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病床上,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四周一股子熏人的药水味,弥漫的空气都有一些浮躁。
    “她什么时候才醒?!”暴食身上充满了冷酷的杀气,眼神冰冷淡凉地望向身披白大褂的医生,似乎只要他敢说一句他不满意的话,就地格杀。
    院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锋芒在背,时刻悬着他的小命,不禁扯了扯嘴角,心中嘀咕着抱怨几句,面上仍露出一个和煦的职业笑容,这还是凭借着多年的职业素养才能如此。
    “骑士大人,您已经问过我十遍了,这位女士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至于清醒,完全是时间的问题,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天……具体时间我也不能精确,毕竟每个人的基因和身体机能都不一样。”
    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控诉,很轻,但被暴食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凉飕飕地瞟了院医一眼,粉色的眼眸中闪过血光,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冷笑道:“这倒成我妨碍你了。”
    院医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压得心下一梗,有点喘不过气,同样也清醒了许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脊背几乎寒凉。
    想到前面这位尊贵的身份,心头一紧,连忙点头哈腰:“没有没有,是在下逾越了,能为您服务是在下的荣幸。”
    暴食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那浑然天成的煞气仍然没有消失,压得院医脸色煞白,几乎是粉笔涂抹上去,没有一丝血色,同样腿肚子也不停地打软。
    如此这般,他仍咬紧牙关,傲然站立,丝毫不屈服,坚持着最后的底线。
    暴食眯了眯眼,余光转向路可可,清秀隽丽的脸上布满了苍白的痕迹,连那粉嫩的红唇都淡的几乎看不清颜色,像一只娇滴滴病弱的小兔子,让人心地揪得疼。
    他身上的气势不由收敛,医生大松一口气,后背一凉,惊觉自己的后背早已布满了冷汗。
    不过,他赢了。
    医生扯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暴食对于医生侥幸地胜利完全不在意,踱步来到路可可的身边,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地望着她。
    似乎在思考她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竟然不想在她面前露出丑态,又似乎在思考不如让她死了算了,这样他又可以回归平静了……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本已经冰冷的眼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几乎化为浓浓的柔情,似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暴食盯着她发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医生匆忙出去,他也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低压的云夹着迷蒙的雾霾,将海线逼得像湖一般窄,沿边的黑影,也辨认不出是山是云,浓浓的遮住了那璀璨的光,浓密的人透不过气,也遮住了暴食那诡异光华的眼眸。
    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宽厚有度的肩膀,暴食顿住,粉红色的眼瞳深深地看了路可可一眼,便离开了。
    “滴。滴。滴。”
    医院的生理盐水混杂着警报声有序地嘀着,在这空旷的医疗室中,显得莫名的诡异。
    路可可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咕噜扭动着扫视了一遍四周,发现空无一人,才舒了一口气。
    迅速挺直身体,站起身来,手指也不忘拿起旁边的苹果,咔呲咔呲,就嚼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和刚刚那气息奄奄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好奇地来到了窗边,望着距离医务室不远的操场上,整齐排列的学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在她困惑的时候,震耳的声音突兀喧嚣在空气当中,带着凛然的气势,久久回荡。
    “同学们,很抱歉地通知你们,这一年的节日,我们不放假。”
    “啊——”听到这个消息,很多同学忍不住抱怨,更有人不平,愤慨道:“为什么?”
    院长挥挥手,示意安静,等操场上再次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
    “同学们,你们知道吗?”
    “今天……我们之所以能安立于此,皆由众多战士之前驱,持庸身而立于天地,为吾等撑起——美好的明天!”
    “你们不过是失去了叁天的假期,就抱怨至此,他们可是终身没有假期!”
    “要知道,他们和我们一样,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可他们离别的心痛和哀伤谁又理解?谁又为其分忧?”
    “常言道,世界诞生了芸芸众生,皆生而平等,没有谁罔顾谁,也没有谁欠着谁……他们又凭何以故?”
    “可他们呢?没有后悔,没有抱怨,纵贯麻木。但,他们仍一心一意,傲立在最前方!”
    “用他们的鲜血和汗水筑成美好的明天!”
    “只因在他们的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家庭!”
    “而今,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新启节(类似春节)即将来临,浓浓的月亮之下,只有他们,无归期,望顾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战士们累了,他们很久没有过节了,很久没有吃团圆饭了,很久,没有回家了……”
    院长的声音似乎带着天然的煽情意味,说的许多学生心情也莫名的心酸和堵塞。
    “今天我站在这里,拉响叁级警报,正式通知你们,学院由始以来,第一个全体任务来了——”
    声音清脆却又不失威严,此刻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微微停顿,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才幽然开口。
    “全体任务可能很难,也可能很简单,你可以逃脱,也可以不接受,但从此以后,请自主离开学院,我这里不需要懦夫,也养不起你这位大佬。”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多学生都产生了不满的情绪,本来好不容易等到的假期没有了,心里多少不平衡,现在还要强制接受任务,任务还没有保障,可能因此丢失自己的性命。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当然,他们也对这个任务产生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任务才能让院方这么关注?
    而前面的事情又和它有什么关系?
    接受着几百双夺目的视线,院长丝毫不改脸色,压低嗓子说道。
    “这个任务就是——”语气不禁拉长,带着意味深长的腔调,引得学生心中直打鼓,不禁屏住了呼吸。
    “恭候战士凯旋,愿汝合家团圆。”
    “尔等江山,我等——为君守!”
    院长的声音浩然正气,响彻在回廊当中,激荡人心,燃烧着心中的热血。
    这一刻如平地炸裂,所有不满的情绪几乎一瞬间烟消云散,操场上的学生个个燃起了昂扬斗志,熊熊烈火,仿佛坚韧的刀锋,直指苍穹!
    微风拂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虽然他们这个年华有许多陋习还未改正,但他们身上那股子韧劲和永不褪色的热血,是他们这个时间段最大的财富。
    他们心中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而这一任务,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不禁脸上排满了肃穆,身体站得笔直,一如他们激荡的心,久久不语。
    院长扫视了一遍,望见他们眼中的炽热,眼眸微垂,面容晦涩难懂,继续说道,不过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我的话即已至此,其他的取舍在于你们自己的内心,是否愿意!”
    “愿意!”其中一个学生忍不住喊道。
    其他的学生似乎也被激起了好胜心,有人高喊:“恭候英雄凯旋!”
    “我等——为君守!”另一个人接道,声音高昂。
    一时间激荡得宣言像倒豆子一般脱口而出,个个声音洪亮,硬生生混成了大杂烩,嘈杂一片,似乎谁喊得比较大,谁就是那个胜利者。
    更有人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看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嗓子被他吼破了。
    院长心下宽慰,看了一眼学院大钟上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十二点了,伸手将话筒向上调了几个音节,冷声说道:“安静。”
    一时,全场寂静。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思考裁决,整理集合。”
    “留和去,皆由你们自己决定,两个小时,我在此等待——”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的归队。”
    闻言,为了尽快地赶来,同学们立刻作鸟散状,一溜烟就不见了,迅速回去整理行李。
    医务室。
    路可可也听得热血沸腾,暗自咂舌,这洗脑洗的,不过去都对不起自己父母的栽培!
    撇了撇嘴,好可惜哟,她是一个伤员!
    不怪她冷血,这种话听多了,也就那个样,毕竟以前的学校经常搞这些感人肺腑的宣言,要么捐款,要么宣传,总结一句就是:
    先是感动,后是激动,最后是一动不动。
    当然,激动也要有一个过程,比如这些学生,等到了那个地方,可能就原形毕露喽。
    所以,为了大陆的安宁,少一点乱,多一点爱,就算给他们最大地回报了,至于这细胳膊细腿帮他们报效大陆,还是少添乱得好。
    不过,说到新启节,让她不得不感叹的是,这里完全没有春夏秋冬四季,卡路大陆的温度跟叁亚差不多,四季如春,只是有时候温度偏高,却也无伤大雅。
    当然也有一些特定的地方,温度跟变色龙一样,忽冷忽热。
    路可可想着想着,又不禁想到了自己身上。
    新启节啊……
    这一年才过了四分之一不到。
    其实真正要说起来,把这个时间线和她那个世界的时间线双交叉。
    她过了将近一年的时候进入了死婴的身体,也就是神战真正开始的时间。
    那么从那个时候开始算双倍的年龄,虚一岁加上二十,应该到她快二十一岁时,才算真正的十年。
    可惜,她又回来了。
    现在是按部就班的,过完硬生生被拉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线。
    路可可叹气,其实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她需要做什么?
    就只记得自己在那个世界重生的经过,而关于前世这个世界的记忆是什么都没有……
    算了,不想了。
    路可可懒得消耗脑细胞。
    继续啃着手中的苹果,咔呲咔呲作响,直到只剩下一个苹果核,舔了几口,才不舍得松开,悠哉悠哉地回到床上,将苹果核扔掉,准备继续睡觉。
    就在她思绪纷杂的时候,脑海似乎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潮水般的眩晕倾泻而来,晃得她脑海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中瞥见一双暗沉的紫色眼眸,那琉璃般的瞳孔中,是灼热的红,仿佛要将人烧尽……随后,实在抵不过昏意,便晕了过去。
    节制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极差轻柔接住晕倒的路可可,闪身便匆匆离开了。
    同一时刻,一个妖艳女子几乎是前脚跟着后脚跑了进来,她身着一件近似透明的红色衣衫,那炎暴的胴体在那红色薄衫下若隐若现。
    此刻,她的脸上透着红晕,羞涩的宛如一朵娇花,艳丽地望向前方,似有千言万语,媚眼含情脉脉,欲休还迎望向前方。
    随后面容僵硬,不顾之前的娇艳美好,整个人面容都扭曲起来,愤愤然望着眼前两道身影的消失,眼中闪过浓浓的嫉恨和不可置信。
    恶毒和怨恨如同潮水般在胸口汹涌澎湃,刺激得她胸脯一阵的痉挛,几乎是愤恨着吼道。
    “贱人!”
    弥雨脸色极其阴沉,她好不容易打通关系,凭着扣分的风险,没有去操场,只为见到节制大人,撒下她们狐族特制的媚粉,就这么被这个贱人占了便宜,叫她如何甘心?
    一想到节制大人如此的高贵,竟然要被这肮脏不堪的贱人给玷污,原本就因为大人收了她为学生的恨意,更胜一筹,不禁捏紧拳头,几乎掐出血来,恨不得立刻将那贱人挫骨扬灰!
    随后,她扯出一个冷笑,眼中充满了阴鸷。
    本来她在医务室的时候还不好下手,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好时机嘛!
    想到这,她差点咬碎了牙。
    等她被赶出学校,她一定要那贱人挫骨扬灰!
    节制大人只能是她的。
    她为此做了那么多事情!
    “不好了!”一位学生匆忙地冲进了a—1班,脸上布满了薄汗,他顾不得擦去,喘着粗气说道:“可可…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一位男同学紧张地问道。
    因为教学的严厉,操场上的会议他们根本就没有参加,只不过是通知一声,就过了。
    而现在,他们才下课。
    至于过来报信的这个学生,是院长的儿子文森萨,同样也是纪律委员,在一些大场面,需要出去维持纪律,所以他消息比较灵通。
    就连陆可可受伤的事情,也是他说的,本来大伙已经合计好,准备抽出时间一起去探望。
    没想到现在又出事了!
    “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直接打开了终端,进入了学院的论坛,打开头条,高高举起手,让所有人都看到屏幕上的投影。
    几乎可以用不堪入目几个字来形容。
    一个女人和几个男人不断的苟合着,女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样貌,发出细碎的哭喊声,叫得人心神荡漾,只是仍然改变不了那污秽的画面,因为……
    男人是一个比一个丑,简直辣眼睛。
    不过他们想的不是这些,能考入这个班的都不是傻子,能让这位纪律委员说不好的事,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女人——
    果然,下一刻,女人转过头来,清晰地倒映着那清秀的脸庞,熟悉得他们几乎下一秒就要叫出名字,很快便憋住了,因为像,但又不像。
    这个女人不管怎么看,也就一开始清新了一点,但后来只会觉得普通,没有任何突出的特点。
    可路可可不同,仿佛就该如此,秀丽清透,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
    就如春风细雨,给人安定神闲地感觉,想得要将她捧在手心中,好好安护。
    而她艳丽起来,就如点睛之笔,魅惑得人心神荡漾,只想把她按在身下,好好地疼弄一番。
    明明是相似的脸,却有不同的观看,虽然匪夷所思,但他们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如果路可可在这里,一定会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们,这就是有色看人的效果,打个比方,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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