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怎么会在您这里?”方雅安近乎卑微地讨好笑道。
    赵予言仍是不答,只拿起匕首走至方雅安身前,在他脖颈处划了一刀后,冷声冷气地说道:“多嘴。”
    喉咙处本就脆弱细软,如今被这般利落地划了一刀后,方雅安疼得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得感受到源源不断地鲜血从喉咙处的伤口往外渗出。
    细碎且无孔不入的疼痛,折磨的他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太子分明就是十八层地狱里走出来的活阎罗,行事狠辣没有章法的疯子。
    方雅安只觉死亡离他仅有一线之隔,一股濒死的绝望之感漫上他的心头。
    只是他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太子。
    这位平时神龙不见尾,为何会出现在郑府?
    方雅中眸子一颤,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莫非太子是为着那个女人?
    见方雅安流泪满面,赵予言便提起匕首往他手心里扎了上去,笑道:“方才我瞧见她哭时,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这话一出,方雅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能勉力地一字一句求饶道:“殿下,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饶我一条狗命罢。”
    赵予言冷冽的黑眸里掠过几分不耐,他便往方雅安的喉咙口又划了一刀,“多嘴。”
    方雅中如今是求饶也不得,说话也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眼前这个疯子折磨自己。
    好在赵予言又往他身上划了几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事儿,便将那把红宝石的匕首一扔,走出了密室。
    方雅安舒出一口大气,虽则他身上千疮百孔,流出来的血都快将这红宝石匕首的刀刃浸成刀柄那般的艳红之色。
    可好歹殿下没有立时了结他的性命。
    此刻父亲和母亲自然已发现了自己的失踪,兴许一会儿他们便会来东宫要人,太子虽行事张扬,可好歹头顶上还要皇上压着。
    他总不会为了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对着大臣之子痛下杀手吧?
    一炷香的工夫后,暗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却是个几个太监服制的人捧着一只托盘缓缓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太监方雅安并不眼生,他是东宫的管事太监张启正。
    张启正瞧了眼千疮百孔、只剩一口气的方雅安,虽则心内感叹万分,却也只得把托盘里的毒药拿了出来。
    “这是牵机散,咱家来送方世子上路。”张总管说罢,便支使着另外两位太监将着牵机散给方雅安灌了下去。
    “这碗是参汤,是殿下特地吩咐下来的,方公子喝下后定能原原本本地体会牵机散的滋味。”张总管边说着边有些不舍。
    他家殿下也着实太会磋磨人了些,给这方世子灌下那穿肠烂肚的牵机散就算了,还非得拿千年参汤给他吊下命,好让他活活疼上十个时辰再死。
    也不知这方世子究竟是对殿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才逼得他家殿下使了这般手段。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疯劲蛮大的。
    第16章 夜会
    “我给你纳一辈子鞋底。”
    夜风将左清院内的紫藤花吹得摇曳生姿。
    赵予言洗干净双手的血腥味后,便靠在廊檐的角落内出起了神,黑沉的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不远处正屋旁的雕窗内。
    烛火微弱,少女曼妙的身形映在油纸糊出来的窗户之上,朦胧的影子一勾一勒间皆是惑人的清丽。
    赵予言敛下眸子,将手再度擦拭了一遍,生怕上头会沾染上那方雅安的血腥味道。
    他迟迟不敢迈步进屋子内,是害怕那样娇娇弱弱的苏一箬,白日里知晓了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可会害怕?
    一炷香的功夫后,屋内的烛火熄灭。
    赵予言权衡许久,还是绕到了后窗处,翻窗而进。
    他落地时放缓了动作,本意是想瞧一眼苏一箬就走,谁知发出的细微声音却惊醒了屋内的人。
    “是谁?”
    苏一箬如惊弓之鸟般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似莺啼般的软糯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颤栗之意,听得赵予言心头一酸。
    他连忙道:“是我,赵予言。”
    苏一箬纾出一口气,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止住了通身的颤抖之意。
    她从床榻上翻身而下,点亮烛火后,便见赵予言正盯着地上她的绣花鞋出神,他神情阴郁萎靡,不似以往那般神采飞扬。
    “你别怕,若是明日出事了,我会担下所有的罪责。”苏一箬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赵予言,如此说道。
    白日里发生的事儿像做梦一样,她至今还记得那方家世子胸膛处被剑捅出了个窟窿的骇人样子,那飞溅出来的鲜血都落在了她的衣衫之上。
    是他活该。
    赵小哥又帮了自己一回,她虽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却也知晓知恩图报这个道理。
    她和赵小哥都是无权无势的人,杀了镇国公世子,少不得要以命来抵。
    就让她来抵罢。
    思及此,苏一箬不免眼眶温热,泪意滚烫,哽咽着说道:“我来赔命,定不会供出你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泪珠似不要钱似地滚落下来,东一滴西一滴,倒让一旁的赵予言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这话虽说得气势磅礴,心里却想起了祖母临终前的谆谆教诲,心好似被人放在油锅上滚过了一遭。
    祖母说:“阿箬,要长命百岁。”
    她想给祖父洗脱嫌隙。
    想带着祖母的遗志,逛遍天下所有的奇林俊竹。
    可她明日就要去自首了,后日便要被问罪砍头,说不准还要连累待她如亲孙女的老太太。
    苏一箬泪流的愈发汹涌,泪水充盈着的水眸红肿似桃儿一般,鼻尖凝着的嫣红触目惊心,瞧着好不可怜。
    赵予言心口一顿一顿地疼,当下只恨不得将东宫暗室里关着的那方雅安再拖出来千刀万剐一番。
    往日里他也瞧过不少贵女、宫女落泪,可每一回他只觉得那些人格外吵闹,哭起来仪态尽失,难看的很儿。
    如今苏一箬不过是多流了些眼泪,也未曾歇斯底里的啜泣,他反而生起了满腔的怜惜之意。
    只恨不得将天下的月亮和星星摘到她眼前来,哄着她止住哭声。
    赵予言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疯病,可他知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他上前去捏住了苏一箬的双颊,轻轻地揉捏了之后,她果然止住了泪水,瞪大双眼懵懂不解地望着自己。
    被这泪盈盈的水眸一望,赵予言心里发酸,便拿话岔开自己的慌乱之意,“不用给他抵命,他没死。”
    苏一箬愣在了原地,也不顾自己的脸颊还被赵予言捏着,便问道:“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
    血淋淋的模样,触目惊心的很儿。
    赵予言面不改色地辩解道:“他福大命大,我拖他出去的时候随手把他往后巷子一扔,结果那儿的小厮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把他送回镇国公府了。”
    苏一箬对赵予言的话深信不疑,闻言便粲然一笑道:“那我,不用赔命了。”
    她心内生出了些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感,喜悦之后,便发现她与赵予言的距离太近了些,且他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脸颊。
    赵予言见她转悲为喜,那颗不得劲的心才恢复如常,他松开了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说道:“本也是他活该,不需你赔命。”
    苏一箬盯着赵予言瞧了半晌,忽而想起些什么,立时便走到临窗大炕上,将她纳的鞋底拿了出来。
    “我不知晓你脚的尺寸,便胡乱纳了双。”苏一箬颇有些羞怯地说道。
    祖母祖父尚在时,她也曾偷偷看过些话本子,那上头的人向恩人表达谢意时,不是赠黄金万两,便是赠奇珍异玩。
    独独她,只送了个不知晓尺寸的鞋底。
    苏一箬心下愧疚难当,便鼓起勇气对赵予言说道:“赵小哥,我给你纳一辈子鞋底好不好?”
    若是纳上一辈子的鞋底,兴许就算得上是偿还恩人的恩情。
    这话落在赵予言的耳朵里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刻逼仄的屋内只有他与苏一箬二人,她穿了件淡粉色的寝衣,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挽向一边,未施脂粉的娇俏面容上仍有些斑驳的泪痕。
    楚楚可怜的杏眸望向自己,粉唇亲启时吐出这一句问话来。
    她要给自己纳一辈子鞋底。
    是何意思?
    莫非是要和自己长相厮守?
    赵予言久久未答,俊朗的面容虽气定神闲,微微发颤的右手却暴露他此刻的激动之心。
    那一刻,如潮的喜意朝他涌来,赵予言的心内绽放起了漫天烟火。
    第17章 心动
    “让她做太子妃。”
    苏一箬说完这话后,见赵予言久久未答,一时心里也忖度不已:莫非是自己的谢礼太寒酸,恩人他瞧不上?
    她正揪心烦忧之时,身侧的赵予言却用手撑在案几之上,悬空大半个身子贴近她的腮边,薄唇在她嘴角映下一吻。
    动作细微轻柔,恍若珍视心中至宝。
    苏一箬惊诧得杏眸不断颤抖,脸颊如腾云偎霞般嫣红了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一块儿。
    赵予言见她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便轻笑一声,贴在她的嘴角说道:“呼吸,别把自己闷坏了。”
    苏一箬按着他的教导吸气呼气,却见他俊朗的脸再度逼近,这一回他不似方才那般温柔虔诚,而是含住了她的粉唇反复辗转。
    满室寂然,苏一箬只能听见窗外夜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和赵予言深吻时浓重的喘气声,以及自己紊乱不堪的心跳与脉搏。
    *
    这一夜,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苏一箬僵硬着身子送走了赵予言后,仍是未曾想明白她与恩人为何做了这般……羞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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