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安选的这条古道,虽是最快到蜀地的,但也是最险峻的,即使是如此,也要整整走上八天有余,但让祁太安非走这条古道不可的原因,在苏昼白。
    苏昼白的师父,就隐居在这条古道上。
    苏昼白道行太浅,自然要请他师父出山,只是他师父脾气古怪,未必肯见祁太安,钱、权,他都不在乎,软硬不吃,只信有缘人。
    但自从苏昼白跟着他师父以来,求他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对于有缘人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
    苏昼白不得不怀疑,也许师父是故意刁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缘人。
    但师父素来心疼他这个唯一的徒弟,苏昼白提议,由他先去见师父,说服之后,再引祁太安上山。
    清晓问: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这几日。
    清晓又问:你师父隐居在何处?
    离汉中不远。
    清晓的眉拧起来,汉中在这条古道的尽头,苏昼白这几日出发,实在是操之过急,因此她并不赞成
    这条古道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又是个容貌昳丽的男子,多半会遭人惦记,还是再等等。
    这句话是清晓坦坦荡荡讲出来的,并无不妥,当时祁太安、祁晏、苏玉、阮言都在房间里,他们四人无一例外地都看向了苏昼白。
    苏昼白微微低了低头,这好像是清晓第一次提及他的容貌,他脸上有了些薄红,他被人称赞过很多次,辞藻华丽,远胜如今,但被心上人夸赞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的心小小地雀跃起来,像个贪心的孩子,还想要更多。
    到了日子,你陪他去。祁太安吩咐道。
    清晓应了下来,她面向苏昼白,言辞认真: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苏昼白的脸红得更厉害。
    等到人都散去,张太医来为祁晏请平安脉,祁太安随口一问,没想到惹恼了张太医。
    中年太医脾气倔,快人快语,似有愤懑但更多是心有不甘,他道:臣在太医院二十几载,陛下居然不记得臣的名字。
    张太医医术高明,祁太安和祁晏都是由他诊脉,祁太安却记不住他的名字,实在是让人寒心。
    祁太安理所当然地答:那是母皇的二十几年,又不是朕的。
    张太医:
    何况祁太安是几个皇女里面,身体最好的,小病小伤能自己好,大病更是没有,在她即位之前,她从来没有劳烦过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
    这一次频频用张太医,也是源自前世祁晏和孩子也是由他照看的。
    他医术精湛,但医者只能医身不能医心,祁晏和孩子最后的结局,不能怪他。
    我记得,祁晏出来打圆场,张寻太医。
    张太医只是偶然在祁晏面前提起过,祁晏心细,总是会牢牢记住人的名字,即使那个人无关紧要,他的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东西,人前温柔拘束,人后在祁太安面前也没有太放肆。
    他太乖,太柔顺,太为别人着想,祁太安想到这里,只觉得皇叔好像没有为他自己无所畏惧地活过一次。
    祁太安心有所念,轻轻拍了拍祁晏的头,不想要他记得这么多东西,但祁晏没懂,她也不提。
    事情起因不过是到了这外面,祁太安的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被揭穿身份,可祁太安一直都是张太医张太医地叫,这难免露馅,于是她问了一句张太医的名字,没想到张太医反倒不快起来。
    张太医提着药箱回去的时候还在念念有词,大概是对祁太安不记得他的名字这件事颇有怨气。
    出来之后,一个两个都这么大气性。其实只有张太医一个,祁太安也不满,她记那么多名字干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所以都不怕你了。祁晏拉着祁太安坐下,柔声哄她。
    祁太安虽杀人,但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她从来不无端杀人,也不把刀指向平民百姓。
    上次那个叫阿沅的宫女,当差时不甚出了差错,祁太安也没怪罪她,如今张太医随口说两句,她也不至于生气。
    忠言逆耳她都能听进去,看清晓和苏玉在她跟前那放肆的样子就一清二楚了,真正残暴的人不会有心腹,也没有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说真话。
    哼,祁太安冷冷应道,最好是。
    祁晏微微往祁太安身上一靠,祁太安顺势将他搂进怀里,低着头在祁晏脖子上啃了一口,祁晏慌忙用手去撇开她,但没用,他哪里拗得过祁太安呢。
    何况他不是那么想推开祁太安,祁太安浅尝辄止,她抱着祁晏嗟叹了两声,睡觉吧。
    往日睡觉她总要拉着祁晏行鱼水之欢,她每日都在惦记着这个,满宫里的放肆,但到了如今,饶是她不想收敛,却也不得不收敛了。
    祁太安亲自为祁晏宽衣,她怀着第一次当娘的喜悦总要盯着祁晏的肚子看上一会儿。
    她抱着祁晏躺上去的时候在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再厉害的成就也只是勾勾唇的天子上扬了唇角,但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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