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家里还欠着大哥和二哥的银子,曾铁柱又瞎折腾,他对孩子的那点儿感情快被折腾没了。
    直到最后,曾老三依旧没请大夫。
    他实在是张不开嘴借钱,而且也不喜欢欠债后低人一等的感觉。
    至于曾爷爷,虽然对曾铁柱抱有期望,可他手里银子是养老用的,原本也不多。
    今天给曾铁柱治病,下回别的孙子病了,儿子儿媳求上门,他是给还是不给?
    上次他陪铁柱去县里找曾秀才,嘴碎的大儿媳嚼了很久。
    其实也没花多少铜板,可是儿女多,大家都盯着,老人能怎么办?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穷了,要是自己当初考上童生就好了……
    曾爷爷什么话都没说,默许了老三的选择。
    这回依旧是灌草药汤,只是曾铁柱冻得太厉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整个人瘦脱相了。
    病好后,曾铁柱变得有些呆呆傻傻,说话反应很慢,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以前那股机灵劲儿没了。
    发现孙子很有可能脑子烧坏后,曾爷爷大病了一场。
    铁柱是老曾家改换门庭的唯一希望,如今这希望没了,曾家出不了读书人了……
    难道他们这一家是种田的命吗?
    曾爷爷这一病,头发全白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曾秀才的儿子死了,过继了曾铁柱,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曾文生。
    秀才对铁柱很好,他读书厉害,14岁童生,18岁中秀才,27岁考上进士,回来后让族长改了族谱,又重新认了回来。
    那时候曾爷爷还活着,身体还算硬朗。
    他看着曾家建了又高又敞亮的砖瓦房,家里人和和睦睦。
    其他孙子、重孙在铁柱的支持下上私塾,一个个考童生考秀才,他们被称为耕读之家。
    后来啊,铁柱当了知府,又当了尚书。
    铁柱当尚书的时候,曾爷爷还活着,成了县里最有名望最有福寿的老人。
    他90岁寿辰时,铁柱亲自回来祝寿,县太爷一脸谄媚,连州府的大官也来给他拜寿。
    那个热闹啊,让曾爷爷直接笑醒!
    这个梦真的好美!醒来后,曾爷爷躺在床上回味了很久很久。
    这么真实的梦,让他想到了古人说的黄粱一梦。
    为什么这个梦不能实现呢?为什么秀才家的儿子不死掉呢?
    因为在梦里体会了荣华富贵,曾爷爷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浓。
    他恨明庭,觉得是他抢走了属于自己孙子的富贵。
    那孩子不是病秧子吗?为何一直不死,挡了孙子的路?!
    因为一直沉浸在梦里,老头半夜去茅厕的时候脚下打滑,掉进茅坑。
    偏巧刮北风下大雪,众人睡得熟,曾奶奶又耳背。
    曾爷爷呼叫了很久,最后被起夜的大孙子发现,叫了人来。
    等曾奶奶给老爷子洗了澡,曾老大冒着风雪去请曲大夫。
    天寒地冻,曲大夫上了年纪,不愿意来回跑。
    还是曾老大将人背了过来,人到的时候,曾爷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准备后事吧!”
    曲大夫摇摇头,收了诊金,让曾老大把自己背了回去。
    曾奶奶一听,拍着腿大哭。
    虽然她和曾爷爷之间经常磕磕绊绊的,可有个老头总比没有强,曾爷爷一直是她的主心骨。
    现在老头子死了,她怎么办?
    奉天告诉明庭曾家发生的事情,他正在涮锅子。
    冬天吃热乎乎的锅子最舒服了,正好郭松带了家人过来跟他们一块儿吃饭。
    两张桌,两个火锅,咕嘟嘟煮着。
    明庭身边坐着郭松的两个儿子,老大比他大5岁,老二比他大2岁。
    至于郭家最小的女儿,刚刚3岁,还被郭夫人抱在怀里。
    郭家兄弟俩一左一右,小大人似的照顾着明庭。
    “弟弟,豆腐煮好了,你吹一吹了吃,当心躺!”
    “弟弟,肉片可以吃了!这块大,给你!”
    “弟弟,你吃豆芽吗?”
    有小哥哥照顾,明庭哼哧哼哧地埋头苦干,吃的满头大汗。
    至于曾铁柱真傻假傻,关他屁事!
    曾茂和郭松准备在安鱼县过年,正好今年有乡试,在八月份举行,他们都打算试一试。
    明庭现在完全是小朋友的生活,马腾成了他的“徒弟”兼专职玩伴。
    跟前几个世界比,这回他的小日子过得十分安逸。
    马腾在明庭的引导下,系统地学习兵法,骑射。
    曾茂见儿子和马腾有缘,加上马家人在曾家生活了十几年,跟亲人差不多,他也没反对。
    第一次乡试,曾茂和郭松都是抱着尝试的心态。
    毕竟很多秀才考举人考了几十年,头发白了也没考上,这是常有的事。
    不过是个小小的乡试,明庭没帮老爹作弊。
    试题是什么,主考官有什么喜好,他一概没打听。
    考试前,明庭赠了傻爹和郭伯伯一人一团小运气,保证他们考场上不会抽到茅房旁边,也不会遇到什么奇葩的邻居考生。
    为什么送郭松,还得从原世界说起。
    郭松是个很上进的人,一路考举人考进士,后来从县令做起,因为干得好一点点升职。
    他和曾茂的关系不错,当初曾文生,也就是改名的曾铁柱在考举人和考进士的时候得到过郭松的指点。
    因为曾茂的缘故,郭松把曾文生当成子侄一般对待,还想把小女儿许配给他。
    他觉得这孩子至少知根知底,人很勤奋,两家大人甚至私底下做了约定。
    结果曾茂考上进士被丞相看中,立刻攀上高枝,不认曾茂和余三娘。
    这样无情无义的东西,郭松自然是看不上,口头约定也作废。
    他没想到的是,曾茂夫妻后来会出意外。
    郭松为人正直,倒是没有怀疑曾茂是被人谋杀,只是曾文生做贼心虚,先下手为强,用关系把郭松调到了偏远的地方。
    直到死,郭松也只是个五品官。
    看在郭松前世因为自家被连累,这一回和曾茂关系依旧很不错的份儿上,明庭没有吝啬,送了他运气。
    “老大,你不担心吗?你不是有金手指吗,不帮帮傻爹?”
    奉天比明庭还着急,万一曾茂没考上咋办?
    “我爹心态很好,单是这一点已经强过许多秀才。再说,这大半年的私教课不是白补的,我可是当过帝师的人!”
    明庭被马叔背在背上,在集市上逛着。
    不得不说,马叔后背宽阔肉厚实,比傻爹舒服多了。
    他们现在还租着房子,产业也没置办。
    得知儿子是仙童后,曾茂和余三娘的想法是,要是这次考上举人,他们不如直接点儿搬去京城,让曾茂备战进士。
    如果一次没成功,曾茂在白云书院求学,他们在州府附近买地。
    “马叔,我要这个!”
    到了一个木匠的铺子,明庭指着两把一长一短的木刀,“买!”
    出来的时候,余三娘给马叔拿了钱,说明庭看上什么,只管买。
    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马叔又是看着明庭长大的,也不问他买了做什么,一番讲价还价之后买了下来。
    等回家,明庭拿着长木刀递给马腾,“腾哥,你一把,我一把。”
    明庭又让马叔用木桩和稻草扎了五个稻草人放在院子里。
    “庭哥儿这是做什么?”马叔看到明庭和马腾凑一块儿嘀嘀咕咕。
    “不能告诉你!”明庭拽着马腾到角落继续比划着。
    看到这一幕,马叔乐了,他知道儿子和明庭有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以前马腾老想着当将军,在家也不安分,可这大半年来整个人大变样。
    外貌上,马腾个子长高,人长结实。更多是说话做事的架势很不一样,说话有条有理,脑子也不像以前那么冲动,有时候还会说出一些惊人的话来。
    马叔明白,这都是小少爷潜移默化的结果。
    “从现在起每天早上,劈这个动作做一千次!”
    明庭握着短木刀,给马腾做着示范。
    “熟能生巧,先用木刀训练,要是练得好,我让爹爹给你买把真刀!”
    马腾兴奋极了,连连点头。
    他如今也隐约觉察出明庭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心里感激的同时,也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
    马腾倒是没怀疑明庭为什么会这么多,小少爷念书厉害,肯定是书里写的,他学会了再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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