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颂回到酒店时,双眼红肿不堪,把宋亦辰心疼得不行。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我知道,但就是舍不得。”躺在宋亦辰的怀里,蓝颂更显得娇气,“奶奶对我很好,什么吃的,用的,都会留着给我。”
    “知道了。明天回去吗?”宋亦辰不知道蓝颂要不要留下,但是他明天必须会q城,星期一要上班。
    “回去。”
    蓝颂的回答让他感到意外,然后又听到她絮絮说道,“人总有分别的那一刻,我今天和奶奶道过别了,没什么遗憾了。”
    “没遗憾就好,睡吧,累了一整天。”
    接到陈家明说奶奶走了的电话是夜里三点零五分。知道老人时日无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那一刻,蓝颂没有过多的讶异,反倒觉得是所有恐惧和不舍的解脱。
    “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蓝颂难得的镇定,“我又不是陈家人,我现在是你们老宋家的。睡吧,天亮了再去祭拜就好。”
    蓝颂揪着宋亦辰的衣襟,默默流泪。
    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宋亦辰,不然,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老人的离去,她的生命又将是多么的荒芜与无依。
    说是睡,蓝颂哪有睡意,在宋亦辰怀里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了一会儿。
    蓝颂是跳醒的,整个人像将要掉进深渊的刹那,身体抽搐了一下就醒了。
    下一刻蓝颂就被紧紧抱住,“做噩梦了?”
    宋亦辰的声音有一种魔力,安抚她不安的魔力,“嗯,梦见我掉下山崖了。”
    “怎么做这么奇怪的梦?”
    “不知道,以前也有做过这样的梦。”蓝颂躺正身子,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亮整个空间,“亦辰,你相信有鬼神吗?”
    “不怎么信。”宋亦辰只知道活在这个世上要努力,还有他阿妈说的,要善良,要知恩图报。他能有今天的安稳生活,靠的就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
    “那有灵魂吗?”
    “应该没有吧。”
    蓝颂不放弃,“那人死了以后去哪儿了呢?”
    “还能去哪儿,人死了就没了。”
    宋亦辰说得蓝颂很绝望,又舍不得她太难受,改口道,“所以人在活着的时候就要珍惜,珍惜每一天。”
    不得不说宋亦辰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绝对是一个务实的人。可是有时候这种务实的想法比浪漫更靠谱,也更实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蓝颂魔怔了一样一直纠缠着“珍惜每一天”这几个字,她想宋亦辰说的没错。
    收拾好东西,九点多退了房,将行李寄存在酒店的前台,蓝颂来到陈垱村的祠堂。
    蓝颂自懂事起就知道这个祠堂,现在看来破落不堪,墙上的白石灰大片大片脱落,露出内里交织的竹篾和泥土。但祠堂是村里人的精神依托,村里红白喜事都在这里操办,结婚在这里拜堂,而灵堂也是设在这里。
    小时候蓝颂来这里玩过,那时她见过别人家办理丧事。死者家属披麻戴孝,一群道士做超度法事。当时她年幼无知,只顾着好玩,却没想到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心情是这样郁结,不得纾解。
    祠堂有两进,前面供奉的是当地的地方保护神,后半段是设立灵堂的地方。中间隔着五、六米米远的空地。
    蓝颂跨过比膝盖还高的长长门槛,站在前厅,泪眼婆娑地看着后堂黑压压的一片。
    蓝颂远远看见一个圆形大簸箕,她知道簸箕后面是冰棺,老人现在就躺在那口冰棺里面。
    陈家明回家拿东西,走到祠堂路口处看到一个身形挺拔、模样俊朗的青年人。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外貌还是因为他是蓝颂的丈夫,陈家明对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印象深刻。
    “你是宋亦辰吧。”
    宋亦辰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回道,“是。”
    在知道了彼此存在的几年后,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正儿八经地面对面交谈。
    “谢谢你们能来送我奶奶最后一程。”陈家明说的是“我奶奶”,宋亦辰听得出来他是想摆正蓝颂的位置,想撇清蓝颂和陈家的关系。
    可是陈家明不知道,越是袒护蓝颂,对蓝颂越不利。
    “蓝颂跟我说过,当初在陈家,奶奶是最爱护她的,现在奶奶走了,蓝颂理应过来送最后一程。”
    相比陈家明的小九九,宋亦辰显得更加光明磊落。明明他比宋亦辰还大几岁的,但说话却还不如宋亦辰成熟稳健。
    “我曾经待她不好,你要对她好。”
    “我会的。”宋亦辰说得坦荡。
    “蓝颂在里面?”不然宋亦辰不可能一个人等在这里。
    “嗯。”
    “如果不介意,一起进去吧。”
    宋亦辰不避讳这些,他想他也应该跟这位善良的老人道个别。
    两人在前厅遇见蓝颂的,看到双眼红肿的蓝颂,陈家明一目了然,叹道,“走吧,跟我一起祭拜奶奶。”
    “可是……”蓝颂想走,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有我在,看谁敢多说一句话。”陈家明是长子长孙,这个位份很高。
    后堂一片狼藉,空地处摆了两张大圆桌,族里的妇人们边扎纸钱边闲聊家长里短。男人们和礼灯老师在商量着法事的事,要不在旁边抽着烟说着生意上的事。
    人都已经走了,该难过的都已经难过了,该伤心的也已经伤心了,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就像葬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顺着习俗去做都不会出错。
    到底是流淌在c镇陈垱村的时间太久了,还是人心麻木了?
    三人到达后堂的时候还是引起大家的注意。
    “看到没,那个年轻人好帅哦。”是一个年轻妇女心直口快的声音。
    陈家明和蓝颂一起出现的时候,林晓晓就停了扎纸钱的动作,然后看着他们一起走到殿前。
    蓝颂在左,年轻人在右,两人齐齐对着老人的遗像跪下。
    “奶奶,我走了。”蓝颂哽咽了一句,便双手撑地,郑重叩头。
    宋亦辰有样学样,也跟着叩了一响头。
    接下去第二个叩头、第三个叩头是两人同步完成的。
    男女同时跪着磕头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夫妇两人。
    林晓晓想起昨晚上陈家明说的蓝颂结婚了,她丈夫陪着她来的。毫无异议,旁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挺有福气,找个比陈家明俊朗太多的人。
    蓝颂是一个单纯的人,在这个凝重的灵堂里,她想不到更多的事情。打算叩完头后就走的她,鬼使神差地竟向后堂的角落走去。
    穿过灵桌,再走到簸箕前,再踉跄着走了两步,蓝颂看到了躺在冰棺里的老人。
    一刹那,蓝颂情绪崩溃,整个人附在冰棺上嚎啕大哭起来。凌晨三点钟,知道老人死讯的时候,眼泪就开始积蓄,现在,看到老人的遗体,蓝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人间的悲剧。
    这是身而为人,最大的悲剧。
    撕心裂肺的声音穿过黑黢黢的灵堂,像扼住人的咽喉窒息般揪人心痛。
    心软的人闻言也不禁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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