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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九爷起床时神清气爽,面带微笑,连夜里被秦晚踹了好几脚都没计较,只在心底暗忖:原来福晋睡觉这么不老实?跟发酒疯似的。
    其实秦晚只是昨夜回来后怎么瞧他都不爽,睡觉的时候忍不住踹了几脚。
    九爷在里间梳洗的时候,秦晚在外间又拿出他昨儿个立的字据翻来覆去看,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狗男人立了字据到时候万一既不陪孩子,也不愿意掏银子怎么办?”
    狸花猫歪头:“他的账如今都是您管着,您要拿银子,他还能拦住?”
    “不成,”秦晚摇头:“得过个明路。”
    狸花猫终究是个纯洁的小系统,根本不懂狗老九的商人本性。最近这段时间狗老九表现还可以,它就以为他真是什么善茬呢。
    早膳时,秦晚提议:“您好久没去给老祖宗请安了,今儿个休沐,五哥五嫂大约也会进宫来给额娘和太后请安。待会咱们一块去如何?”
    “也好,等出了宫再想见她老人家就难了。”九爷心底觉得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皇玛嬷很不错。
    她老人家一直对所有皇子皇女都和气慈爱,逢年过节赏赐也丰厚,且每个皇子皇女生日时,她都会让人送一份赏赐过来,无论出身高低。幼时兄弟姐妹们一块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回回都很开心。
    早膳后,去给宜妃请安,正好碰到五爷和五福晋。
    儿子儿媳妇都来齐了,宜妃很高兴对大家道:“万岁爷昨儿个跟本宫说,十月底给几个才封的皇子举行封爵礼,太子妃那边也盯着人抓紧赶制礼服。典礼后,十一月初,老九和后头几个皇子就要搬到宫外去了。”
    “老五媳妇,搬家这事你有经验,又当家好几年,回头多帮衬帮衬,省得你弟妹手忙脚乱。”宜妃对左边的大儿媳妇拍手。
    五福晋他他拉氏笑着应了:“谨遵额娘教诲。”
    “劳烦五嫂。”秦晚开心。她这个五嫂,平时瞧着不爱冒头,但和五爷两口子都是地道人。搬家这事儿很麻烦,有亲嫂子帮忙能少走很多弯路。
    “内务府给做得装修虽然好,但几家府邸几乎千篇一律,等到了宫外想如何布置,多问问你嫂子。”宜妃安排完了,和儿媳妇们聊了聊会家常,笑道: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去给太后请安吧,晌午来长春宫用午膳。本宫让人准备些你们爱吃的。”
    众人告退,兄弟俩走前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左不过是老五这个兄长对弟弟提供一些搬家、摆宴的经验。
    后面秦晚和五福晋就着重聊猫,约好了等搬出宫要去五福晋院里瞧瞧她是怎么给猫儿做衣裳的。
    待到了宁寿宫,太后瞧见老五和老九这兄弟俩竟一块来了,很高兴。五爷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几句话就把老太后逗开怀。
    秦晚在一旁听着,寻了个时机,也插话进来:“说起来,我们院子昨儿个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何事?”太后好奇。
    秦晚便直接掏出一物,献宝似的奉上去:“老祖宗您瞧瞧。”
    九爷瞧那薄薄的叠起来的一张纸,心里暗道不好。
    太后没看完就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看九爷。
    九爷如坐针毡:“老祖宗别笑话孙儿。”
    这个欠收拾的臭婆娘!把他那字据拿给老祖宗看干什么!将来若他真不去陪孩子,还会赖账不成!
    不过……回过味来,九爷觉得自己到时候还是去陪陪孩子好,一天一万两银子呢!和割肉有什么区别?
    秦晚很“大度”道:“昨儿个九爷煞有介事地写了这个给孙媳,孙媳当时受宠若惊。但说出来不怕老祖宗笑话,九爷就算真给孙媳银子又如何,还不是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也就这位爷竟然当真立字据来逗孙媳。”
    先前献银子给太后,太后干脆收下后,秦晚回去思考过。太后之所以那么做,多半是不希望狗老九和老八搅和在一起。如此,她把九爷的家底都抖搂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狗男人有钱,以后就算她不献银子,谅这男人也不敢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去支援老八。
    既然拿了字据,她更要宣扬出来,到时候老九不敢赖账,她便能正大光明把他的银子都转移到自己的账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太后眉眼含笑,扬起手里的字据:“你们都瞧瞧。九贝勒果然是财大气粗,上回献银子哀家觉得还能接受。这回,可真是手笔大到哀家都吃惊了。”
    太后盯着九爷好奇问:“你每个月到底有多少进账呐?”
    九爷干笑:“也没多少。一开始做生意时赚的少,后来有经验了,摸透了,慢慢赚的就越来越多。”
    “听起来还会再涨?”太后讶异道。
    “差不多吧。”九爷赔笑。
    “那你将来若从不陪孩子,可不能赖你媳妇的账。”太后眸光飘远,有些感慨:“哀家记得你们这些皇子们小的时候,皇上经常抽时间陪你们。皇帝小时候没得到过先帝的宠爱,所以对你们就格外上心,不让你们经历他幼时总见不到皇阿玛的苦楚。你们如今开枝散叶了,也该尽可能多陪陪孩子才是。”
    五爷和九爷兄弟俩连忙应下。
    太后把字据递给秦晚,打趣道:“你收好,等将来若老九敢赖账,尽管来找哀家给你做主。”
    秦晚美美应了。
    五福晋也掩唇笑。
    ·
    四人回宜妃那儿用午膳时,宜妃听说了字据的事,让秦晚拿出来瞧瞧,忍不住咋舌感慨:“行呀老九,你如今都这么有钱了?一万两银子一天你都出得起?”
    该!这种字据都敢立,活该被媳妇管!
    宜妃心下越发庆幸先前他那些银子献给了康熙爷。若将来都相助老八,不知道要把天捅成什么样呢。而且这么大块肥肉,还是放皇上嘴里好。
    宜妃越想越觉得儿媳妇手里这字据有深意,越看秦晚越顺眼。老九那没数的混账,也只有这般有主见的媳妇才拘得住。
    宜妃看完字据还给秦晚,恶狠狠撇了一眼孽障儿子:“你等着吧,将来你要是既不陪孩子又不给银子,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儿媳妇说的没错,这混账儿子有的是钱!到时候要是不给,肯定是把银子拿去干坏事了!
    不长眼的东西,看不见把银子给皇上能把贝子爵位变成贝勒吗?要是敢把银子都给别人用,她抠了这混账儿子的眼珠子。
    秦晚又得了亲婆婆的支持,腰杆挺得更直。
    回乾西二所后,九爷质问她:“你先前什么意思?把字据给太后看给额娘看?这是咱们的闺房之乐,岂能拿到外面弄的人尽皆知?”
    “闺房之乐?”秦晚皱眉:“看来你还真打算赖账?”
    九爷面色一滞,郑重分辩:“说什么呢,爷是那没品的人吗?”
    都到这份上了,肯定是不能赖的。九爷闷闷走了,转身就和老十吐槽。
    ·
    老十今儿个好不容易把自家媳妇哄消停了,没闹着再出宫去拜佛。他跟几个侍卫玩布库,淌了一身的臭汗,被九爷叫到一旁,一边抹汗一边听九爷吐槽。
    十爷惊呆了:“一天一万两?九哥你疯了吧?”他媳妇问他要两千两他都不太痛快,九哥一天一万两?
    可真豪气冲天!
    “不过,九嫂竟然这么敢要?”十爷忍不住感叹:“当年九哥你大婚前,外头人都说你媳妇是董鄂家精心教养出来的一位管家好手,十几岁的年纪,扒拉账本子连几十岁的老先生都未必比得过。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传言不虚。九嫂是理账的好手,和九哥你绝配。”
    和他绝配?九爷心情好了一点。
    老十一边说一边换了身衣裳,不然回去得被恶婆娘骂:“看九嫂随便献个银子就是五十七万两,随便开口一要就是一天一万两,这绝对是见惯了银子,且见惯了大数目的人。”
    “要是我家那婆娘,想破脑袋顶多跟爷要个一天三百两,”老十继续感慨:“不过就算我福晋敢问我要一天三百两,我也是给不起的。九哥,”他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过来:“你可真有钱!”
    老十满眼敬佩。
    九爷忽然就觉得,到时候他若是敢赖账,面子里子都得丢干净。
    不对,今儿个他不爽的关键原因不是能不能赖账的问题,他闷闷喝了盏茶:“你说你九嫂是不是防着爷赖账,故意闹得太后和额娘都知道?唯恐爷到时候不给她钱。”
    老十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你到时候一个月陪孩子五天不就得了吗?”
    “万一呢,万一爷倒时候没时间,陪不够五天,她是不是怕爷不给她银子?她是不是压根就不相信爷?”
    老十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不是。九哥你好好想想,你大婚以来,大家嘴上不说,谁不羡慕九嫂对你处处依从?我家那位要是有九嫂一半柔顺,我能少挨多少掐!你瞧瞧弟弟这胳膊,这都是昨儿个让草原小祖宗给掐的!”
    九爷看了两眼,深切同情。
    回过味来后,九爷又觉得不对:“你不知道,你九嫂以前柔顺无比,可最近脾气大得很。爷的脸都被她的猫挠烂了,她都只关心猫,不管爷。还有献银子那天,就因为爷生气,你知道她和爷闹多厉害吗。”
    老十又想了想他陪媳妇看的戏文,略一琢磨:“该,要是我,我也生气。”
    “你怎么说话呢?”九爷有点恼。
    “切,瞪我干什么?你对她上不上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说了整整六年人家掏心掏肺,你爱搭不理的,换谁谁不急?”既然九爷自己主动说了,老十才不管他爱不爱听,直言道:
    “要是我敢那么对我媳妇,还猫挠一爪子她不关心呢,我整个脸都得被她挠烂。九嫂还帮你把那么多铺子的账管的那么漂亮,又能干又满心满眼都是你,只是爱而不得被冷太久,发发脾气怎么了?”
    自从秦晚把银子献给康熙爷帮九爷谋了个贝勒爵位后,老十打心眼里觉得九嫂牛。他和八哥以前都觉得九哥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皇阿玛的一丝丝喜欢了,这都能盘活!
    谁能想到还有献银子这招呢。九哥在外面名声不好,若献银不成极有可能被皇阿玛更加厌弃。如此商贾气的行为,偏偏还献出去了。偏偏还事先没和任何人商量过,这气魄胆识,他服!
    以前哥仨里就他总是被媳妇掐,现在多了一个和他一样受气的,老十浑身舒畅,想去校场上再摔十回布库。可惜媳妇让他早点回去。
    九爷没看老十的表情,耳边都是老十那句“爱而不得那么久,发发脾气怎么了?”
    她自然是能发发脾气的。
    想想自己对女人们的样,好像秦晚觉得他会赖账也不是不可以。嘶,他明明没打算赖账。
    罢了罢了,被老祖宗和额娘知道就知道呗,他签都签了,还怕被人知道吗?
    但是心里不痛快,九爷起身:“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跟爷喝两杯去。”
    老十摆手:“不成,我媳妇喊我回去吃热锅子。说她新试了一个汤底,加了什么菊花之类的,好吃好闻还不上火。”
    “瞧瞧你那被媳妇管的样。”九爷很瞧不上。
    男人嘛,只有管媳妇的份,怎么能被媳妇管呢?丢人!
    老十反过来撇他一眼:“你不懂。”说着他就起身朝外走去。
    “爷怎么不懂了?”九爷压低声音跟上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围着媳妇转像什么话?”
    老十环视四周,看附近没人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句:“你不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
    哈?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有什么好的?
    大男人应志在四方!
    老十一个皇子,怎么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这种民间百姓才会觉得好的生活状态,一个皇子怎么能就这点追求呢?
    不成,他得掰掰老十。
    十爷已经加快脚步走了,还对九爷摆手:“不说了,再说回去晚了,福晋该担心爷了。”
    九爷连老十的背影都没抓着。
    他忽然觉得,十弟变了。以前他和八哥要好的时候,经常拉着十弟,十弟也乐意。但是最近,十弟和八哥那边来往也少了很多。而且,十弟越来越轻松了。
    如今,竟然连“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了。
    九爷又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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