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却狡猾地摇头:现在不行,只有等你助我见到官家之后,我才会用印。
    高慧心中冷笑不已:放心。明日是鄂国长公主二十岁生辰,官家疼爱幼妹,一定会出宫微服去公主府贺寿。我和公主交好,用不着宫中姑姑出手,也能帮你要到一份请帖。
    欧阳旭盘算了一会儿,点了头:好。那就静候佳音。
    高慧本以为欧阳旭该说的都说完了,正准备吩咐春桃送客,欧阳旭却突然朝她一拱手:高娘子好心计,若是我没猜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的,而非令尊吧?没能娶到娘子,实乃欧阳旭之幸也。
    是吗?我也觉得。送客。高慧眼皮都懒得抬,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欧阳旭对高慧轻慢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只能跟着春桃走了出去。
    送走了欧阳旭,春桃匆匆而回,却见高慧站在走廊上,她脚边火盆中,那半只肚兜正在熊熊燃烧。
    春桃试探地问:要不要告诉主人?
    而高慧嗅着空气中树木的清香,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他现在惶惶不可终日,估计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被欧阳旭连累呢,又怎么会关心我的婚事?
    春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禁不住好奇,那些绢帕真是姑娘你自个儿安排的?你这几天都没出府,什么时候做下这等大事,奴婢竟然都不知道
    不是我,我只是很幸运,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而已。说着,高慧抬起脚,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与此同时,永安楼一间雅阁内,池衙内正在赵盼儿面前邀功。
    怎么样,你第二个愿望,转眼就实现了吧?三天之内,全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不过你干嘛要做那么多的绢帕啊?见赵盼儿不答,池衙内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哎,回魂啦!
    赵盼儿正忙着看手中的一册册邸报,头也不抬:我只是单纯想帮一个人而已,因为她也曾经主动帮过我。一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池衙内豪情万丈:我缺钱吗?我是行头,弄几匹一模一样的湖丝,你绣几个破字,算啥啊。
    行,那过几天,我一定再帮你再赚一大笔,就当是谢礼了。赵盼儿随口道。
    池衙内马上靠近套近乎:我不要谢礼,你只想你安慰安慰我。哎哟,你不知道,刚才我被三娘浇了那一头菜,多没面子,多狼狈,可全酒楼的人没一个人关心我,全在那感叹他们母子相会有多不容易。
    赵盼儿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池衙内心知不妙,立马就来了个急刹车,拿起她面前的册子看了一眼:邸报?你找袁屯田要的?老看这个干嘛?赵盼儿将那册邸报抢了回来,遮掩道:查件事,没什么。
    池衙内不开心了:别骗我了,你今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儿,要真没什么,你至于连下楼看一眼孙三娘的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吗?是不是和顾千帆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赵盼儿不想多谈。
    池衙内不自觉地升高了语调:我就知道要坏事!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该让你们见面!你可千万别觉得他可怜就软了心
    赵盼儿烦了,用力将池衙内推出门去。
    池衙内极没面子,也不开心了:开门!赵盼儿你别整天对我这么甩脸子,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用完了人转头就不理,你简直是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门内传来了赵盼儿的声音:我是没空理你,你以为其他酒楼会眼睁睁地看着永安楼一鸣惊人,自己却什么事都不做?
    池衙内闻言一愣,气焰顿时低了:哦,原来你在琢磨这个啊,嘿嘿,对不住啊,不打扰你了,你忙,千万别生气啊。
    半晌,赵盼儿也未答话,池衙内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可屋里再没了声音。池衙内自觉没趣,往楼道里走了几步,想了想却又讪讪地走了回来。
    他隔着门,瓮声瓮气地问:盼儿姐啊,能不能给我几角苏合郁金酒?现在这酒在东京可出名了,毕竟官家都喝过了嘛。好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问我要,我毕竟是十二家行会的总把头
    赵盼儿终于答了话:你找招娣去领吧,她管着酒水这一块。
    听到赵盼儿的声音与平常无异,池衙内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门外再无人声,赵盼儿总算松了口气,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继续看起邸报来。她用手指着册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地辨认着,唯恐有所疏漏自那晚询问过陈廉库帖之事后,她就有了一个清晰的直觉:能让顾千帆如此纠结痛苦、想见她却又百般畏惧的事情,除了他的生父萧相,就只能是和他们的婚事相关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而她早就和顾千帆互相坦承过关于感情的过去,那么,问题只能出在两人的家世上!
    一想到当年全家遭难的凄惨,饶是赵盼儿摸清头绪,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倒是三娘和杜长风看出她情绪不对,婉转询问。赵盼儿想起杜家乃是京中大族,才语焉不详地请教杜长风遇到这情况该怎么办。杜长风情知事关重大,便替她寻来详录朝中事务的邸报,盼儿便在永安楼的经营空暇,见缝插针的查阅起当年的往事来。这一查,便是整整数日,但赵盼儿却始终没看出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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