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依云村已过了午后,路上叁人先吃了干粮垫肚,牛大富停了车向一个路边劳作的大娘问路,“哎那位大姐,请问云凤堂大人的老家可在这里呀?”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那大娘停了动作,用袖子擦了把汗,“在这里没错,他们家现在是托王婶看顾,你们沿着路走到岔路口,往右走不多久就到了,到那儿你们再问问就知道了。”
    “好,谢谢大姐了!”牛大富驱着马车向她说的路走去。到了岔路口又寻人问了一遍,找到了她说的王婶。
    “你就是王婶吧?”牛大富问正在院里择菜的农妇,她轻轻抬了头又继续干自己的事,“有什么事吗?”
    “我家小姐是云凤堂大人的女儿,这次回来是想看看父亲的老家,想把他迁回故土埋葬。你看能不能带我们去老房子瞧瞧?”
    “他还想回老家埋门都没有。干出那些缺德事儿他大哥都同他断了关系,村长早就把他划出族谱了。你既然是她女儿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王婶用嘲讽的目光瞥了牛大富一眼,因为云出月和薰娘没有下马车,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
    云出月以为找到王婶就可以直接回父亲曾经的家,随便找了个借口想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有这旧事。
    她走下车,取下斗笠,貌美如花,身姿秀雅,依稀能从她脸上瞧出些云凤堂的样子,重要的是,王婶时常去打理云家的旧宅,云卫岚年年回来,也会带些新物件放着,其中有一幅画,因为有次大雨屋里受潮,她将东西拿出去晒,那幅画上的女子就是眼前姑娘的模样。
    王婶站起身,去井边打了水洗手,又去里屋提了壶凉茶出来,招呼他们到桌旁坐下,给他们倒茶。
    脸上也和蔼了起来,“你们先歇会儿吧,这是乡下的茶,我们平日里粗茶淡饭,也没有好东西招待贵客,希望小姐不要嫌弃。待会儿我带你们去老房子,卫岚这次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王婶笑着问,眼神带着探究。
    “我哥哥政事繁忙,他没有和我提起过老家的事,这次是我自己要回来,他才找人护送我过来看看。王婶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我可以帮你转达。”云出月喝了口凉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态。
    王婶原以为这姑娘是卫岚的心上人,没想到是他偶尔提起的妹妹,心里还有些失望。
    “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就是他年纪大了,都要而立之年了还没娶妻,实在令我担忧。这话我也同他说过几次,他自己却不上心,你也不必和他说了,免得他嫌我唠叨多事。”
    云出月见她还能和云卫岚说这些话,看来她曾经对云卫岚照顾颇多,必然受云卫岚敬重,也不敢对她轻待。
    “王婶你说的没错,哥哥这年纪本早就该儿女绕膝了,许是他还未遇到心爱的人一直不愿将就吧。回去了我也催催他。”云出月乖巧地顺着王婶的意思说。
    “听说你几年前遇见劫匪,脑子不灵通了,卫岚之前说要照顾你一辈子,担心娶了媳妇苛待了你,现在你这是好起来了?”王婶高兴地端详起她。
    “这些年吃了许多药,最近才算是恢复过来了,劳大家挂念。”云出月第二次听见别人说云卫岚关心自己,担心娶的妻子对她不好,心里有些异样。
    初听时只当是安慰之话,如今听云卫岚敬重的长辈说这个感觉又不一样了,心里有些相信。云卫岚朝堂上受陛下器重,人脉也广,家中父母离世失踪,也不会有侍奉公婆的烦恼,除了自己这个傻姑子,嫁这样一个英俊多才的相公谁不愿意,如今年纪是大了些提亲的人少了,往年那些上赶着说媒的都被婉拒了。
    现在若要问云出月想不想有个大嫂,她心里是不愿意的,喜欢独占他的温柔,关怀和宠爱,习惯他的心口不一,沉沦和他的一晌贪欢,不过也只能用不想让他过得更好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麻痹自己。
    母亲失踪了还没有找到,自己肯定是要去寻的,若是她大难不死,按照云卫岚的意思,他们肯定不会愿意住在同一屋檐下,云卫岚自会搬出去住,那时她和母亲可以自力更生,他也可以成家立室了……留恋这段背德的故事对谁都没有好处。
    云出月想想,也许他说的是真话,现在她不傻了,回归正常的兄妹关系才是最好的,他在这五年也没有对自己采取什么报复手段,那些颠鸾倒凤的事不知怎么定义。也许他也想过为人夫为人父,碍于自己才一直没有成亲,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的感情只是一时的盲目罢了。
    “卫岚以前也说起过你,他去了京城之后也没有消息,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才开始回来,一年回来的也不多,都是寒食节还有凤台和宁欢忌日的时候回来,有时过年后的一两个也会回来,每次都一个人看着太可怜了。问他过得怎么样他也不说太多,有时候就说有个妹妹活泼可爱,自己也不孤单,我就稍微放心点了。”王婶见她沉默担心让她想起不好的记忆,赶紧转移了话题。
    云出月好奇地问:“你说的那两人就是哥哥的亲生父母吗?”
    王婶拿着蒲扇一边给自己和云出月扇风一边说,“宁欢是卫岚的亲娘,凤台说起来是他的大伯。这个有点复杂……”她纠结地望了眼云出月,“卫岚知道你来是吧,那应该是不介意让你知道这些事了,只是我说起你父亲话可能不中听,怕你听不下去。”
    “无妨,哥哥也透露过一些,我既然听了自然不会因为你批评我父亲而心有怨恨。他若是真做的不对,那也应该是我感到羞愧。”云出月坦然地笑着,表示自己不介意继续听。
    “你爹那个混账十八九岁在学堂读书,和老师是女儿宁欢好上了,他家境贫寒,又一直没有考上功名,人家自然不愿意女儿就给他。后来两人生米煮成熟饭,有了身孕,本以为宁欢的父母总能同意了吧,谁知他们丢不起人,直接把宁欢赶出来了,没过多久闲话太多,他们家都搬走了。”
    王婶回忆起往事,扇风的力度渐渐小了,云出月便接过扇子给她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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