑中一片糊糊状,茫然抬头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王正卿一把拥了甄玉入怀,温柔道:“你是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王正卿,一直是爱慕甄玉的。
    ☆、61
    甄玉窝在王正卿怀里,稍觉安心,正要说话,突然听得脚步声,两人忙忙分开,一看,却是九江王来了。
    九江王笑道:“状元爷从前和甄榜眼爱斗嘴,不想自他亡了,状元爷倒念着他!”
    王正卿笑道:“甄榜眼遗愿,便是王爷能够成就大业,今日里王爷得了经营权,近了大业一步,自要过来告诉甄榜眼一声,让他安心。”
    九江王笑看向甄玉道:“甄榜眼虽没了,倒又得了一位女榜眼,这是天助本王。”
    “不敢当王爷夸奖。”甄玉忙谦虚一句。
    一时三人回席,席散时,却有暗探来密禀一件事。
    九江王喊了王正卿和甄玉到书房中,说道:“暗探来报,说四皇兄从道观中回来,且不回王府,只在一处和一个女人见了面,说了几句话。那女人,却是皇妹身边的丫头绿裳。”
    王正卿一听,分析道:“四王爷这是思谋安慧公主手中财政大权,只勾结她身边的丫头,伺机而动了。”
    甄玉沉吟道:“安慧公主心高气傲,是一个不容人背叛的,如若知道丫头背叛了她,必然动怒,这事值得好好利用。”
    三人商议片刻,九江王召进暗探吩咐几句,看看天也不早了,便不虚留王正卿和甄玉,只令人送了他们出府。
    王正卿一回府,早有小厮等在侧门,一见他回来了,便禀道:“三爷,章师爷一直候着,有要事禀三爷呢!”
    一听章飞白有要紧事禀上,王正卿不敢怠慢,嘱甄玉道::“ ,你先行回房,我今晚可能安歇在书房了。”
    甄玉应了,吩咐他不要太过劳累,这才回了房。
    这一晚,甄玉却是一直做梦,梦境支离破碎,连不起来,至早上醒来,倒有些懒懒的,早膳也不吃,只坐着发呆。
    胡嬷嬷担忧得不行,忙忙禀了宁老夫人,请了大夫进来诊治。
    大夫诊治完毕,只说是劳累着了,将养将养也就好了。
    待送走大夫,胡嬷嬷亲看着丫头煎药,服侍甄玉喝完药睡下,这才去回禀宁老夫人,说了甄玉的情况。
    宁老夫人听得王正卿对甄玉时冷时热,这几晚也没有安歇在甄 中,不由皱眉,三郎啊,你莫非还惦记着白谷兰不成?
    待王正卿回府,宁老夫人便叫了他过去,骂了一顿道:“ 现是女榜眼,才貌双全,哪样比不得白谷兰了?亏你还记着白谷兰,不把 放在心上。如今她劳累过度病了,你也不知道问一问。”
    王正卿张张嘴,好容易宁老夫人骂完,这才分辩道:“并不知道 病了,我马上过去瞧她。再有,我和白谷兰之间,早已是过去的事,阿娘不要再提起,小心 听了去,更要误会。”说着忙忙走了。
    宁老夫人一愣,白谷兰是过去了?既这样,为何不安歇在 房中,致使 郁郁成病?
    王正卿出了宁老夫人的房门,匆匆往甄玉这边过来,见一个丫头站在廊下,便摆摆手,示意不必进去禀报,他自行轻手轻脚去揭帘。
    帘子揭了一角,他一探头,却见周含巧坐在床前喂甄玉喝药,两人说着话,极是和睦,他不由止了脚步,看看甄玉喝完药了,这才抬步进去,笑问道:“ ,听闻你病了,可好些?”
    “没什么大碍,开的药也是和气理肝的。”甄玉笑了笑道:“却是晚间睡得不好,精神略差些,多睡睡就好了。”
    周含巧见王正卿进来,忙行了礼,低着头出去了。
    王正卿摸摸甄玉的头,扶着她躺下,笑一笑道:“这几日便好好休息罢!”
    甄玉却关心局势,轻声道:“安慧公主肯爽爽快快交出瓷器经营权么?”
    王正卿笑道:“皇上亲口说的事,安慧公主再嚣张也不敢霸着经营权不给,今日里已移交完毕了。”
    甄玉松口气道:“如此,不负咱们一番谋划之力。”
    王正卿另有一番话告诉甄玉,俯在甄玉身边道:“安慧公主知晓身边丫头绿裳不忠,一意探知自己动向,又查得绿裳勾结的人是四王爷,已是恼怒了。”
    甄玉一听道:“既这样,自要趁热打铁,令他们关系再度恶化才是。”
    王正卿点点头道:“我已和任达良作了全线谋划,度着过几日便有结果的。”
    甄玉点了头,一时困意上来,便道:“大夫开的药却有安神作用,喝了昏昏欲睡的。”
    王正卿忙给她掖被子,低声道:“你睡罢!”
    甄玉这一病,倒有数位夫人来探病,笑道:“榜眼爷先头费心神捏制渡仙盘和飞天鼎,定然是累坏了,倒得好好休息。”
    又有夫人来探病,说及上回得的小紫砂壶,笑道:“亲眷见了,都托着我,也想要一个,我说这个是榜眼爷亲手捏的,再不易得了,让她们只管羡慕就好。”
    有了一干夫人每日来来往往的,甄玉一时去了恹恹之态,病倒是好了几分。
    待得夫人们告辞,胡嬷嬷便向甄玉道:“三夫人在京中也没有一个正经的闺蜜来往,如今这些夫人肯来往,倒要挑一两个好的,勤快走动起来才是。”
    甄玉点头道:“我瞧着侍郎夫人和世子夫人不错,人也大方,若她们有心交往,自要勤走动。”
    胡嬷嬷也是瞧着钱氏和季氏不错的,因点了头,决定这两位来了,要加倍热情接待。
    甄玉病着这几天,外间风云变测,局势数变。
    这一天王正卿回府,进了甄玉的房,问得晚间已能安睡,不再一味做恶梦,饮食也正常了,这才放下心来,摸摸甄玉的头道:“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天天闷在房中,看着脸色却不好。”
    甄玉却是因早上季氏来探病,说及一些事,这会还暗惊着,问道:“听闻道观中突然发出圣旨,要贬了四王爷出京到封地上,无诏不许再进京?”
    王正卿笑道:“你躺在家中,消息倒灵通。”
    甄玉一听,知道消息是真的,不由问道:“倒底是怎么回事?”
    王正卿这才简略说了,笑道:“安慧公主和四王爷因绿裳之事起争端,九江王助了一把火,令他们误会加深。因大前儿皇后身体抱恙,九江王便进宫探望,安慧公主和四王爷自然也进宫了。九江王设了一个法子,令安慧公主和四王爷在宫中吵了起来,安慧公主气急之下,一状告到皇后跟前,皇后本来病着,一听更是恼了,上了折子到道观中,说皇上不在,四王爷不把嫡母和皇妹看在眼里云云。皇上也不多问,一道圣旨下来,便贬了四王爷出京。”
    甄玉听得惊心动魄,小声道:“怪不得你这几日连府中也不回了,原来谋划着这个。”
    王正卿便表功道:“所有事情,全要拿捏着一个字,便是‘巧’字,唯有如此,才能成事。若拿捏得不好,安慧公主一冷静,自不会往皇后跟前告状。四王爷一个退让,也不会落了把柄。这一回,是险胜。但还不能松懈,四王爷是准备出京了,京中还有三王爷呢!三王爷可不比四王爷容易对付,且他身边有得力谋士陈鸣远,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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